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2 / 2)

女文豪 三春景 5517 字 4個月前

嚴黨貪婪於錢財,清流管著戶部錢財,賬目合不上了,這就要發飆。

按照道理來說,無緣無故地超支那許多,怎麼都是沒有道理的。但是嚴黨和閹黨偏偏能說出道理來,無他,他們背後站著皇帝而已。那些錢全都流入自己的腰包了嗎?不是的,這是皇帝和他們一起拿了!

或許有讀者會覺得荒謬,他們從小受到的教育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子富有四海,錢在國庫還是在自己手上,這有區彆嗎?

實際上卻不是那麼回事,天子有自己的小金庫,這是一直的事情,譬如秦漢的少府,清朝的內務府,而明朝也有一個,內帑。

天子從國庫拿錢不是不行,隻不過這就好比公司領導人從公司拿錢,隻要程序正當,也是允許的。可是這有多麻煩,隻要想想就知道了。所以次數一多,天子也學聰明了,有了自己的私房錢。

損天下而肥己,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件挺無恥,但卻可以想象的事情。那些走私賣國的商人,千百年來從來不少。但是當這件事放在天子皇帝身上就變得不隻是無恥,而且是不可想象了。

對於天子來說,天下就是他本身啊!清楚其中從屬、因果就應該能想清楚這是何等的喪心病狂。可以這麼說了,能這樣做的皇帝基本上沒有太大的主人公自覺,他將自己和國家分成了兩個個體——所以‘自己’從‘彆人’身上占便宜,也就變成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每一筆超支的賬目都勉強有個說法,但是這些說法又往往會牽扯到宮裡,實際上也就是皇帝身上。於是這個說法到底靠得住靠不住,也就完全不能說了。清流膽子再大,誰又敢追問皇帝?

在《權柄》中,皇帝、宦官、奸臣、賢臣,全都不再隻是戲文裡麵遙不可及的人物。每個人存活在朝堂,似乎隻手之間就能決定萬萬人的身家性命,然而他們也不過就是蠅營狗苟的普通人而已。

市井裡麵混場麵的癟三,為了幾兩銀子打生打死、巧言令色。換成這幫子高官重臣王子皇孫,其實也沒有什麼兩樣,最多就是銀子多一些、權力大一些而已,然而追根究底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彆。

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他們指鹿為馬、互相指責。用的心計算機多一些,可是就因為多用了一些腦子就改變了本質嗎?當然不會!

每個人站在自己的利益上,哪怕為此做的事情稱得上喪儘天良也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變成惡鬼,身處惡鬼之中,也就忘記了惡鬼的可怖,倒是把惡鬼當成了正常人。或許他們內心也會想,他們這並沒有什麼錯處。大家都是如此,和光同塵和光同塵,‘水至清則無魚’。瞧,多好理由!誰又能反對?

美化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假裝沒有那些醃臢事。時間久了,於是自己也將自己騙過。

可是那才不是什麼‘本該如此’,不是什麼官場上曆練過後的精明強乾,那隻是無恥而已!

朝堂上麵的人被連翹抽絲撥繭一樣寫開,沒錯,清流一黨占據了大義、道理。可是這個世界上有大義道理就能夠取勝嗎?在彆的大多數地方或許是這樣,但是在官場上並不是這樣。

隱藏在重重帷幕之後,靜觀臣子們如同市井潑婦一樣爭吵的皇帝嘉靖才是可以裁決一切的人。他想要錢,越來越多的錢維持自己修道,維持自己的享受,一般的官員不會替他去做這些,所以他重用了嚴黨。

不管怎麼說,嚴黨能弄來錢,而且願意將這些錢用來滿足嘉靖各種不合理的需求。

所以一切都沒有什麼好爭的了...朝堂上看著熱鬨,實際上這一場對峙在開始之前就已經有了結果——嘉靖怎麼可能會自己打自己的臉!輸的隻能是清流一方了。

不是說結果注定就看不出來其中的算計、心機了,其中嚴黨對嘉靖皇帝心意摸得何等準確,嘉靖對朝堂製衡又是何等嫻熟!前者不必說,做不到這一點嚴黨早就是秋後的螞蚱了,能如此膽大妄為,也不過就是憑借這個而已。

後者則更加讓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個皇帝隱居在深宮之中修道,就算是大朝會也往往不直接說話,隻讓內廷宦官代表自己。但是即便是這樣,他也將一切牢牢地抓在了手上!

皇帝對付滿朝官員?那是最愚蠢的!在嘉靖這裡根本不存在。他采取的方法從來都是扶持起一批,然後打壓住一批。

嘉靖一輩子渴盼修道長生,將國事完全拋諸腦後,一般的朝堂哪個會容忍他!所以才有了嚴黨專權。嚴黨就是他用來對付滿朝文武的武器!而嚴黨也不能一味勢大。於是有了清流的生存空間。

經曆過人生中的第一次大朝會,林崢沒有一絲神情變化地回家。家中早有嬌妻等候,羅萍萍奉上熱茶:“如何,今日所見應該不少罷?”

林崢喝了一口熱茶,覺得到骨頭縫裡的那絲涼意散了一些,意味深長道:“‘明君’在上,悍臣滿朝。自然是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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