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清嘉看過來,袁母露出一抹拘謹的笑容,“自家做的,拿來給你嘗嘗。”像是怕許清嘉不收,忙道,“之前多虧了你救了我們家的芳芳,一直都沒謝謝你。”
許清嘉笑了笑,“是我朋友救的,我沒做什麼。”不由得想起了晏洋,他今年畢業,即將前往美國理工大學攻讀量子物理,那所世界著名的私立研究型大學。她覺得這家夥以後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科學家。
袁母擰了擰身上的圍裙,“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的。”說著推了推孫女,“婭婭,把餃子給姑姑送過去。”
聽到稱呼,許清嘉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蹙。
小姑娘怯生生地走過來,把盤子放到桌子上,一放下就飛快跑到袁母那,彷佛有老虎在背後追。
跑到袁母那之後,她半藏在袁母身後,好奇的望過來,沒敢看韓東青,一直看著許清嘉。
她長得和許家文有五分像,不過許清嘉看著她倒沒有什麼恨屋及烏的感覺。在許家文被判刑之後,她對那個人的討厭也就拋在腦後了,何必為了一個不相乾的人浪費感情。
麵對小孩子,許清嘉並不吝嗇笑容,她彎了彎嘴角,說了聲謝謝。
小姑娘往袁母身後躲了躲,抿著唇靦腆地笑了下。
袁母道,“你們慢慢吃,我們走了。”說著拉著婭婭離開。
許清嘉看了看桌子上的餃子,微不可見的歎了一口氣,“許家文還記得嗎?”
韓東青心念一動,“那小姑娘是他女兒。”
許清嘉點頭,小聲道,“他前妻家裡條件不錯,父母都是乾部,隻有這麼一個女兒,本來能活的像個公主,結果遇上了許家文這個人渣,什麼都毀了。”名聲毀了,婚姻毀了,半個人生也毀了,幸好沒有自暴自棄,努力地在重新來過,然而傷害已經造成哪是這麼痊愈的。
“曲美娜怎麼樣了?”許清嘉忽然想起另一個被許家文害了的女人,對於袁秀芳,她還有那麼些同情。本質上袁秀芳算不得一個壞人,年輕的時候傻了點糊塗了點,可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可曲美娜,嗬嗬,明知道人家有老婆孩子還去當三,當了三還去擠兌原配,這人品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韓東青,“據說在南方療養。”私奔小產鬨得風風雨雨,曲美娜怎麼在京城待下去。
許清嘉攪了下碗裡的涼皮,感慨,“談戀愛得有理智,女人千萬不能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為了愛情不管不顧的,一般都不會有好下場。”
韓東青望望她,有時候倒希望她能偶爾的那麼不理智一回,比方說先訂個婚啥的。
許清嘉回望他,“對吧?”
韓東青,“……對。”你說的都是對的。
且說袁母,讓孫女坐在有風扇的餐桌前看連環畫,自己回到檔口。這會兒沒生意,袁秀芳正坐在凳子上發呆。
不到三十歲的人看起來三十多了,都是累得。許家文這個殺千刀坐牢了,老天有眼,可贍養費也沒了。東門市場起來後,家裡那個小攤子生意也變得不好做。全家就靠著她和老頭子的退休金,日子拮據起來。
上有老下有小,可不就把人給催老了。
窮則思變,不賣紐扣針線改賣餃子,女兒做的餃子不錯,當年還是為了討好那個王八蛋學的,日子倒是勉強能過起來。現下還在這美食城裡租了一個檔口,她比誰都盼著這商貿城心意興隆。
“媽。”袁秀芳喚了一聲,抬頭望了遠處的許清嘉一眼,嘴角動了動。
袁母笑了笑,“挺和氣的。”頓了頓她慢慢說道,“不求什麼,就是想他們看在血緣的份上,將來婭婭遇上難事了,他們要是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她和老頭子六十多了,這兩年越來越覺得身子重,家裡也沒啥可靠的親戚。因為她隻生了個閨女,不管是婆家還是娘家都想讓侄兒繼承他們那點財產,她和老袁還沒傻到覺得彆人家的兒子比自家閨女金貴的份上,自然不答應,於是鬨翻了。
當年不覺得,現如今卻覺得獨木難支起來,萬一她和老頭子去了,剩下她們娘兒倆怎麼辦?被人欺負了都沒人出頭。所以就想著,不管怎麼樣,婭婭身上總歸留著許家的血,還有幾個親叔叔在。她就希望那邊能給個麵子情,這樣有人想欺負娘兒倆也得掂量下。
“奶奶,媽媽。”婭婭蹦跳著回來,手裡拿著一個紅包。
袁秀芳一驚,忙問,“哪來的。”
“剛剛那個姐姐給的,讓我買書看。”婭婭回頭指了指,突然沒了許清嘉的身影,納悶了下。
許清嘉已經下樓了,這個紅包是昨天剩下來的,她從背包裡拿紙巾的時候才發現裡麵還剩著幾個。下樓的時候就順手塞給邊上看連環畫的小姑娘,就當餃子錢了。
袁秀芳拿了紅包就追下樓,可哪有許清嘉的身影。回來就訓婭婭,怎麼可以隨便拿彆人紅包。
婭婭委屈的揪著袁母的衣服,“奶奶說是姑姑。”剛剛她還叫姐姐,這回倒想起她奶奶教得了。
袁秀芳一噎,無奈的看著袁母。她真不知道她媽會這麼教。
袁母訕訕,低頭摸了摸婭婭的頭頂,“下次不能隨便收彆人紅包,要先問過奶奶和媽媽。”
“我不要,姐姐——姑姑就放在桌子上。”婭婭聲音小小的。
袁母就抬頭對袁秀芳道,“下次還回去就是,你板著臉嚇到孩子了。”
袁秀芳鬆了鬆臉,自己年輕時不懂事嘗到了苦果,遂她格外怕女兒重蹈覆轍,在父母都隻會寵著孩子的情況下,她隻能扮黑臉。
在餘市又停留了幾日,一行人返回京城。
江一白的電話隨之而來,他攢了一個局為晏洋送行,順道給自己再送一回也行。晏洋14號的航班,他15號。
韓檬歎氣,“走了一個又一個,明年你也要走。”要是有時光回溯機多好,回到他們還在上高中的時候,兩小無猜,親密無間,可惜人終究要長大。
韓檬往後靠了靠,沉沉的籲出一口氣來,明豔的五官染上若有若無的愁苦。
開車的許清嘉分神看她一眼,“要不你也出去?”
“我又不想做教學研究方麵的工作,讀研意義不大。”韓檬懶懶的說道,“再說了,讀了16年書,夠夠了,我不想再自虐。”
許清嘉笑了下。
韓檬也彎了下嘴角。
片刻後,兩人抵達包廂,門剛打開一條縫隙,江小白撕心裂肺的歌聲直麵襲來,堪比噪音。五音不全還是麥霸,簡直是一場災難。
許清嘉嫌棄地皺起眉頭,真想拿臭襪子堵住他的嘴。無意間目光一掃,她看見了坐在角落裡的晏洋。
白衣黑褲,英俊冷清氣質出眾,與喧囂迷離的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垂眼盯著杯中起起伏伏冰塊發呆的晏洋若有所覺的抬頭,看過來。
眼神純粹一如少年,有一種人,不管經年何許,仍是少年,驚豔了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