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第四章(1 / 2)

林梓希懷疑李正宰把她當傻子,她有證據的。說出證詞的證人就坐在她對麵,想要騙她的錢,搞不好還想財色兼得,想得可真美。

什麼成為金章漢,說得好像他可以不做金章漢一樣。朋友,你簽了合約的記得嗎?你有沒有仔細看過你的合約,在合約期限內,成為金章漢就是你要做的事,不然簽你乾嘛?

說是說演員隻需要在拍攝時間內飾演角色,可她要是沒記錯的話,半個多月前她就跟導演說過,她需要導演配合她,讓組裡的所有人以對待德惠的方式對待她。這個意思就是在說,所有演員在麵對她時必須要用角色的身份同她溝通。這點難道很難理解?還是導演沒有傳達這個消息?明明之前排練的方式都變了不是麼?

在這個基礎上,簽署了演出合約還被導演要求要在她麵前維持金章漢設定的男演員,哪來的勇氣大半夜的跑來找她賣身啊?就憑你賣身的台詞說得夠特彆?想什麼了?當我傻?你一樣東西要我出兩次錢?

這位不止是一件貨物想賣兩次,還疑似想通過自賣自身的方式騙財騙色。

台詞編得夠特彆的,還成為金章漢呢,你怎麼不直接說你想讓我花錢包你?李正宰xi,我哪裡表現出我對你有興趣了?還是你被高利貸追債才迫切的需要一個能給你兩億的金主?那也不能當金主傻啊!這東西得金主樂意知道嗎!

金主......還真樂意。

說著奇妙台詞的賣身者開篇就講了重點,說完等著被對方詢問,為什麼他要那麼做,或者為什麼是兩億之類的,總歸會問一句,他才好繼續往下編啊,編個淒慘的身世。也不對,他本來就挺淒慘的,實話實說都行。

讓李正宰意外的是,林梓希什麼都沒問。沒有問常規的你為什麼那麼缺錢,也沒有問不太常規的,你真的能做到把自己完全變成金章漢?

金主連賣身者的銀行賬號都沒問,聽完他說得後,也就是側身看了眼助理。李正宰不明白她的眼神是什麼意思,換個時機,如果他們在多相處一段時間,再熟悉一些他能猜到,但現在,他不知道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是要趕他走嗎?

貼身跟了老板大半年的助理看懂了,李玲華的表情有些不讚同,但也沒有多說什麼,伸手示意還在等待‘命運審判’的李正宰,“請跟我來。”

之後發生的一切對李正宰來說,仿佛是一場古怪的....美夢?

被助理帶走的他本以為命運已經給了他答案,林小姐看不上他。這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本來就是在賭,輸了,無非就是再度墜入深淵。

被助理帶走的他進了一間像是書房一樣的地方,他不是很明白為什麼自己還要來這裡,離開了林小姐後整個人畫風都變了的助理小姐,指著牆角的沙發讓他等著,李正宰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在他等待的過程中,助理打出去一通電話,電話那頭是一位律師。迄今為止都不知道助理小姐全名是什麼,隻知道對方跟他一個姓氏的李正宰,聽到李助理說老板想要買個玩具,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這是成了嗎?

這是成了,可是李正宰不知道為什麼能成。

處理好玩具使用問題的李玲華重新找到林梓希時,後者已經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了。助理委婉的提醒老板,這件事我可能要告知您的父親。

做女兒的無所謂,隨便她說不說。老板的態度過於坦蕩,反倒讓助理有些疑惑,她是不是誤會了?

“如果林先生生氣的話.....”

“不會。”

女兒還是很了解爸爸的,她爹會為她跟窮小子玩真愛,還瘋到要結婚而生氣,卻不會為她包養誰誰誰而生氣。這點看她大哥的做派就知道了,想當初薑東元不就是被她大哥找來給她當玩具的麼。

李玲華有心想說,當爹的可能拿女兒沒辦法,但助理分分鐘能換。這話沒法說出口,隻能表達一下疑惑,“我方便知道,您是出於喜歡他還是.....”

笑出聲來的老板趴在枕頭上望著助理,“我隻是想要成為德惠。”她就是圖便宜。

平行世界裡的李正宰撩人的手段可能有些稚嫩,智商好像也不是很高的樣子,遊戲裡出現的人貌似是個低配版。但這位影帝的演技並沒有拉胯,拿一百多萬買個看影帝表演的機會,挺便宜的。說不定真能帶來驚喜呢,她已經找到了在鏡頭前成為德惠的方法,那再給自己的金手指疊個buff,沒什麼不好。

關鍵是,真心便宜,白菜價。

哪怕如今不過是2004年,錢還是很值錢的時候,兩億韓元也就是一百多萬rmb啊。最近白菜都漲價了,影帝反倒降價出售,打折促銷的商品總是更容易讓女人打開錢包。

隔天,李正宰見到了電話裡跟他溝通過‘賣身協議’的律師,簽署了一份基本可以理解為賣身的協議,甲方可以提出任何要求,乙方必須無條件答應。

簽這份合約時李正宰的手都是抖的,不是害怕簽了合約此後就不是自由身了,而是激動,他終於抓住了機會。

伴隨著這份機會而來的是新的經紀公司,新的經紀人,新的團隊,還有全新的,無債一身輕甚至於還有快三千萬存款的自己。本來還了一億三千萬還剩七千萬才對,但他之前也借了彆人錢,還得給家裡補點錢,最後就剩三千萬不到。

隻這三千萬,就足以讓李正宰願意為林梓希做任何事。可他沒有再見過那位林小姐,從首爾到東京,再從東京到京都,前後一個禮拜,他彆說林小姐了,連李助理的電話都沒有接到過,見得最多的是新經紀人。

藝人有心想問經紀人,我是不是應該履行合約了,起碼去跟金主說一聲謝謝。可經紀人不提,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更怕自己表現的太急切,經紀人看在眼裡又轉告給林小姐,他就落了下乘。

理智上李正宰知道自己沒那麼重要,他以為的被照顧了,被慎重對待,團隊都大換血,好像林小姐很看重他的樣子,其實都隻是他腦補過了頭,也可以解釋為見識少,沒跟過正在頂層的金主,沒享受過那也的待遇,就更容易腦補。

理智上李正宰還知道,林小姐很可能什麼都沒做。她唯一做的就隻是看了助理一眼,那一眼搞不好就表達了一個意思,給他錢。剩下的,都是助理在做,以保證他不會有一天心大了反咬一口,他們逼迫他做什麼。

這年頭媒體很凶的,那些記者對有錢人私下的生活超級有興趣,為了衝銷量,他們什麼都敢爆。不過聽說,林家有在收購各家媒體做喉舌,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麼發展。

理智上李正宰知道的再多,都無法改變,感情上他想死死的抱住得來不易的機會,生怕自己哪裡做的一點不好,又會被丟下。

距離那夜,李正宰再見到林梓希已經是十天後。他被同樣時隔十天再見的助理領入一棟稍顯陳舊的日式民居,助理示意他稍等,他以為自己會等很久,確實也等了很長時間。

可李正宰沒想到,他再見到林小姐,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

從庭院的石子路走來的的女人穿著素雅的韓服,梳著長辮子,渾身上下沒有任何裝飾,背著光朝他走來。也不知道是陽光晃眼,還是他走神了,第一眼他真的沒認出來,他恍惚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劇本裡的那個翁主。

一眼,毫秒不到。

一呼一吸之間,李正宰就迅速進入狀態,他不能做李正宰,他得成為金章漢。

平行時空裡還在進化,沒到達完全體的李正宰也是李正宰,能抓住每一個機會的李正宰。

李正宰成了金章漢。金章漢看到了德惠,倉皇起身,他們的初見在劇本裡是一場意外。

影帝的演技確實很好,好到鏡頭如果懟著臉拍,能拍到瞳孔的震動。可影帝的演技再好,也還是演的啊。他在演,真正變成德惠的林梓希就出戲了,她本來也不算在戲裡,她原先隻是來問問李正宰的人物小傳走得什麼路線,可李正宰演上了,她就試著配合。

配合了不到兩分鐘,台詞都沒正經說一句,林梓希就不配合了,沒意義。這不是她要的那個人,這個人還是李正宰。

正經說了一句台詞卻沒有聽到她往下接,李正宰就知道自己沒有讓對方滿意,這次瞳孔沒有震動,心亂了,懊惱的。

沒那麼多想法的林梓希,沒進屋,坐在老房子門廊的木板上,招手示意猶豫著要不要鞠躬問候的李正宰過來坐。按規矩應該鞠躬,按規矩最好立刻過去的李正宰,試圖穩固金章漢的設定,站著沒動,壓著嗓子,故意放慢語速,詢問已經是林梓希的德惠。

“我現在應該是亡故的人,還是同心愛的姑娘歸隱山林的人?”

這倒是把林梓希問住了,她思索片刻,問‘德惠’,“我們能順利歸隱山林嗎?”

金章漢以為是問自己,“如果我們登上了那艘船,應該就是歸隱山林了。”

劇本裡逃出生天的情人們,本該登上來接應他們的船,此後是不是歸隱山林不好說,至少不會隔海相望,德惠還以為他們是天人永隔。

垂頭輕歎的林梓希自己就能幫德惠回答,也告訴李正宰她的答案,“我們就算上了那艘船,你也還是會為了你的理想去戰鬥,而我能做的,可能隻是換個地方等你。”

李正宰知道她說得是對的,金章漢會那麼做,那是人物的宿命。

可飾演角色的男演員給進入角色的女演員呈現另一種可能。他緩步向前,坐在她身邊,手臂伸出去時遲疑了一瞬,還是伸出去了,掌心輕輕落在她的手背上,雙手虛虛的包著她的手。好像碰到了,又好像沒有,眼神柔軟,聲音更柔和。

“你忘了我還得保護你,我想要保護我風雨飄零的國家,也想要保護你。為了保護你,我願意去一個隻有我們的地方。”

林梓希望著他的眼睛,想從那雙眼睛裡尋找‘金章漢’,但她看到的隻有李正宰,“你不會。家國和我們,你和我,都會選家國。”才幾天不見,影帝怎麼突然不靠譜了。

才十天不見,金主吃什麼了演技飛漲?這算是天賦嗎?還是突然就開竅了?

李正宰有點被嚇到,他得換個路數。

手收回來的男演員人也站起來了,老老實實給老板鞠一躬,“抱歉,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垂下眼瞼撥弄著手指的林梓希有些失望,也沒有責怪,有這功夫還不如乾點正事,比如,“我們要不要推算看看,如果我們真的登上了那艘船,回到了韓國,我們可以幸福嗎?像普通夫妻一樣幸福。”

特彆想回‘當然’的李正宰不敢抬頭,因為不會。不管是按照德惠的人設還是按照金章漢的人設,他們都沒辦法變成普通人,更遑論擁有普通人的幸福。

金章漢是願意為家國賭上性命的勇士,哪怕他們上了船回到了當時還是朝鮮的王國,他們要麵對的也是即將開始的戰爭。戰爭一旦開始,勇士就算不能趕赴前線也不會耽於小情小愛,必然為戰爭奔走,必然會疏於照顧愛人。

獨立戰爭打完,內戰開始。內戰打完,軍閥又來。就算金章漢僥幸活下來,活到國家民主,可以做個平凡的普通人了,德惠也不行。德惠要是要朝鮮,會被無數人裹挾著成為一麵旗幟,性彆問題不會讓她當上天子變成傀儡,但王室翁主的身份,也會讓所有野心勃勃之人,把她困死在自己的陣營裡。

他們就算登上了那艘船,德惠也無處可去。

始終沒有抬頭的李正宰蹲下了,往前挪了兩步,仰頭望著介於金主和搭檔女演員身份之間的姑娘,詢問她,“您想要成為劇本裡的德惠,還是現實裡的翁主?”

林梓希不懂這有什麼區彆,無聲等他繼續說。

沒等到回答的李正宰繼續道,“現實中對翁主的記載裡沒有一位叫金章漢的愛人,這個角色的原型是高宗為了防止小女兒被帶往日本,嫁給日本人,想要瞞過他們給女兒提前定下婚約的未婚夫。婚約沒成,未婚夫自然也就不存在,翁主被帶離朝鮮,兩個本就不熟悉的小兒女,再未見過麵。”

“劇本裡的德惠跟金章漢的感情也很微妙,幼時我們隻是見過幾麵,時隔多年在他鄉再遇,對我來說您是代表王朝的翁主,對你而言,我是他鄉難得的故知。我想帶你逃亡,不是因為你是德惠,而是因為你是翁主。你願意跟我逃亡,也不是因為你愛慕與我,而是你一心想要回到故土。”

“在逃亡之前我們之間並沒有愛情。在逃亡的路上,我們碰到了追兵,遇到了襲擊,我保護你,你躲在我身後,那會讓你對我產生愛情嗎?我們都說不好,我們隻有短暫的相處,此後我還會為了保護你被韓奸擊中,你以為我死,悲痛不已,我變成了你的愛人。”

分析劇本的男演員說‘我和你’,將到關鍵點又變成了敬語,“我不清楚您如何分析德惠這個角色,給她做了什麼樣的人物小傳,但我們要扮演的是電影裡的人而不是現實中的人。電影裡,您對我的愛更多像是一種寄托,您把對故土的思念寄托在我身上,我又是唯一協助您逃跑的人,壯烈犧牲,那不能單純的理解為愛情。”

“相對應的,如果您想要把我變成愛人,想要在我身上尋找一份寄托,尋找屬於德惠或者屬於您的幸福,那我們就不能考慮現實的因素。我們在拍電影啊,電影裡的角色是幸福還是流離於戰火都隻是導演的一個念頭就能改變的。既然我們脫離於劇本之外尋找幸福,為什麼還要去考慮導演的想法呢?”

直起身的李正宰半蹲在金主的麵前,帶著不易察覺的哄騙,講述真理,“您隻要考慮您想要的,剩下的我幫您達成。您想要平凡的幸福,我就可以為您帶去平凡的幸福。”

“我們上了船,我們躲過了追兵,我們就是那麼幸運平安的回到朝鮮,我就是可以為了您的安危哪怕與全世界為敵,都會儘我所能的保護您。我們會幸福,我們會過我們的小日子,我們可能還會生幾個孩子,為今天吃什麼而苦惱。這是您想要的結局,那這就是我們的結局。”

這家夥......真的把她當傻子啊,這麼扯的話都說得出來。要是按照他說得,一切都是假的,是導演編的劇本,那金章漢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降低男演員的表演難度是真的。

林梓希望著‘傻子’,有點心動,德惠心動了。現實中的德惠和劇本裡的德惠都心動了,心動他所描繪的那個虛幻的幸福,為此開口,“那我們今天要吃什麼?”

今天什麼都可以吃啊,今天德惠想吃什麼都行。今天德惠和金章漢還上街遊玩了呢。

他們沒有去什麼風景名勝,也沒有去什麼遊樂場,他們隻是在街道邊漫無目的的閒逛。偶爾看見一間街邊的精品店,翁主拉著男人的衣角,望著櫥窗裡的擺設眼含渴望,金章漢反手牽起姑娘的手,推開店門,在悅耳的鈴鐺聲中,帶著沒有普通人生活經曆的翁主,去看看普通的女孩子們都喜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