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完(1 / 2)

同樣的一件事,在僅有的幾位知情者眼中算是徹底瘋了的鄭謙益,在國民眼中卻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王者回歸。

從2019年年末到現在,南韓出了一堆事,輿論場上你方唱罷我登場,就沒有消停過。這麼熱鬨的情況下,早年堪稱一戰成名成為國民良心後,每年多多少少會搞點大事出來的鄭謙益全程神隱。

不是沒人好奇鄭記者去哪了,更不是沒人給鄭網紅留言,讓她對某些事或者某些人發表一下個人觀點。稍微去翻翻鄭網紅的賬號,那些留言要是每條都能變換成書寫在紙條上的文字,哪怕每條留言都隻是薄薄的一張紙片,也足以把鄭謙益給埋了。

金秋十月,所有疑問國民記者去哪的問題都有了答案,鄭謙益還是鄭謙益,冒頭就乾大事。

為自己的當事人提交了新證據並且得到受理隻等案件重審的鄭謙益,帶著讓大半司法圈震動的案件回歸了。她還從鄭記者又變回了鄭律師,準備要去打一場所有司法圈聽到消息的專業人士都篤定會輸的案子。

在法院門口開了個簡易記者會的鄭謙益把案件信息都對記者們說了,收到消息的記者們也光速把文章發布出去,熱搜跟著衝頂,輿論熱度起來了,來自各方人馬的目光也聚焦於此,也就不缺陸續公開發聲的人。

最先被記者們盯上的是此前為醫生負責辯護的律師,記者沒辦法從法院內部查到鄭謙益提交的新證據具體是指什麼,隻能按照她對外公開的信息來猜測,不論是什麼都代表此前的辯護律師有錯過案件的關鍵信息。

被記者堵到的律師沒有拒絕采訪,也沒有事不關己的說什麼無可奉告。而是,實事求是的說當初他已經儘力了,最終判決出來他也很失望,如果鄭謙益可以打出無罪辯護,他會無條件支持。不過現在案件不由他負責,他也不清楚詳細情況,不方便作出什麼判斷。

相較於公開表示支持鄭謙益打無罪辯護的前律師,其他當事者對待記者們的圍追堵截,態度就沒那麼友好了。不論是麵對記者群體還是麵對挑起事端的鄭謙益,都不友好。

比如在鄭謙益曾對記者說,實施強|奸的犯人很可能是樂天高層花錢買來的替罪羊,直接被公開名字的樂天高層就被記者們圍堵。這位極其氣憤的賭咒發誓此事跟自己一丁點關係都沒有,還對著鏡頭怒斥鄭謙益要為他的名譽負責,如果不能拿出證據,他一定會告鄭謙益名譽損害。

又比如也是鄭謙益曾對記者說過的,醫院對麻醉師和護士可能存在私下誘導或者脅迫。醫院也被記者們堵了,負責公關的發言人明確的回答此事並不存在,還暗指鄭謙益反而是為了吸引更大的輿論關注而張口胡來的人,同樣表示他們會保留追訴的權利,讓某些人士(帶指鄭謙益)注意對自己的言論負責。

當事者采訪出街,兩方的立場都很堅定的還是我啥都沒乾,鄭謙益胡扯。也不知道是不是國民良心的路人粉太多,還是所有加害者在沒有切實證據擺在他們麵前時,麵對記者都是老子最無辜的態度。總之,三方采訪放在一起,更多人民眾選擇相信國民記者給出的信息。

在普羅大眾的視角裡,鄭謙益的信譽是一年又一年積累起來的,她就沒有冤枉過誰,所有她報道出來的惡人最後都被證實就是敗類。一年又一年,數次登上熱門的‘一號見’,這些都給鄭記者積攢了厚實的信譽度,比起那些大機構,大公司代表,她確實更值得網民相信。

但在同樣關注此事的司法界的圈子裡,信鄭謙益的人並不多。並非不相信她這個人,而是不相信她麵對記者說的那些可能性。

這些人大部分都和李女士一個思路,此案並非是什麼無人關注的案件,去年案發,受到的輿論關注就很大。這種案子,警方、檢方包括法院都怕出問題,本身又沒有牽扯真正的高層要為誰頂包,三司一定會徹查。

從三個部門的精英手上都過了一遍手還維持原判,上訴到終審都沒改變判決,基本就不可能出問題了。不然所有涉事人員都難逃其就,下到負責案件的警察,上到最後敲錘定案的法官,都會受到牽連,哪怕是為了自己的仕途,都沒人會讓案子出問題的。

哪怕不談這些,隻看公開卷宗的證據鏈,都完整的不能再完整,這種案子想翻案比登天還難。更彆說,圈內人是能查到鄭謙益提交的所謂新證據是指什麼,孩子到底有沒有哭還無法判斷,就算沒哭好了,也不能作為翻案的直接證據。

專業人士們如果碰到了記者采訪多半會隱晦的表達,鄭律師的案子不好打。沒有通過記者在自己的SNS上發表消息的人就直接多了,口徑基本一致,都認為會輸,翻案希望渺茫。

非專業的群眾支持按照基數是很大,可那麼多專業的人都說希望渺茫,搞得大家也開始擔心,希望是不是真的就那麼微弱?

希望極其微弱的案件走快速通道,就定在11月3日開庭。法院也好檢察廳也好,都想要儘快解決這件事,作為擔當律師,鄭謙益卻沒有在忙這個案子,而是又重新變回了記者,在整個韓國天南海北的跑。

鄭記者在搜集素材,去監獄采訪一位位被關的醫生,去各地尋找被打胎的當事人以及出獄了或者沒有被判刑但付了罰金還被吊銷執照的醫生。醫生們倒是不介意成為鄭記者的采訪對象,女孩子們願意被采訪的很少,少到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畢竟那也不是什麼好事,過往的傷疤沒人願意再撕開,也是人之常情。

在偽造證據方麵沒費多少事的鄭謙益,在跑正規采訪時被很多人拒之門外。這讓身兼律師和記者兩個身份的鄭謙益多少有點感慨,做壞人果然更簡單,什麼世界都是好人難做啊,遊戲世界也是一樣。

發現‘世界’是個‘遊戲’或者說得知了自己身處遊戲中這件事,對鄭謙益來說不是沒有影響。至少她會玩那麼大,堪稱狗膽包天的要與全世界為敵,勇氣來源就是她知道自己在玩遊戲。可要說真的有多大的影響,好像也沒有。鄭謙益覺得按照自己的性格,就算不是現在,即便沒有發現什麼遊戲之類的,未來某天她被折騰煩了,很可能還是會走上這條路的。

遊戲不遊戲的,不就那麼回事麼。發現自己在玩遊戲也不可能改變男朋友還是男朋友啊,男朋友又不會變成怪獸。

男朋友並沒有變異,男朋友很擔心她。此前是兄弟,再好的兄弟有自己的事業要忙,要實現自己偉大的理想,沒功夫時常跟兄弟聯係,做兄弟的也沒什麼好說的,大家不都忙麼,默默支持就好。

可兄弟變成了女朋友,女朋友忙於事業男朋友可以理解,女朋友兼職國民良心要為理想奮鬥男朋友更能理解。但男朋友實在沒辦法完全支持女朋友三餐不定,還把自己弄得過於辛苦。當然,這些並非是女朋友同男朋友抱怨我有多麼多麼辛苦,而是任時皖自己發現的。

早前鄭謙益坑了任時皖一張副卡,隻要副卡刷卡消費,主卡就能收到信息。從鬨到熱搜上的記者會那天後,消失的女朋友就開啟了忙碌到早上可能還在光州,連夜開車,中間停下加個油(任時皖收到加油站刷卡的短信)趕到一座城市,停留幾個小時,又再度開車,到了隔天早上,她在哪都有可能。還有大半夜買機票出國的,然後還是半夜又飛回來。

副卡持有者大頭的消費都在交通上,任時皖很懷疑鄭謙益有沒有好好吃飯,更彆談睡覺了。他收到的消費短信很少有賓館的,按照鄭謙益來回跑的消費記錄,她九成九住在車裡,也就會去浴室打理一下自己。吃的就更隨便了,一堆便利店的消費記錄,還都不是飯點,搞不好就是隨便買點糊弄一下肚子。

這些消費記錄讓任時皖很擔心鄭謙益,可他又不知道要怎麼勸她多照顧好自己。女朋友又開始忙國家大事,他如果說了那些會不會是在拖後腿?他連給鄭謙益發信息都少更彆說打電話,就怕耽誤她休息。

鄭謙益卻沒忘記她已經不是單身狗了,會主動聯係男朋友,隻不過也是很偶爾。偶爾她的車在加油,偶爾她找了個便利店接熱水等泡麵泡好,偶爾碰到了一個長過六十秒的紅燈,偶爾.....隨便發生了點什麼,剛好需要她停一下,等一會兒的時間,她會給任時皖發信息或者打個電話,更多是發信息。

信息內容什麼都會有,會有深夜加油站外的月亮,會有便利店新出的軟糖,會有晨光下手牽手過馬路的小朋友們,會有很多她拍下來想分享給男朋友的‘小確信’。那些可愛的,讓她會想起男朋友的存在。

男朋友就是男朋友,男朋友跟遊戲沒什麼關係。

同遊戲稍微有點關係的是鄭謙益跑了二十來天後,帶著搜集來的資料閉關,為與全世界為敵這個中二事件籌備的新一期‘一號見’。她的賬號都停更好久了,是時候發一期‘王者回歸’了。

‘王者’帶著過去十年能稱之為典型的‘墮胎罪’相關涉事人員的采訪回歸,鄭謙益再度變身記者兼主播,以長達兩個小時的視頻告知大眾,在他們不知道時候,有多少醫生,無辜的受害者女性,因‘墮胎罪’複出過的代價。

既然是能作為‘典型’存在的,那每一個案件的當事者都算得上是受害者,尤其是是女性。導致她們懷孕的理由全部牽扯刑事案件,內容就沒必要詳談了,跟鄭律師要打的官司裡的少女孕婦非常類似。

視頻裡不是隻有墮胎成功的,還有沒成功的,也有就放棄了墮胎的。那些孩子們生下來了,有的媽媽對孩子又愛又恨,到底是愛多還是恨多,實在不好說。這些信息並非來自當事者,而是願意接受采訪的醫生告知記者的。

在墮胎是犯罪的社會裡,不是每個醫生都願意為陌生人堵上人生的。那些願意為陌生人提供幫助的醫生們,背後都各有各的故事,總歸有些願意幫忙的緣由。有心跟記者說自身故事的醫生就一位,也是這位醫生同鄭謙益提供了那些,把孩子生下來的母親都過得如何了。

醫生最初接觸到墮胎手術原因就足以挑起所有看視頻的觀眾敏感的神經,當年他是被政府委派去做墮胎手術的。懷孕的女孩子們,這個‘們’是超過十位數的。那些姑娘們的肚子之所以會大起來,犯罪者都並被本國人,但都是軍人,在國內駐紮的外**人。

視頻能給的提示就那麼多,再多也不好放出來了。那是還在軍|政府獨|裁的年代,很多罪惡都被當局掩蓋,藏的比什麼都嚴實。以現在的眼光去評判當時的時局其實是不公平的,駐軍不能就全盤否定,畢竟內戰都沒有完全結束,說不定什麼時候,戰爭再度爆發,他們確實需要保護者。

但如果不用現在的眼光回望當初,那什麼時候會回頭看?難道永遠都不回頭看才是對的嗎?

接受采訪的醫生就是回頭看的人,他講述的也是早年的故事。早年他是個虔誠的基督徒,被要求去做手術時,他是拒絕去‘殺害’一條生命的。即便那隻是母體裡的一顆受精卵,在他的信仰裡也已經是一條生命。更何況很多女孩子的肚子已經大了,大到可以被稱之為早產也完全沒問題。

政府高壓,當年的他無法反抗一個政治命令,他做了劊子手,那些姑娘們中卻有人把他當救世主。他拯救了她們,不論是誰派他來的,他又是否願意來,他都拯救了她們。一聲‘救世主’並非是過譽的誇讚,隻是陳述事實。

後來經過多少掙紮又換了信仰也沒什麼好說的,總歸時代變了,輔助墮胎的醫護人員成了違法者。這位醫生沒有再做過犯法的事,卻帶著很多同僚們成立了關愛者之家,去幫助那些被迫隻能把孩子生下來的母親們。

關愛者之家沒有任何□□的資質,他們主要的幫助對象也並非是孩子而是母親。這個組織在普通人看來可能很離經叛道,他們給母親做心理疏導,卻不去要求母親一定要留下孩子,更不去追究被送走的孩子是否得到了妥善的照顧,他們不追著孩子走,他們在乎的是母親。

很多‘母親’自己就是個孩子,不單單是心理,而是真正生理上的孩子,自己還都未成年呢。她們都是受害者,在關愛者之家裡,她們隻有受害者這一個身份。可能在彆人眼中,送走了孩子的她們同時也是加害者,可誰讓受害者變成加害者的呢?那不是更值得去追訴的麼?

鄭謙益沒有去拍‘關愛者之家’,她不認為那些母親們有被曝光的必要,光是醫生口述的那些罪孽就已足夠駭人。隻是聽口述,就已經可以讓觀看視頻的觀眾心悸,真相光是擺在那裡就足夠有力量,不用再過多的修飾。

最新一期的‘一號見’哪怕隻是觀看十分鐘,就能讓同理心稍微強一點的女孩子們潸然淚下,長達兩個小時的視頻讓留言都少之又少,熱搜更是很緩慢。以鄭謙益過往發布視頻的傳播速度來說,緩慢的不能再緩慢,上午發出一直到下午才掛在熱搜的尾巴。

視頻的內容讓留言區都是唏噓之聲,為遭受那些傷害的女性們憤慨,也為受到懲處的醫生歎息,他們本不應該去麵對那些。可發條就是存在,到現在了,發條也還需要一個月才會廢止。他們確實觸犯了律法,這能說什麼呢?

發布這條視頻的主播在視頻的最後麵對鏡頭,說出這條視頻配文的標題,法律就一定對嗎?

在這條視頻底下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什麼從國家發展大方向來說要鼓勵出生率,還有什麼宗教要保護每一條生命,這些形而上的理由,在觀看過這條視頻後,沒人可以說出口,隻要看的人還有基本的同理心。

有同理心的李女士打了個電話給女兒,打之前有很多話想說,等鄭謙益接了,媽媽隻問她,你零花錢還夠不夠?

許久沒被這麼問過的鄭謙益笑道,“夠的。”

媽媽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突然間好像說什麼都不對了,那就說,“自首吧,我把案子壓下來,你去走個過場。”說的是做偽證的事。

輕笑出聲的女兒跟媽媽開玩笑,“我一個二代,正常的操作難道不是您把事情壓下來,我就當不知道嗎?”

媽媽也跟她鬨了一句,“可惜,我退休了,你不是二代了。”

“那我努力做個一代?”

“你努力。”

同理心有沒有不好說但社會責任感並不少的樸泰勇也給鄭謙益打來了電話,兩人上次聯係還是鄭謙益去法院提交重審新證據的那天,那通電話掛得很不愉快,主要是樸泰勇很生氣。事關他親妹妹,鄭謙益那麼一鬨,樸妹妹的案件必然被押後,他怎麼可能不生氣。

這次的電話打過來,樸泰勇還有點餘怒未消,講話的語氣硬邦邦的,非常直接的對兄弟說,“你去撤訴,剩下的我解決。”

“我後天就要上庭了,今天撤什麼訴。”鄭謙益從他樂,這家夥居然也會傲嬌,難得一見,該問還得問,“你妹妹怎麼樣了?”

“在家修養。”樸泰勇不想聊這個,講起來還是會火大,不如說點有用的,“你之前說的樂天的那個高層,他被查出來猥|褻|幼女,十二歲以下才叫幼女不用我告訴你吧?人已經抓了,但查的人也查出來他被金明芝坑了。金明芝出國了,我辦的手續,你也是瘋了敢跟她合作。”

多少有些意外這個消息的鄭謙益不詫異檢方能把樂天的雜碎查個底朝天,她比較驚奇的是,“你沒拿刀砍我,我都已經感謝上蒼了,居然還玩了一把義薄雲天嗎?”

樸泰勇可凶了,“彆廢話了!撤訴!”

鄭謙益隻是笑,“再看看。”

話音剛落,電話就被掛斷。鄭謙益望著手機笑得可開心了,想起來給金明芝打個電話,在等著接聽時還想著會不會打不通,那邊就通了。

兩人的通話很剪短,就兩句。

第一句是金明芝說的,“我什麼都沒跟檢方說,人也不在國內,短期內不會回國,彆找我了。”

第二句是鄭謙益說的,“謝啦。”

這次還是對方把電話掛斷的,這次被掛斷電話的鄭謙益還是想笑。其實,世上還是好人多。

世上永遠是好人多,無數好人想要幫忙,網友們聯合去青瓦台的官網請願,希望能無罪釋放鄭謙益即將打的那場翻案官司裡的醫生。在‘一號見’還沒發出來的這段時間裡,已經有無數專業人士告知大眾,鄭記者重新回歸律師職業的案件基本不可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