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Chapter 98 約定。(1 / 2)

炙吻 弱水千流 10054 字 3個月前

Chapter 98

婚禮後的第二年, 許芳菲通過了狼牙的選拔,如願成為了狼牙大隊的一員。

得知這個消息後,她一麵欣喜若狂, 一麵又有些感傷不舍。

自許芳菲進入十七所工作以來,與同事們相處得十分融洽, 大家都很照顧這個年紀最小的小妹妹。聽說她進了狼牙, 今後都要留在晉州工作, 同事們都為她開心,還在單位食堂給她辦了個小規模的歡送會。

許芳菲自認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這場歡送會, 仍舊讓她潸然淚下。

她和同事們擁抱告彆, 之後便開始辦理各項手續。

十一月初,許芳菲將自己十七所的宿舍清了個空,所有行李打包寄往了晉州。

啟程往晉州的前一晚,她最後一次趴在宿舍的單人床上,和鄭西野打視頻。

鄭西野柔聲叮囑她:“雲城和晉州離得遠,東西收拾齊, 儘量彆有什麼遺漏。”

許芳菲點頭, 笑著回答:“放心吧老公, 早都收好了, 我看了行李包裹的送達時間, 就在明天,你到時候幫我去取就行。”

這小姑娘自幼便是個細致人, 加上又在軍校錘煉過幾年, 如今已很少有犯馬虎的時候。鄭西野了解她的性格,但多年來,他對她始終像父輩照顧晚輩, 關切叮嚀已成習慣,不是不放心,隻是太掛心。

聽完許芳菲的話,鄭西野臉色平緩,又道:“快遞單號記得發我。”

“哦,好。”經他一提醒,許芳菲頓悟過來,連忙下拉微信裡的寄件小程序,找到自己的行李包裹單,複製單號,粘貼發送。

發完,她嘴角揚起甜甜的弧,道:“發過來啦。”

鄭西野垂了眸,手指微動操作幾下,確認了,略微點頭:“收到。”

許芳菲兩手抱著手機,瞧著視頻畫麵裡的男人,忽然生出一絲感歎,悵然說:“為了來你們單位,我辛辛苦苦奮鬥了這麼久,突然夢想照進現實,還真跟做夢一樣。”

鄭西野散漫一笑,撩起眼皮瞧她,回話:“彆開心得太早。這邊訓練任務重得很,而且半年一考核,兩次不達標就要卷鋪蓋走人,比你在十七所的時候累很多。”

許芳菲促狹地眨眼睛,故意和他玩笑:“鄭隊,我可是你親媳婦,要是我兩次不達標,你真的會把我踢出去?”

鄭西野懶洋洋地應:“那肯定啊。”

鄭西野:“你不知道我有個綽號叫鐵麵閻羅嗎,對所有人都鐵麵無私,一視同仁。”

許芳菲噗的悶笑出聲。

鄭西野輕挑眉:“怎麼,想走後門,讓你男人給你放水?”

許芳菲不跟他貧了,下巴一抬,驕矜道:“隨口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覺得我需要嗎?”

兩人東拉西扯地聊了會兒。

須臾,許芳菲去上了個洗手間,出來後環顧屋子一圈,慨然道:“說真的,在十七所的這些年,我很開心,也學到了很多東西。現在這麼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回來。”

鄭西野:“舍不得?”

許芳菲歎了口氣,緩慢點點頭,沒有出聲。

鄭西野眸光柔而靜,溫和地注視著她。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道:“崽崽。”

許芳菲:“嗯?”

鄭西野淡淡道:“人的一生,其實就像搭乘列車去遠方,路途中,不斷有人會上車,也不斷有人會到站,沒有人能夠一輩子陪在你身邊。你長大了,慢慢要學會坦然地接受離彆。”

許芳菲笑,回說:“我明白。”

其實,關於分彆這件事,許芳菲在人生的許多階段都有所感觸。

父親去世,外婆去世,高中畢業,大學畢業。每次經曆,她都有所成長,也有所思考。許芳菲很明白,隨著年歲增長,往後餘生中她要麵臨的離彆隻會越來越多,對此,除去坦然地接受,再無第二辦法。

那時,許芳菲對離彆的感悟還不算特彆深,她也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理智與成熟,可以坦然麵對生命中的所有陰晴圓缺。

*

同年十一月下旬,已經基本適應狼牙生活的許芳菲,午休時分,忽然接到了一個從淩城傳回的噩耗。

這天是星期五。

她忙完上午的工作,回到位於生活區的家屬院,洗了把臉,準備小憩睡午覺。

剛要進臥室,忽然聽見門外的樓道內傳來一陣腳步聲。

熟悉的沉穩有力,罕見的步伐微急。

許芳菲知道是鄭西野回來了,打了個哈欠,趿拉著拖鞋過去將大門打開。

門外,鄭西野一身軍裝,風塵仆仆,顯然是急著趕回,軍帽帽簷下,白皙飽滿的額頭依稀可見一層薄汗。

看見許芳菲開門,他身形微緩,停了步,站在門口沒有往裡進,隻是低著頭,深不見底的黑眸無聲注視著她,眼神複雜,凝著幾絲不易教人覺察的沉痛。

短短幾秒,許芳菲內心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朝他擠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嘴唇輕微開合,故作輕鬆地問:“瞧你,走得額頭都出汗了。走這麼急,發生了什麼事?”

鄭西野凝望她須臾,終於平靜地開口:“票我已經訂好了,假條也批了,我們馬上出發回淩城。”

許芳菲費解:“回淩城?為什麼?”

話音落地,鄭西野又是一陣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微動身,上前幾步走到她身前,雙手用力握住她的肩。

他依然堅定地與她對視,無論是肢體動作,亦或眼神,都在給予她某種力量。

鄭西野聲音出口,繾出一絲哽咽的微啞,說:“剛才媽給我了電話。崽崽,外公去世了。”

當天,許芳菲便同鄭西野一起趕回了淩城。

回到喜旺街,破敗的小院子有人在搭靈堂,初冬的傍晚,平地起風,黑白雙色的紗幔在風中飛舞,兩三個叼葉子煙的工人邊聊天,邊忙碌,靈堂周圍還聚著不少老街坊。

打毛衣的老奶奶搖頭歎息:“眼看著日子好起來了,福沒享幾年,說走就走,唉。”

邊上老大爺接話:“畢竟歲數有那麼大了,又一直半癱瘓,這麼多年全靠女兒外孫女照顧。走了也算是解脫吧。”

然後是一個年輕些的中年大媽,好奇道:“喬外公走啦?前段時間我還看到那個警官推他在公園曬太陽呢。怎麼走的?”

老奶奶壓低聲:“說是腦溢血,送醫院的路上人就沒了……”

中年大媽長歎息:“走得快,不遭罪。我媽是胃癌,晚期疼得整晚整晚哭,最後活生生疼了兩三個月才去,那才真的造了大孽……”

聽著街坊們的議論,鄭西野心口一陣抽緊,五指牢牢握住許芳菲的手。

耳畔各色聲音鑽進耳朵,許芳菲恍若未聞。她視線有些模糊,在鄭西野的陪伴下安靜前行,直直走進靈堂。

這時,鄰居們都看見了這對儀表不凡的青年男女,認出是老許家的女兒和女婿,霎時都有些尷尬,噤了聲,不再交談。

靈堂正前方的牆上,掛著一張老人的黑白照。

畫麵裡,老人笑容慈祥目光和藹,依舊笑眯眯地瞧著她。

“外公。”許芳菲下意識輕喊了一聲,像她小時候每天放學回家那樣,說道:“我回來了。”

然而這一次,照片上的老人再也沒有答出那句“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