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閉上嘴巴,咕嚕咕嚕吞咽下多餘的唾液,周武帝臉頰燒紅,恨不能用爪子刨個洞鑽進去。好在他毛發濃密才沒讓德妃看出異狀。
“娘娘,讓阿寶在桌下吃吧,不然弄臟桌麵會損了您的胃口。”銀翠端著肉糜粥,輕聲建議。
“無妨,我喜歡阿寶陪我吃飯。”德妃擺手,親自接過粥碗放到阿寶麵前,溫聲道,“吃吧。”
竟讓一隻狗上桌吃飯?周武帝詫異的看她一眼,心中有些感動。但美食當前,容不得他多想,動物的本能促使他立即埋頭大口舔食。
孟桑榆見他吃得香,這才拿起碗筷用膳。她有低血糖,一般早上沒什麼胃口,但因為有了阿寶的陪伴,竟也用完了一碗雞絲粥和一小碟糕點,喜得馮嬤嬤眉開眼笑。
用手帕擦拭嘴角,孟桑榆支著腮,眼含笑意的欣賞阿寶的吃相。剛出生一月的小狗還沒有碗口大,這會兒半個身子都快埋進去了,看著十分喜感。他一口接一口的舔食,速度不緊不慢,透著一股從容優雅。
孟桑榆挑眉,對銀翠說道,“看看,我的阿寶可不會弄臟餐桌。這動作比獅子王還優雅!”
獅子王,什麼東西?周武帝心中困惑,卻也很滿意德妃拿一個王者與自己相比。
銀翠笑著答應,見時辰差不多了便伺候孟桑榆穿衣梳妝,準備去李貴妃的鳳鸞宮請安。
脫去寬大舒適的外袍,換上雍容華貴的朝服,再挽了一個流雲髻,插上璀璨奪目的華勝步搖,最後用削尖的炭筆將上挑的眼尾加粗下拉,掩去它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風流之態,平常那個麵容冷峻,氣勢逼人的德妃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看見氣質大變的女人,從碗裡抬起頭來的周武帝呆了呆。他不明白,不過是換了身衣服,上了些妝容,一個女人竟然會變得如此迥然不同。他有些懷念方才那個隨性自然的德妃。
孟桑榆踱步到餐桌前,撫撫阿寶的小腦袋,溫柔的叮囑道,“阿寶乖乖待在宮裡,不要亂跑,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去鳳鸞宮?周武帝沒興趣。他盤算著等德妃走後便偷溜進乾清宮裡看看。碧霄宮離乾清宮很近,走路還不需一盞茶的時間。如此看來,跟了德妃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德妃接下來的話很快就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盤。
孟桑榆看向守候在桌旁的幾名宮女,慎重開口,“你們仔細看著阿寶,不要讓他跑出碧霄宮。他還小,路上很容易被人忽略,進而踩踏傷著。”
宮女們齊聲應是,令周武帝有些懊惱。
似感覺到了阿寶低落的情緒,孟桑榆抱起他,親親他濕潤的小鼻頭,微笑開口,“等阿寶長大了,我帶阿寶去禦花園遛彎。禦花園裡很漂亮很開闊,好玩的地兒多著呢,阿寶一定會喜歡。”
這種寵溺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兒?不似對待動物,倒更像對待一個孩子。但不可諱言,作為最直接的受益者,周武帝還是有刹那間的感動。
“好了,上工了!把你們冷豔高貴的範兒都給本宮端起來!”孟桑榆小心的將阿寶遞給一名宮女,然後麵容一肅,拍手命令道。
“是!”她身後的一眾宮人們先是掩嘴輕笑,繼而腰背一挺,下顎一抬,隱隱有種用鼻孔看人的趨勢,犀利的眼神裡俱都透著高傲和輕蔑,盛氣淩人的感覺撲麵而來。
周武帝驚呆了,趴伏在宮女懷裡,木噔噔的看著德妃浩浩蕩蕩的走遠。這樣的德妃和宮人才是他平時熟悉的模樣,卻原來這一切都隻是偽裝,是德妃故意做出來的表象。她為何要如此?
略略一想,周武帝很快就明白過來,這不過是德妃自保的手段而已。她不想張揚卻不得不張揚,不想狠戾卻不得不狠戾,如此便能震懾她的敵人,讓她們不敢輕易出手。至少,不達到皇後貴妃的級彆,不能一下將之撂倒,旁人是不敢輕易冒進的,她們承受不起德妃的報複,如此便省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想通透了,周武帝不得不承受,他原本以為頭腦簡單,手段粗陋的女子卻原來是如此的聰慧。想得再遠一點,他心中更感驚詫。德妃確實張揚跋扈,被她整治過的嬪妃多不勝舉,但她從來就知道,什麼人可以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她一直踩在自己的底限上,卻又從不逾越,所以,即便心中不喜,自己也願意給予她一定的尊榮和權利,這都是她苦心經營的結果。
這個女人不簡單啊,連朕也被蒙蔽了!周武帝感歎,心中對孟家更加忌憚。但與此同時,他並沒有發現,自己對德妃的惡感正在減少。
聰慧的女人總是令人欣賞的,聰慧又美麗的女人則更加令人難以抵擋。與這樣的女人朝夕相處日夜相伴,心靈的淪陷隻是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