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感受到他的拒絕,張九金才特地晚了半小時。
進店前,張九金都已經打好了腹稿,要怎麼把新人推薦給崔幼澄。進了門,店裡唯一的一桌客人聊得熱火朝天,連服務生的‘歡迎光臨’都沒聽見,壓根沒人回頭。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估摸著,這事兒搞不好能成。
這事兒還真的成了,成到三天後,張九金跟崔幼澄正式簽約宣告《槍手》立項。三份合約,一份是作家約,新人作家待遇一流;第二份是投資合約,跟製作公司簽署;第三份是雙方的保密合約,單獨限製張九金不能說出崔幼澄是資方的身份。
張大製作人要出新項目了,圈內消息靈通的迅速開始打聽主創分彆是誰。作家,新人;導演,新人。偏偏投資還不算小,八十億,這對新人團隊來說,已經不菲了。以張九金找投資的困難程度,他得花大力氣才能湊齊這筆錢,聽到消息的人都覺得,張製作人這次搞不好想賭一把大的。
那就代表,本子很好,大製作人才敢賭。
好本子自然會吸引到好的演員,各大經紀公司都想摻和一腳,約製作人喝酒的人非常多,約導演喝酒的人都很多,就是約作家的很少。電影圈麼,導演中心製,作家就是寫個本子而已。
也不是沒有人跟作家打聽消息,崔幼澄接了幾通半生不熟的人打來的電話,都是敷衍過去。碰上不能敷衍的如樸恩橋,也裝不知道詳細情況,對於項目能這麼快立項隻表現了開心,彆的啥都沒有。樸恩橋也沒懷疑,她沒必要撒謊啊。
崔幼澄沒撒謊,她隻是沒說實話而已,春秋筆法麼。
項目那麼多人盯著,作家需要做的事卻很少,也就是滿世界扒拉誰適合出演,還是跟樸勳政一起挑人。女主角定的非常快,金高銀,很有個人風格的一位女演員。
金高銀目前還是新人,也就在四月上過一部《銀|嬌》。本身年紀小演個高中生沒問題,新人報價又低,幾乎是白菜價。
女主角候選是作家提議的,導演把人叫來試鏡後覺得還不錯,直接點頭。相對應的,男主角就是導演選。導演很詫異他收到了一些隻要看過劇本就知道自己不合適,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想要見麵聊聊的演員們,這幫人都想什麼呢?我要個高中生,你們都是大叔了,想裝嫩啊?
大叔歸大叔,好歹是大演員,哪怕跟角色的年齡不合適,樸勳政還是給了麵子去見人,見了人就回來跟作家吐槽,那幫演員腦子可能不太對。
“你知道我今天去見誰嗎?”進門的樸勳政不等作家回答就先說,“沅彬!”說完等作家尖叫,正常女性工作人員都會叫。
崔幼澄掃了他一眼,啥反應沒有。
樸勳政有點小尷尬,咳嗽一聲,“那什麼,沅彬想要客串,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崔幼澄直接說,“推了。”
他們兩在製作公司見麵,最近在忙著組團隊,要見的人很多,崔幼澄不可能再約咖啡館。張九金劃了幾間辦公室當劇組的臨時辦公地,一直到項目開拍前,都在這裡辦公。
辦公室臨時用一段時間,也沒特地給導演分個單獨辦公室出來,倒是作家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為此導演還小嫉妒了一下說作家背靠金主待遇就是好。自己給自己當金主的作家說,你跟我用一間不就行了,這就成了他們兩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並排放了三張桌子,桌上堆滿了各類資料,偶爾跟團隊開會也會讓大家搬椅子進來開,地方還挺大。
聽到一聲‘推了’,樸勳政反手把門關上,揚了揚下巴示意作家解釋,“沅彬為什麼要推掉?”想了想,補充道,“他不要片酬,出白工。”以為她擔心製作費超支。
“你不知道他是我前任?”崔幼澄一句話封死所有可能,“推掉。”
完全不知情的樸勳政驚訝了,“他是你前任你還能找金主?”不合理啊,“你看過他那張臉還能接受女人?”玩得夠開的!
崔幼澄一個白眼翻過去,“講了多少遍,我跟金主是姐妹情深,異父異母親姐妹,你腦子裡的黃色廢料能不能收一收?”
關於金主,導演默認盤靚條順的作家有金主,一開始張九金就暗示過他,作家是資方推來的人。當然這不妨礙導演同樣認同作家有才華,可他也很有才華啊,還不是人到中年才有點起色?崔幼澄才幾歲,再怎麼是少年英才也得慢慢熬出頭。她能那麼快出頭,光靠才華啊?誰還沒有才華了。
在認同作家才華的前提下,導演並不在意作家有金主,金主是男是女就更不在意了,又不是他的金主。
樸勳政對於作家有金主的態度是很隨意的,完全沒有因為作家有金主就看不上什麼的。這位的思路頗為清奇,還發表過要不是我對自己下不了狠手(整容),我早八百年(傍上富婆)成功了的魔幻言論。
雖然絕大部分三觀正常的普通人都不認同,但娛樂圈裡還真的是笑貧|不笑娼,早年的戲子是可以‘出堂會’的,流傳至今,一脈相承。作為戲班子裡的人,大家見怪不怪。
崔幼澄比較奇怪的是,“你要跟我合作,沒找人打聽過我?”居然不知道我跟沅彬的八卦。
“我跟你合作看的是劇本,打聽你跟誰談過戀愛乾嘛。”樸勳政把話題繞回來,“你跟沅彬是前任又不耽誤他給我們出白工,你信不信光是把他列在演員表上,我們少說能加五十萬人次的票房。”一個巴掌伸過去,“這是至少五十萬!”
望著懟到臉前的巴掌,崔幼澄猶豫一瞬,五十萬也不少了,整個韓國才多少人,可是,“我不想見到他。”
“那就不見啊,作家是那麼好見的麼。”樸勳政力圖說服作家,“我保證他連你一根頭發絲都看不見,簽不簽?”
作家斜眼看他,“你怎麼保證?”
“這還不容易,你隻參與前期籌備,本來就見不到,他就是個客串又不用參加劇本試讀會。”樸勳政跟她講很簡單就能攔住人,“要是你還想跟組拍,那就在他來之前先走不就行了,他還能堵上門不成?”
崔幼澄讓他想清楚再說操作,“他現在就堵上門了。”
微楞半秒的樸勳政一樂,“小姑娘,你不懂男人~他要是想堵上你的門,不會來找我的。”
四個男人都搞下來了,還是搞生搞死的搞,她會不懂男人,崔幼澄嗤笑,“就你懂。”
“我當然懂了,不就是想複合的前任麼。”男導演可懂了,“他會找到我這裡就是不想讓你誤會他是來找你的,指著哪天你們兩在劇組偶遇,再裝模作樣的說一句好久不見,要不要喝一杯。你要是答應了,才有以後,直愣愣的送上來算什麼,被打臉了不丟人啊。”
樸勳政衝她拍拍自己的側臉,“男人,要這個。”順便一說,“他暗示我彆告訴你,他要加入,我之前還以為我聽岔了誤會了意思,現在想想,就是想吃回頭草。”
‘回頭草’小眼神一翻,“簽!”
“大氣!”樸勳政拇指一豎,“這才是我們崔作家!”
崔作家是劇組的隱形BOSS,作為資方代表人物,組內定任何一個決策都要崔作家點頭。不過崔作家也不怎麼搞事,一般還是看導演安排,哪怕給導演推薦女主角也沒有非要金高銀不可的意思,樸勳政跟她合作的挺好的,主要是創作理念上沒矛盾,其他都是小事。
小事再度發生,這次樸勳政有經驗了,第二次見了願意出白工的演員回來後,先問作家,“薑東元認識嗎?”
“前任二號。”作家可淡定了。
導演不是那麼淡定,“薑東元跟沅彬可是真兄弟,這你都能搞?”
“我魅力大不行嗎?”
“行~您法力無邊~”
法力無邊的崔幼澄還等著綠茶狗和瀟灑哥登場,這兩人一點消息都沒有。在簽下薑東元的一個禮拜後,崔幼澄主動去問樸勳政,鉉彬有沒有找你。
“鉉彬啊....”樸勳政回憶道,“他經紀人約過我,我沒去,怎麼了?”
崔幼澄微楞,“為什麼沒去?”
“就他那個演技想進我們項目?”樸勳政有些不屑,“再說他也不合適啊,我這邊要的全是高中生,他怎麼演高中生,演高中老師都湊合。”
砸吧著嘴的崔幼澄把前段時間收到的‘拇指’又送還給他,“保持住這個態度,對趙寅城也要如此。”
突兀出現的兩個男演員的名字讓導演有些懷疑,“這兩人也是你前任?你情史夠豐富的。”
“追求者。”崔幼澄依舊是平靜的麵對男女關係,她最近可淡定了,都能把暗黑BOSS當增加票房的工具人用,還有什麼不淡定的。她要搞事業,男人隻會阻礙她搞事業的腳步!
一心搞事業的樸勳政摩擦著下巴,有了新主意,“我給他們兩發邀約怎麼樣?出白工的那種,客串,當彩蛋用。鉉彬麼,就那樣吧,趙寅城還是能增加點票房的。”
崔幼澄頭發一撩,“行啊,你看著辦。”
為了增加彩蛋數額,摸出手機準備看著辦的導演追問一句,“你還有多少男人,一次性爆出來,我挨個聯係,起碼要是趙寅城那個級彆的。”
“沒了。”崔幼澄表示她的法力隻能輻射這四個人。
樸勳政鄙視她,“就四個啊?”
“你有幾個?”崔幼澄斜眼看過去,“你爆出一個趙寅城那個級彆的給我看看。”
導演扭頭,踩著地板轉動轉移,背對她,打電話。
有介於之前鉉彬的經紀人約過自己,樸勳政就先約了鉉彬見麵,上杆子不是買賣,對方約他,他才好跟人家聊白嫖。鉉彬高速入場,趙寅城則是一直沒消息。
憑借對作家法力輻射範圍的信任,導演也沒跟作家說趙寅城沒找過他,隻想著這位可能是最有耐心的那個。他反正不急,就先處理彆的事。
在製作費充足的情況,製作人靠譜,導演也很靠譜的情況下,劇組團隊組建是上了高速通道。也就在男一的選擇上稍微卡了那麼點時間,通過廣撒網邀請各路新人來麵試的方法,也沒耽誤多少工夫就找到了男一,是個叫樸保劍的新人。
崔幼澄看到他來麵試的時候,有一種是金子遲早會發光的感慨,表演經驗是很稚嫩,但人很有靈氣。
這邊團隊都要組建成功能拍定妝照了,那邊趙寅城還是沒消息,樸勳政在給對方發邀約之前,特地去問了下作家,你確定趙寅城是你的追求者沒錯吧?他一直沒動靜啊,我還要發邀約嗎?
“沒動靜?”崔幼澄不信,“一點動靜都沒有?”
“沒有”樸勳政跟她說,“我問了一圈,沒人收到過他團隊的信息,也不可能專門繞開我去找選角導演,繞開你還差不多。”
瀟灑哥還真就如此瀟灑?崔幼澄不是很相信,他憑什麼能那麼特彆,“你發個邀約看看。”
邀約發到了藝人公司,經紀人給的回複是需要跟藝人商量一下。得知了這個消息的藝人,在當晚出現在崔幼澄家樓下。來之前是給作家發過短信的,問她是否方便見一麵,崔幼澄回了短信,就在家門口見。
崔幼澄是抱著瀟灑哥肯定會搞事的態度去見人的,還暗自吐槽趙寅城搞不好才是套路最多的那個。等見了麵,趙寅城啥套路都沒有,反倒有點擔心她在劇組的話語權是不是被架空了,不然導演是不可能不問過她就給他發邀約的,隻要問過作家,這個邀約就不會發出來。
大半夜才從製作公司離開的崔幼澄到家門口已經快十一點了,秋末要入冬了,大半夜挺冷的。車裡的暖氣足是足,可崔幼澄總覺得外麵的寒風能穿過車門,咻咻往她胸口灌,那陣風帶來的是她差一點就要丟掉的良善。
好人不能做,這是崔幼澄從瀟灑哥身上學來的,他好人做到把自己弄成了悲情男二,這輩子都不會上位的那種。那她就不做好人了,該乾嘛乾嘛。可底線隻要往後退一步,此後就是步步倒退,無限下滑,滑到她都不止不是好人了,連人都快不是了。
駕駛位的趙寅城還在叨叨,他打聽過樸勳政,人太新了,詳細情況不太好弄,但張九金大名鼎鼎,這位除了好賭沒彆的缺點,做事很守規矩。怕作家被導演欺負了的演員,手把手教作家怎麼去找製作人告狀,套路多的很,還綠茶,這人其實很會。
崔幼澄知道趙寅城很會,哥們會到能在她已經是愛情遊戲中高端選手的情況下,還跟她玩曖昧的拉鋸戰,這哥怎麼可能不會呢。
什麼都會的趙寅城當了瀟灑哥,說不再見就真的不再見了。曾經什麼都不會的她成了什麼呢?玩弄人心的妖怪嗎?做個人好不好?
崔幼澄揪著衣袖,手指都扭曲了,袖口更扭曲,團成一個死結。她儘可能冷漠的說,說我是故意的。
“我以為你會糾纏我,與其等你來糾纏我,不如我先解決你。”崔幼澄講著女妖怪的台詞,冷心冷肺隻是披著一張人皮的女妖怪,還自視甚高。心慌的不行,表情很冷漠,冷漠到都不是個人了。
“樸勳政沒辦法架空我,我是項目的資方,有保密協議沒人知道。這項目我說了算,我故意的,故意找你來。你願意來就來,不願意拉倒,還有事嗎?”
低垂著腦袋的崔幼澄沒聽到回答,她也不敢抬頭去看對方是什麼反應,怕看到的是厭惡、不屑,乃至於更讓她無地自容的東西。
車內很安靜,車外都很安靜,周圍靜到崔幼澄光是靠聽的就能感知到身旁的人靠過來了。是想打她嗎?她確實挺欠揍的。
崔幼澄想想她最近做的事,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再不然就是問GM要個能變成液體的金手指,這樣她就能在緊閉的車門內,順著縫隙逃出去。
她怎麼能那樣?怎麼能僅僅是懷疑就認定對方不是好人呢?她又算什麼好人?她都能利用沅彬他們的真心當工具人了,還不放過趙寅城嗎?這位做錯了什麼?什麼沒有,他唯一做錯的就隻有當了個好人。
人善被人欺,她成了欺負人的那個,真TM有意思。
身旁的人靠過來了,崔幼澄的腦袋上多出了一隻手,那隻手的主人問她。
“被沅彬他們糾纏的很辛苦是不是?”
崔幼澄眼淚毫無征兆的流下,淚珠滴落到手背上,手背一涼,她才反應過來,她哭了?為什麼哭?她有什麼資格哭?人家還沒哭呢!人家什麼都沒乾!就是倒黴遇到了你而已!
還是做了些事的趙寅城輕輕拍拍她的腦袋,貼著發絲順了順,沒用力,也幾乎沒碰到頭皮,隻是貼著發絲撫摸。
“我本想跟你說,太辛苦就彆做了。錢要是夠就出國,不夠的話我可以暫時借你,等你什麼時候有了再還我。可你想做對不對,想做的話,就去做吧,這沒什麼的,渴望成功怎麼都不是壞事。”
趙寅城的手從她頭上挪開,探身伸直胳膊,在儘可能不碰到她的同時,打開了她那側的車門。
門鎖‘啪嗒’一聲,心臟‘咚咚’兩聲。
崔幼澄有些喘不過來氣,冷風真的灌進來了,邊上就是一個龐大的暖氣機,暖氣機太誘人了,誘人的崔幼澄得拚命克製,才能控製住手腳不撲向他,不投入他的懷抱,不大哭一場。她可以那麼做的,絕對可以,隻要她伸手,不,隻要她勾勾手指,就什麼都有了。
可她不能,也不該那麼做。
她還要搞事業呢,一定要搞事業,要披上人皮搞事業。
被女妖怪偷了心,傻乎乎不知道要怎麼把心找回來的男人,輕輕推了下女妖怪,聲音溫柔到女妖怪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彆回頭也彆心軟,那會害了你。”
我已經害了你了,我已經害過一次了,我不能再害你第二次。
崔幼澄扶著車門爬下車,四肢並用趴下去的。她不敢回頭,也不能心軟,她回不了頭了。
如果,隻是如果,如果她回頭了的話,會看到一雙眼睛,那雙眼睛盛滿的不是責怪,而是擔憂。
作者有話要說:1.還欠三千
2.明天見感謝在2022-01-1123:56:05~2022-01-1218:31: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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