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十二章(1 / 2)

鄭元勇的老婆正在給丈夫收拾行李,手上疊著衣服,嘴裡也不停,竭力勸阻婆婆想要攔著丈夫上進的心。

當媽的怎麼可能想攔著兒子上進,可是跟想穿金戴銀的兒媳婦相比,她更想讓兒子平平安安的,哪怕日子清貧點也沒事,一家人隻要都好好的,吃穿上苦一點算什麼呢。

鄭媽媽也是苦日子裡過過來的人,前半生國家都在打仗,打的她三個兄弟都沒了,丈夫也跟著沒了。隻剩她一個女人手上抱著背上扛著,手裡還牽著一個,艱難困苦的拉拔大了三個孩子,那日子才叫苦得沒邊,這還不是活過來了麼。

大兒子從小就聰明,又懂事,還孝順。小小的年紀就給主家的少爺端茶遞水,哄得少爺教他識字,再跟著小少爺一起去上學。後來主家敗落了,兒子也讀到了高中,到處找活兒乾,給鄭媽媽分擔了不少。

後來更是攀上了一位將軍的兒子,家裡的日子漸漸好了,大兒子娶了媳婦,二兒子也進了工廠,小女兒都嫁給了一位小商人,日子眼看就要好。

日子最好的時候,兒子還帶回來過一串香蕉,那可是貴重玩意兒,那一串香蕉樓上樓下都過來看,很是稀奇。老太太很是驕傲的跟鄰居們說,這是兒子的老板給的,一串香蕉算什麼,人老板那香蕉都是隨便擺在桌上,誰想吃就吃的。

交通不便的九十年代,半島國家出現個香蕉,那是真的稀罕。

突然有一天,兒子在家待了大半個月都沒出門,老太太忍了十來天終於忍不了,問兒子,是不是得罪人了,人家讓你回來。兒子解釋說不是,是老板出國了,他暫時在家待命就好。

可這一等就是大半年,等到兒子都耐不住了,鄭媽媽反倒不敢再問,隻是不停的安慰兒子彆著急,大不了我們去彆人家乾麼。

又是一個半年過去,兒子到底重新換了工作,日子跟以前比那是一落千丈。家裡彆說香蕉,肉都很少見了。再後來,外麵說什麼金融危機,老太太也聽不明白,但她跟著老鄰居們,捐了她藏了半輩子的一根銀簪子,還是她出嫁時,母親給的嫁妝。

家裡的日子越發難過了,鄭媽媽想著要不把這房子賣了吧,回老家去,老家再怎麼不好,一口吃得也不缺,能活人。不像京城,喝口水都得給人家交水費。

日子都苦到要賣房子了,買家都來看過房子了,眼看家裡都要收拾東西搬回老家。前天兒子突然說,三年前出國的那位老板回國了,要叫他回去。

兒媳婦歡天喜地,鄭媽媽卻心有顧慮。這老板一天一個變,今天好了明天就不好了。兒子好不容易在她勸說下要回老家開個小店過個小日子,突然又起來了,要是再摔到地上,這心裡過不去可怎麼辦呀。

她兒子她最了解,心氣高,如何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自己淪落穀底呢?

趙青禾看著麵前的鄭元勇頗為意外,在她的記憶力,這人走得是白少的畫風。

標準的有什麼老板就有什麼下屬,對外在形象可在意了。他每次出現都是社會精英的打扮,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三七開的油頭中間那條縫都是專門剃乾淨的。、

幾年沒見,小哥樸實不少啊。西裝還是西裝,油頭也確實上了摩絲。可西裝看著就不新了,油頭也隻是儘可能維持清爽。

“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白俊燁破產啦?”

板正坐著的鄭元勇苦笑,“我多久沒見您,就多久沒見過白少了。”

趙青禾微楞,“怎麼個情況?”

情況很簡單,鄭元勇是之前專門給趙小姐負責照顧情人們的男助理,正經的職位是沒有的,照顧情人有什麼正經的職位,總不能安個後宮總管的名頭。人是白少介紹的,趙青禾也就留下了。

後來趙青禾出國,一開始隻是出國玩沒想過就不回國了。一去不回的趙小姐把他當白少的人,所以出國後沒想過要安置白少的人。白少極有可能把他當趙小姐的人,也沒想過去‘接濟’趙小姐的人。

兩位老板都沒在意過的人,就隻能自謀生路了。大環境不好,生路就不好找,鄭元勇可不就成這樣了麼。

趙青禾想起這個人,還是因為孫億珍說她一個多月都沒跟家裡聯係過,才想起來鄭先勇不在,保鏢們不好處理情人們。之前在島上負責照顧後勤的管家如今殺入商場去給老板開辟新疆土了,她就想把鄭先勇找回來,當個臨時後勤總管,管管莊園裡傭人們的人,照顧情人算附帶。

趙姐收小弟,說挑也挑,說不挑也不挑。乾雜活的她一般都不挑,鄭先勇就屬於不挑的範疇,能乾活就行,什麼忠誠啊,機靈啊,這些都無所謂。

但真正跟在身邊做事的,就得考慮忠誠,會來事,有智商,還得能打,挑的很。她挑挑揀揀留在身邊的人,光當個後勤多浪費,說的好聽是管家,不好聽不就是打雜的麼。

至於生命安危問題,有保鏢啊,趙姐私下一個小型軍隊都養起來了,安全問題外人是插不了手的。

聽了鄭先勇的解釋,趙青禾很是意外,這不是自家大哥會乾出來的事。

他們家大哥對小弟是很照顧的,義字當頭的人絕對不可能出現什麼,把哪個哪個小弟給忘了的話。她出國走的匆忙,留下很多人,那些人她都沒想過要怎麼處理,就是因為白俊燁還在韓國,他會處理好的。

可現在聽鄭先勇的意思是,白俊燁一個都沒照顧到?不應該啊,這不是他的作風。

趙青禾皺眉問鄭先勇,當初她的小弟們,現在都如何了?鄭先勇知道的不多,大半都不聯係了,極少數還在聯係的,過得最好的也就是小店老板,勉強夠養活一家老小。

儘可能委婉表達我並非責怪您這個意思的鄭先勇說,我們都不清楚您什麼時候回國,也不敢隨意去找彆的工作。直到報紙上刊登您父親跟您脫離關係,想著您可能不會回國了,我們才各謀生路。

不巧,各自的生路才剛剛找好沒多久就碰上了金融危機,之後麼......

趙青禾擺擺手示意他不用說了,“你先處理這個吧,過得不好的能聯係上的就找回來,過得好的,聯係不上的,就任他們去,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好歹是跟過她的人,做大哥的就得照顧小弟啊。

小弟起身給大哥深深鞠了一躬,多少感激不用再提,很多話不是非得講出來才行。

前後一個禮拜,趙青禾陸陸續續見到了之前的小弟們,還隻是其中一小撮。有些人願意回來跟大哥混,有些人拖家帶口的年級也到了,就跟大哥說,我想過點小日子,安安穩穩的就行。

對於前者,自然有人安排他們的活兒,而後者讓趙青禾清出一塊地盤來,在首爾郊區挪了幾棟樓做接近批發市場的商貿區。樓上樓下過千家商鋪,足夠安置那些想要過小日子的人。

商鋪當然不是免費給,但租金隻有市價的三分之一,拿到商鋪的人是想要租出去還是想要自己開店都無所謂。總歸是能活下去的,不要為溫飽發愁,也不用擔心一家老小的生計,也就是安穩的小日子。

這是趙小姐回來後動作最大的一件事,那幾棟樓被圍牆圈住,人氣隨著人員入場漸漸就旺了,很多商鋪租金廉價,商品就跟著降價,走薄利多銷路線,名氣慢慢傳出去,去那邊買東西的民眾也就多了。

臘月,新年要來了。新開的商貿區成了年貨購物的好地點,不少人往那邊跑,人越來越多,帶的本來還有空的商鋪都快速被填滿。人氣更旺了。

臘月,時隔半年,趙青禾才再次見到白俊燁。

不是趙青禾主動找的白俊燁,也不是白俊燁主動聯係的她,雙方是在李美京組的局上見到的。這次見麵怎麼說呢,讓趙青禾不太舒服。

李小姐兩個月前跟趙青禾聊一個合作,想要弄個娛樂帝國,攤子一開始就鋪很大,電視台都搞起來了。她想跟趙青禾合作的是讓SBS的人給個方便,帶一帶這個還是蹣跚學步的團隊。

SBS的大股東是韓亞金融,韓亞銀行早年被趙老頭坑的一臉血,差點破產。趙青禾砸錢入股成為最大的股東,間接持有趙家拿出來抵押的韓國航空的股份。

韓亞金融是韓亞銀行的子公司,入股SBS是戰略投資,作為母公司的大股東,趙青禾自然能說得上話。

趙青禾沒怎麼管這件事,她現在對李家也沒什麼排斥感了,因為她有兩個團隊總和持有李家集團19%的股份。

華爾街的那幫人趁著亞洲各國倒黴紛紛入場搶錢,她隻是其中之一,算一算美國資本加起來擁有集團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雖然由於股權結構複雜,李家還是主要話事人,但他們賺來的錢,基本都是大股東在分,相當於李家是趙青禾他們那幫人的高級打工仔。

人家都是在給自己賺錢了,趙青禾自然不會找打工仔的麻煩,那多無聊。因此趙青禾把這件事丟給韓亞金融那邊,讓他們互相去搞就行,彆來煩她。

結局貌似是雙方股權置換,韓亞金融以SBS的股份置換李小姐的小豬仔,搶下的地盤還蠻大的,隻等豬仔長肥,到時候再殺了吃肉。

這些事趙青禾都沒管,但李小姐依舊在新年即將到來之際,組局邀請各路大佬們見一麵。說是說聊聊未來發展,實際上就是玩樂派對。

在玩樂派對上見麵的兩兄弟,白少貌似心頭火還沒下去,對跟他講話的趙青禾愛答不理的。趙青禾搭了三次話,得到的回應不是嗯就是啊,她就不再拿熱臉去貼寒冰了,憑什麼呢?

趙姐對白少是有濾鏡的,還是很厚的濾鏡。究其原因,一方麵是她可以說是大哥帶出頭的,能有今天,至少有一半以上得歸功於大哥。

早年扛大包的趙少女,那時候腦子裡隻有每天吃什麼,能從哪搞來一點肉腥,跟了大哥才進入吃喝不愁的階段,每天想的也是怎麼打人更疼。到了鐵窗淚時期才算學了點東西,出了鐵窗,她會的那些道理,哪個不是大哥教的。

哪怕大哥趕她出家門也是給人給錢,否則她要是孤身一人去鵬城,能不能活過三十歲都不好說,搞不好早涼了。即便到了港城,拆遷蓋樓這個想法也是走的大哥的老路子。

年輕的趙姐始終認為,她能發家,除了命好之外,主要還是跟對了大哥。年紀漸長,這個想法倒是沒了,回頭看看,她能發家還是自己能打夠狠比較重要。

而另一方麵麼,就是大哥涼的太早。所謂人死萬物皆消,那點子被趕離家門的埋怨,早就隨著大哥一起入土,多年後懷念故人,剩下的隻有恩義。

晚年的趙女士回顧往昔,自認自己這輩子都沒虧欠過誰,除了大哥。大哥走得太早了,她想再見故人一麵。

故人身上的濾鏡自動被年輕人繼承,為此哪怕白俊燁屁事一堆,趙青禾都沒想過,這個人是否能繼續當兄弟。某種程度上說,要不是有這個兄弟,趙女士完全沒必要開啟這個遊戲。

可多年不見,兄弟變年輕了,也變幼稚了,還變得讓趙青禾不舒服。

不舒服的趙青禾直接走了,那邊的白少還等著她繼續哄,心裡盤算著她再來搭兩句話,他再刺她兩句,他們就和好。

結果....走了?!

白俊燁給氣的!你居然趕走!!!

趙青禾為什麼不敢走?她多少年沒哄過人了?多少年沒跟人低過頭了?那些想讓她低頭的人早就被她沉海了,大權在握多年的趙女士從來隻有彆人哄她的份。

遊戲開始後趙女士變成趙小姐,也沒認真哄過誰啊。碰到跟她搞動搞西的趙老頭,她不也是直接剛嗎。

哄人?趙青禾還真沒那個技能,她更多是被人哄。

趙小姐被情人哄了。

今天被帶出場的情人是申彗星,他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根據趙小姐進去沒多久就要走人,回車上也不說話,就想著趙小姐大概心情不太美妙。

本來情人的想法是躲著點,大佬心情不美妙的話,上去觸黴頭一定會倒黴。可後座隻有他們兩,金主望著窗外不說話,情人就很擔憂萬一大佬始終心情不美妙,他會不會半路被丟下車,這大冬天的,他要是跋山涉水再回莊園,人差不多就涼了。

因此,小朋友摸出一枚巧克力,悄悄戳了戳金主,把手心的巧克力送到大佬麵前,衝大佬討好的笑笑,吃點甜的,改善一下心情?

趙青禾看看那枚皺巴巴的巧克力球包裝紙,再看笑得乖乖的小朋友,心裡有點好笑,也確實笑了,“哪來的?”派對上酒水小吃都不少,巧克力應該是不會出現的。

“粉絲送的。”愛豆很寶貝的對金主說,“這是最後一個了。”他一直都沒舍得吃。

頗為簡陋的‘哄人’技巧,還真哄到了趙青禾,不是因為情人會哄,也不是因為巧克力多好吃。單純是因為,喜怒太形於色不符合趙女士的處事觀念,她如果輕易就能被情人看出來不開心要哄的話,那還怎麼當大佬。

大佬緩和了神色跟情人閒聊,聊他那個鹿怎麼樣了。

小朋友隻要在莊園就去騷擾林子裡的鹿,夏、秋,動物園裡的動物都是散養,人工不太乾預,自己在林子裡找吃的。

冬天到了,動物就進入人工喂養期,不過為了保證動物的生存能力不會大幅度降低,喂養的方法不是直接投喂,而是把食物放置在林子裡的各處,讓動物自己去找,還是需要覓食的。

申彗星也不知道從哪知道了這件事,跑去跟工人說想加入喂養團隊,工人不敢拒絕也不敢答應,就去問鄭先勇。後者直接答應了,情人隻要不搞事,想乾什麼鄭先勇都不攔著,但他把這件事跟趙青禾提了一嘴。

趙青禾就知道了,申彗星有事沒事就去折騰小動物的事。

動物飼養員很是開心的說,鹿已經給他摸了,他最近進林子,動物們還會去跑去找他,很可能已經認識他了。

小朋友說的興高采烈,真正的牧場主想得則是,冬天吃鹿好像挺補的。

一個小時後,莊園的花園裡就開展了一場篝火晚會,烤的正是一隻完整的鹿。申彗星大受打擊,眼淚都快下來了,金主還讓他多吃點,你不是喜歡麼。

也不知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精心喂養的寵物就這麼上了火堆,小情人在金主給他遞了塊鹿肉過來時,突然發飆,反手就打開了她的手。

肉掉在地上,滿場安靜。

申彗星的勇氣在被全場盯上的刹那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惶恐,畏懼的看著金主,不知道要怎麼辦。

幾十號人圍著的歡樂場,安靜的隻能聽見柴火被火焰燒得響動,油脂滴入火堆,食物的香氣四散,趙青禾的笑聲打破了靜謐。

有點脾氣,也挺可愛的。

“不是你喂的那些鹿,買來的。”趙青禾伸手接過保鏢遞過來的濕紙巾,擦著手對傻乎乎的小朋友說,“看來你也沒認真養,都不認識自己的寵物啊。”

寵物是按群算的,申彗星養得再認真也不可能都認識,呆呆的看看火堆上的鹿,再看看金主,“真的?”

“假的。”趙青禾笑道,“你去林子裡數數看,看看少沒少。”

小朋友立刻叫出來,“呀!”叫完自己又害怕,“我不是,我那個,我.....”

趙青禾朗聲笑開,剛要再逗他,鄭先勇湊過來,俯身跟她說,白少到山下了,想上來。

前一秒還覺得金主脾氣很好的情人,下一秒又看到金主沉下臉,這次是真的有點害怕了。金主卻招手讓他靠過去,拍拍他的腦袋跟他說,鹿確實是買的,安心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