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比了個“OK”。
其他人也很想要十字架。
畢竟比起金錢,還是性命更重要。
他們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忍痛將手環遞給了男人,然後換了十字架。
男人最後還是留了張名片給他們:“你們有什麼需要的還可以再找我。”說完,才起身離開。
半晌,西格德的隊友才發出了一聲疑惑的自我懷疑:“剛才……好像是他要問我們買東西吧?最後怎麼變成我們問他買東西了?”
西格德:“……呃。”“但是我們最終還是得到十字架了不是嗎?也許我們還應該問他多要一些聖經的。”他的語氣裡透著點遺憾的痛苦。
男人大步走遠,一邊走一邊給程冽撥回去:“您真是料事如神。您怎麼知道比起金錢,他們現在更需要十字架?就因為他們去找了神婆?這幾個人也真夠有趣的。三十萬美金不要。寧願要批發價一塊錢一個的十字架。改明兒我從義烏批發一袋專賣他們得了。”
“東西送過來。”程冽說。
完全沒有搭男人的腔。
男人也自覺沒趣,馬上規規矩矩地應了聲:“哎。……我剛那話也是胡說的。哪敢坑外國友人啊,多給咱們國家抹黑啊。”
“你隻要能拿出對他們來說是等價的東西,就是公平的交易。”程冽簡單地點評了一句,然後就沒再多話了。
男人應聲:“哎!”
男人這邊把手環送到了酒店。
手裡還抓著幾個剩下的十字架,裡麵還混了幾個聖母像耶穌像的吊墜,他順手晃了晃。
就這麼一邊晃著一邊往外走的時候,又迎麵碰上幾個外國運動員。
“嘿,等等。這個東西……可以賣嗎?”
“沒錯,我可以出一百美元購買。”
“你也太小氣了,我出一千美元,我要那個最好的聖母像。”
男人納悶了。
今天是怎麼回事?
一個個都做虧心事啦?
有生意為什麼不做呢?男人猶豫過後,還是決定賣了。他就這麼賣了一路。
最後手裡剩的全賣光了。
這還真得去搞批發啊……男人琢磨著。
那些手環則很快被程冽送到了江惜的麵前。
江惜撥開外麵的塑料袋看了一眼,手環上的雕塑蠢蠢欲動,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樣子。
江惜很滿意。
她抬頭問:“你怎麼弄來的?”
程冽:“放心吧,不是殺人搶來的。”
這要是擱彆人聽見了,還會忍不住感歎一句,程哥都會講冷笑話了,幽默細胞誕生了!
但江惜聽慣了殺人放火的話,這會兒也就當個正經話聽了,她認真地點了點頭:“嗯。你很有辦法。”
程冽嘴角翹了下,但很快又被按下去了。
少年的眉眼冷冽,看上去好像還是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
他輕聲問:“隻要拿到手環就好了?還有彆的事要做嗎?”
江惜搖頭:“沒有了。”
剩下的就是靜觀其變。
一下子房間裡就陷入了沉寂之中。
程冽看江惜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他也就識趣地起身:“那我先走,有什麼事再聯係我。”
江惜:“唔。……等等。”江惜:“幫我翻譯一下。”
程冽頓住腳步,聽她說話。
江惜很快念了一段禁錮的咒語。
江惜:“翻譯。唔,用你會的語言都翻譯一下。”
程冽:“……”文言文翻譯起來真的很困難。但程冽還是嘗試著翻譯了。
江惜聽了覺得不錯,於是掏出手機又讓程冽錄了幾段。
“好了。”江惜說。
程冽眼看著自己好像沒什麼用處了,這才無奈地離去。
江惜現在握著翻譯過後的版本,頓時內心一片和平。
至少這東西能頂點用。
不過最有用的不是說出口的言靈的力量,而是刻在特定物件上的文字,它們的力量往往更加強大。
現在的也就暫時用用吧……
江惜想了下,給殷嶺打了個電話。
殷嶺接到她的電話還有點受寵若驚。
自從江惜從他定的酒店,搬到世運會統一指定的住宿區之後,江惜就沒再聯係過他。殷嶺都有些擔心,是不是哪裡有不足,得罪了這位小姐。
幸好……
他現在又接到了江惜的來電。
“是住著不舒服嗎?”殷嶺問。
這些對於彆人來說可能很難解決,但對他來說,還真不算什麼事。
江惜:“這裡住著還不錯。……現在我需要你替我買一些東西。”
殷嶺立刻來了點精神:“好的,沒問題。你說。”
名牌護膚品?還是一些昂貴的首飾?又或者用來打發無聊時間的遊戲機?筆記本?
江惜:“我要一個龜殼,唔,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多幾個。”
龜殼?
殷嶺一下頓住了。
江惜神色自如地繼續往下說:“龜殼最好是上年紀的老龜的殼,年歲越久越好,表麵儘量沒有磨損。再要一些朱砂,一些稻草。”
稻草?
殷嶺越聽越覺得奇怪。
“還要一套銀針。”
“中醫用的那種你看可以嗎?”
“可以。”
“好了,就先這些吧。”江惜還想要屍油和人皮,但又怕嚇到對方,就還是算了吧。
是時候摒棄這些血腥的東西了。
這個時代沒有奴隸了。
人不再是可以被君王取用的資源。他們的頭骨不會用來做祭祀的器皿,皮膚不會用來做樂器的鼓麵。
所以啊……
她才更加的喜歡這個世界。
在得到殷嶺第二天就會送來的承諾後,江惜掛斷了電話。
也許是翻譯後禁錮的咒語起了作用。
那些手環再沒有動過。
上麵的東西都好像死了一般,牢牢地攀附著手環,再沒有彆的動作。
但體育公園內的異樣並沒有就此停止。
這次的湖水淹過了更多的草皮。
使得路麵泥濘不堪,好像被洪水過境了一樣。
場館又一次著火了,火比前一天還要大。
到上午十一點鐘,天空都還是陰沉沉的。
這說明,這樣的異象並不是幻想生物引起的。
這下是瞞不住了,體育館的異樣上了新聞熱搜。
終於有網友開始正兒八經地討論這些現象了。
【臥槽?所以上次須臾江那個怪事,可能也是真的?】
【水城人表示,今天水城的天氣真的很怪,和天氣預報完全不一樣。】
【陰沉沉的,像是有揮之不去的烏雲蓋住了這座城市。】
不過也沒正經多久。
【好吧,看來已經瞞不住了。其實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誰還記得東北貓臉老太太和蓉城僵屍事件?】
【誰還記得保密協定!00後肯定都不記得了……】
聊著聊著,就又全部腦洞大開了。
再後麵就變成講家鄉的鬼故事傳說比賽了。
這頭江惜走出酒店,迎麵就看見宮決帶著幾個人朝她走了過來。
“江惜。”宮決出聲叫住了她。
江惜回以疑惑的目光。
“你……還參加比賽嗎?”宮決遲疑出聲。
“當然還要參加。”江惜的口吻很篤定。
事情沒解決,她就不會走。
宮決擰起眉,冰藍色的眼眸顯得格外冷酷。
但說出口的話,卻完全不是冷酷的語調:“場館這邊可能有人故意縱火,很不安全。我覺得最好……是不要再參加了。我帶了保鏢到水城,我可以送你回東城。”
江惜當然是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不用了,你先回東城吧。”
“我一個人回去……”乾什麼?
話到了嘴邊,又被宮決咽了下去。
他咬了下後槽牙。
想勸江惜,她還很年輕,有太多的比賽機會了。她是個天才,什麼時候都可以拿獎的。
但宮決沒能說出來。
因為這時候程冽也出酒店了。
酒店外有不少人在議論。
“下雨了?”程冽從這些人身上掃過,低低出聲。
江惜聞聲抬頭看了看天空。
江惜:“是下雪了。”
天空中開始零零散散地往下飄一些東西。
乍看像是雨點。
細看才發現是白色夾雜著一點灰的雪粒,因為雪粒實在太小了,所以並不太起眼。
不過慢慢地,注意到的人就變多了。
“下雪了臥槽?!”
“這不是夏天嗎?”
“夏天下冰雹我可以理解,為什麼會下雪?”
“不會真是什麼奇異現象吧?”
“可能是環境汙染引起的全球極端天氣異常情況……”
“呃,是不是要直接快進到反思我們不環保?”
大家的議論聲很多,但總體氣氛還是比較輕鬆的。
因為這年頭,誰還沒聽過幾個鬼故事,見點兒不一樣的大場麵?這下雪算什麼?還不如下拳頭大的冰雹打人疼呢。
一部分體育項目還是照常舉行,並沒有什麼影響。
連擊劍隊今天換了個場館都正常進行了。
隻是射箭隊暫時還被擱置中,另外其他需要使用被燒場館的運動員,也暫時被擱置了。
但以華國的搶修速度,看上去好像並不是多麼可怕的事。
江惜本來還有點壓力。
覺得到現在都沒發現到應對的線索,實在不太對得起殷老先生的囑托,但看著大家麵色如常地繼續比賽,她就又恢複了輕鬆的姿態。
她肩上扛的早就不是整個國家了。
唔。
江惜斟酌一下,給殷老先生打了個電話。
還沒等江惜開口,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殷老先生就先出聲寬慰她了:“你才十七歲,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你成功把那些東西引出來了不是嗎?閼逢,柔兆先生,屠維先生……他們都已經在我這裡了。一旦局麵失控,他們會立刻趕過來。你隻需要觀察、記錄。這樣我們應對起來就會從容很多了。”
江惜乖乖點了下頭。
然後才意識到對麵根本看不見她的動作,於是輕輕應了下:“嗯。”
她還是很吃殷老先生、詹太太這樣的“長輩”的慈愛一麵的。
誰叫她從未感受過年長者的慈愛呢?
不過正因為對這樣的人有著足夠深的偏好。
所以江惜還是說:“明天我會解決這裡的情況的。”
“不急。”殷老先生笑了笑,“我厚著臉皮這樣告訴你,從千年前的古國發展到現在,這個時代擁有的力量,已經能夠解決一些事了。看見那些場館附近穿黑色製-服的人了嗎?他們會保衛這裡。也許力量遠不如你們的強大,但他們一樣能起作用的。”
江惜轉頭看了看穿著黑色製-服的人。
那些人身上的氣勢淩厲。
嗯……像是昔日古國的王師。
不。
他們好像比王師還要厲害。
殷老先生大概從她口中又了解了一下情況,知道幻想生物沒有動靜之後。
殷老先生沉默了下,才開口說:“也許幻想生物本來就隻是個幌子。它們早在國外就顯露過行跡,稍微留心查一查就能知道。一定還有其他運動員帶了更厲害的東西入境。而這樣東西更難被察覺。……什麼東西是被他們帶在身上一點也不違和,還能合法入境的呢?也許我們可以從這個角度想一想。”
江惜記了下來。
結束通話之後。
不知道是誰先說了一句:“你們聞到燒焦的氣味了嗎?”
“沒有。”
“有……好像有!”
“很臭啊。”
“可是火已經熄滅了啊……”
看不見的恐怖,這才讓人覺得有點細思極恐。本來還狀態輕鬆的人們,這時候縮了縮肩頭,想回房間,但又怕獨處的時候房間裡有什麼東西鑽出來。
大家正猶豫不決的時候。
“耶穌像要嗎?”一道聲音突然近了。
用的是英文。
大家不由轉頭看了過去。
外國運動員這下沸騰了。
“要!這個我們要!”
也許是為求得心靈上的平靜吧,其他人也動了。
“聖經縮小本也有哈。”
“梵天像也有哦。”這次還是用的印語說的。
“嗯不喜歡的話,還有佛珠、佛像、玉佛頭,佛經也有,還有全自動播放佛經的梵唱錄音機,24小時續航不斷電,聲音夠大,十米範圍內,鬼聽了都難受。”男人推車小推車,上麵貼著‘特色擺件’的廣告語。
程冽轉頭一看,嘴角都禁不住抽了抽。
……生意做到這裡來了?
男人也看見了程冽,立馬衝他討好地笑了笑,然後才又繼續用熟練的各國口語朝大家兜售著屬於不同信仰的物品。
前後連半個小時都不到,就賣空了。
甚至還有人問他下次什麼時候來。
江惜還是第一次見到佛經機,還真有點被種草了。
如果拿來播放程冽翻譯後的咒語,也可以達到十米內驅邪的效果嗎?
江惜決定試試。
她走過去決定問男人訂購一個。
男人小心翼翼地覷了覷程冽的臉色,馬上答應了:“哎,您等著,我給您送貨上門。您留個電話?”
程冽的眉尾有輕微的擰起。
男人:“呃,算了,電話也彆留了。我看這位,應該是您的朋友吧?到時候他下樓幫您拿吧。”男人指了指程冽說。
江惜點頭,沒覺得哪裡不對。
畢竟大巫被伺候慣了。
很快就又到了晚上。
不過對於大家來說,倒也沒什麼分彆了。
因為今天一天天空都是陰沉沉的。
伴隨著不停落下來的灰色的雪,空氣裡還夾雜著一點焦土的氣息,大家慢慢收斂起了說笑的輕鬆姿態,先後回到了房間。
想到淹水起火多是在半夜發生的,江惜就決定乾脆晚上出去看一看。
她收起那些幻想生物,用一個黑色垃圾塑料袋紮好,裝進了包裡,然後獨自下了樓。
另一頭,西格德也悄悄下了樓。
他還是放心不下這兩天的異狀,擔心是因為他們給出去的手環引起的。
與此同時,華國擊劍隊的隊員也跟著西格德出了門。
“這小子最近魂不守舍的,是半夜偷狗去了啊?”
“不會是在我們的地界上乾什麼犯法的事吧?”
國外很多運動員都不太講究,越是比賽越喜歡約-炮,甚至直接就嫖一下子。但這在華國可是犯法的!
一行人就這麼走在了漆黑的夜色下。
而程冽這時候剛從男人手裡拿到補了貨的佛經機。
男人笑著從兜裡掏出一大疊錢,遞給程冽:“我能賺這麼些錢,還得感謝您給了我的靈感啊。不賣十字架,還可以賣這些……這不得給您分個成?”
程冽沒接。
“臥槽?那是什麼東西?”男人的視線突然被一個東西給吸引了。
程冽轉眸。
這時候路邊的燈光已經被調得相當昏暗了,再加上完全看不見星光的天空,濃如墨的夜幕之下,一點冷銳的光,反射到了程冽的瞳孔中。
江惜也看見了。
很長一柄……槍?
很肖似古國的兵器長-槍。
但又不太像。
因為這柄槍要華麗得多,上麵的寶石流光溢彩,像是將世間最美好的顏色奪走,並嵌了進去。寶石下方有著密密麻麻的符文,是和儺紋完全不一樣的形狀。
仔細再看——
白色的。
像是柱狀物一樣的東西攀附住了這柄華麗的長-槍。
江惜眨了下眼,才不確定地發現……唔,那也許是人的手。
隻不過可能是巨人的手?
因為手指太過粗壯了。
這時候從一片陰影之中,長-槍的主人低下了頭,像是在俯瞰這片大地。
低下來的那顆頭顱很大,有著卷曲的頭發,深刻的外國人的長相,同時,這個巨人隻有一隻眼。
他的眼睛在黑夜裡閃爍著熠熠的光輝,粗嘎難聽的鳥叫聲從籠罩在他身上的黑暗之中傳了出來。
也許是因為他太大了。
而地麵上的一切對他來說,又太小了。
於是他好像什麼也沒看見,慢慢地又直起了腰。
就在他直起腰的一瞬間。
咻的一聲破空聲起。
緊跟著是一陣江惜相當熟悉的龍鳴。
“噝噝”聲在龍鳴之下,隱隱約約地落入江惜的耳中。
之所以還能聽見這樣微小的聲音。
江惜轉過頭。
唔。
一隻巨大的蛇頭停靠在她的肩旁,她看不清蛇身,那被黑暗籠罩住了。
噝噝。
那是蛇首吐出信子的聲音。
這東西實在是太無禮了。
無禮到,它的舌頭都快親吻到她的麵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