第四十四章
馬車停下,一個小廝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美婦人下車,朱紅的大門口,石獅子耀武揚威。
進得大門,一個小姑娘哭著跑了出來。
她淚眼婆娑,使勁撲進美婦人的懷裡,嬌嗔哭道:“娘!大哥又罵我!”
美婦人好生哄著,給擦了眼淚,說準了一定要好好罵他,這才打發了去。
院子裡麵灑掃仆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各個低頭做事,美婦人都看在眼裡,微微的歎息。
叫了人來問,這才知道她的好兒子正在後院喝酒取樂。
她不是彆人,正是沈母,如今的蘇夫人。
女兒妙語告了哥哥的狀,說他嗜酒玩樂,她勸了兩句還罵她,從小到大他也不曾說過重話,這些日子就不知怎麼的又心情不好起來。
快步走到後院,未到跟前就聽得見歌樂聲起,其中還有嬉笑怒罵聲夾雜其中。身邊小廝低叫了一聲,她抬臉看去,蘇少遙屋門大開,在外麵就能看見兩個白白淨淨的小倌,衣衫不整的跑著玩。
隻氣得她臉色大變,走到門前,聽見蘇少遙的笑聲:“來來來,跟蘇大爺我喝一個!”
裡麵場景混亂不堪,最少有六七個小倌,規規矩矩伺候喝酒的就一邊一個,裡間床上還有兩個表演床事的,呻-吟不斷,她的兒子蘇少遙長發微亂,他朝服還未脫去,一手支著頭,一手拿酒,正百般無聊地看著戲。
她一腳踢在門扇上,裡麵的人見了她頓時都停止了笑鬨,隻裡間床上那兩個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依舊啪啪地厲害,小倌們都站著一邊不敢動,蘇母走到蘇少遙麵前,沉著臉盯著他。
“還不叫他們滾!”
“嗬~”蘇少遙一雙美目微微眯著,他拿起酒壺來對著嘴喝了一大口,隨即笑道:“娘啊,這不是你最喜歡的把戲嗎?兒子看著也圖一樂嗬,彆惱哈!”
蘇母氣得渾身發抖,見他臉上笑意不減伸手就是一巴掌!
“我問你,又攛掇著什麼事了?你去窯上做什麼了?少璃命都不知保的保不住,你還混鬨!”
“哦~你去沈家看沈少璃那小子了?連我去窯上都知道了?”蘇少遙盯著她,不以為意地笑:“打,打得好!娘打得好,是兒子不對,是兒子不該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打得好打得好!”
裡間床上那兩個哪裡還敢動,他一眼瞥過去示意他們繼續,蘇母就在那站著,真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蘇母揮手又是一巴掌:“沒有一個叫我省心的,真不該生你出來!”
蘇少遙鳳目微瞪,卻是笑了起來,他一揮手,屋裡那兩個人趕緊穿上褲子,幾個人抱東西抱東西,腿不軟的扶著腿軟的,全都趕緊退了出去,外麵自然有人招呼他們離開。
小廝們也都不敢再留。
他撫著自己的臉,一手拂落案桌上的酒:“這才是實話吧?嗯?我最愛的娘親,不該生我,這才是你的實話對吧?你在沈家生我出來,整日帶了小倌混鬨無非就是想和蘇和尚鬼混……”
話未說話,一巴掌又輪在他的嘴角,他被打得偏了臉去,隻聽母親咬牙喝道:“孽障,其他書友正在看:!那是你爹!”
蘇少遙登時回頭,怒視與她:“我有爹!我爹姓沈!你將我生下來有沒有想過,疼我愛我的爹會怎樣看待我?你帶去蘇家,有沒有想過那和尚怎麼看我?那世間百姓又如何笑我,恐怕你從來都沒有想過。”
蘇母臉色發白,抖著手指著他,卻是語塞。
他隻梗著脖子看她:“然後呢?然後一個爹死了,一個爹瘋了去當和尚了,留下孤兒寡母,兄弟不是兄弟,他恨我,他們一家人還恨我?哈哈?你覺得好不好笑?那紫玉與我青梅竹馬,若不是沈少卿橫插一腳,哪裡有他的事?明明是我先求的婚事,為何又是您去求情沈家先定的婚事?嗯?”
蘇母恨其不爭:“難道你沒有定婚嗎?你們本就是兄弟,共妻紫玉有什麼不對嗎?”
蘇少遙隻嘲諷地笑笑:“你問我我問誰去?沈少卿因此勃然大怒,退了婚事,怒指是我壞他姻緣,誓死不共妻。如今我婚事未定,他又成親,還想過消停日子,這不是笑話是什麼?”
話音剛落,隨即變臉,他抹去唇角那一抹紅色,恨恨說道:“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你真覺得我們還是兄弟嗎?還能是嗎?”
還能是嗎?
他拂袖而去,蘇母跌坐在地上。
回想過去三十幾年,欲哭無淚。
蘇少遙出門坐上馬車,他身上朝服繃緊,伸手解了腰帶,全都脫了去隻剩下中衣褲,這才覺得暢快。
酒意上湧,他隻說去城北,蜷縮在了車上閉上眼睛小憩。
天氣炎熱,護城河上不時有船隻行個來回,城北有個合琴湖,湖邊水榭處常有人垂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