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買了敬事房太監的不隻一名嬪妃,那太監端著托盤前往乾清宮的舉動受到了萬眾矚目,眾妃無不在心中祈禱自己能夠屏雀中選。她們而今最需要的就是聖寵,有了聖寵,她們才能從沈慧茹挖下的毒潭中爬出來。籠住了皇上,權利會有,地位會有,就連孩子也會有,在宮裡找一個能替自己生孩子的女人實在太容易了。
但是很快,她們的美夢就破碎了,皇上不但將那太監打了個半死,還將名牌全部付之一炬。皇上這是打算乾什麼?再也不臨幸後宮了嗎?很多嬪妃驚恐的想到,甚至還有人動了去請太後做主的念頭。
孟桑榆聽聞消息後抱著二寶笑翻在軟榻上。旁人不知,她還不知嗎?那哪裡是一托盤綠頭牌?分明是一托盤的綠帽子啊!平時忙於政務皇上還不會多想,見了綠頭牌豈非在提醒他自己綠雲罩頂的事實?他不發狂才怪!
可憐的男人!孟桑榆勾唇,捏捏二寶軟趴趴的小爪子,興味開口,“看來皇上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心情召寢妃子了。走吧,帶二寶去逛禦花園!”
馮嬤嬤應諾,給主子找來一件銀狐大氅披上,前往禦花園遊玩。
一行人溫酒賞梅,帶著二寶在各處轉悠,臨到飯點才回碧霄宮。綠頭牌被燒了,眾妃沒了爭奇鬥豔的心思,俱都躲在宮中籌謀,反把禦花園襯得冷冷清清,倒比平時好玩了數倍。
孟桑榆回來時臉上還帶著意猶未儘的表情,但見守在門口的太監一臉憂色,身旁站著常喜,她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
“常喜公公,皇上來了嗎?”她走上前詢問,懷裡抱著二寶。
“奴才見過娘娘,回娘娘,皇上來了半時辰了,眼下正在書房等您。”常喜揮著佛塵行禮,畢恭畢敬的答道。
書房?哪個書房?她朝常喜身後的太監看去,太監小指豎了豎,朝碧霄宮最隱秘的角落指去。
孟桑榆極想用手拍打自己的額頭。才想好了要對男人加強戒備,可轉眼又暴露了一個秘密!這男人就是專門來給她攪局的吧?她不自覺抱緊懷裡的二寶,匆匆朝書房走去,飛快思量著對策。若不給男人一個滿意的解釋,他才剛受了綠頭牌的刺激,指不定會遷怒於自己,欺君之罪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走到書房前頓住,她定了定神,緩緩推開房門。男人正負手而立,欣賞牆上的一副字畫,聽見響動轉頭看來,俊美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隻一雙眼眸比往日更顯黑沉,像兩個望不見底的深淵。
孟桑榆悚然一驚,連忙垂頭躲避他銳利的視線,對上懷中滴溜溜看來的二寶,緊繃的心弦略微放鬆。
她正準備屈膝行禮,不想男人卻先一步開口,語氣沉沉,“把它弄出去!”
這話沒頭沒尾的,孟桑榆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忙把二寶交給門邊的馮嬤嬤,囑咐她將二寶帶遠一點,不要過來打攪。
“皇上,臣妾知罪。”掩上房門,她噗通一聲跪下。
跪的這麼重,不知道疼嗎?周武帝的心尖隨之顫動,大步走上去將她拽了起來,氣惱開口,“朕沒讓你跪,坐著回話!”
“謝皇上!”見男人麵上隱有怒容,孟桑榆行事更為小心,暗暗斟酌著該怎麼解釋。
“不是說不通文墨嗎?怎麼幾日不見就成了才女了?”男人在女人對麵坐下,手裡捏著一副造詣精深的字畫,挑眉問道。那字畫下方的落款和私印晃得孟桑榆頭疼。
“回皇上,所謂的不通文墨都是外界的臆造,與臣妾沒有關係。胸藏文墨虛若穀,腹有詩書氣自華,學識是用來充實自我提高自我的,而不是用來炫耀的工具。是以,臣妾一直澄清,未免自己沾染了浮華,損了求知的真意。”
桑榆的小嘴還是那般厲害,瞬間就能顛倒黑白!周武帝心中暗笑,麵色卻愈加陰鬱,沉聲問道,“旁人也就罷了,為何朕幾次三番教你書法,你卻從未想著向朕坦白?”
孟桑榆垂頭,眼珠子直轉,不過須臾便有了應對之法,用雪白的貝齒咬住唇瓣,麵頰一片燒紅,狀似極為羞恥的開口,“回皇上,臣妾不是有意欺瞞皇上,臣妾隻是,隻是太想親近皇上了!”
話落,她鳳目隱含淚光,匆匆瞟了男人一眼又快速垂頭,低聲道,“皇上抱著臣妾習字,臣妾感到很歡喜,實在是難以抗拒親近皇上的誘-惑,將實情隱瞞了下來。請皇上恕罪!”這話肉麻的,她自己都快吐了!
幾滴清透的淚珠粘在卷翹的睫毛上,欲落不落,那嬌怯的小模樣叫人憐意大起,不忍苛責。明知道她是在演戲,明知道她說得全都是謊話,可周武帝還是被蠱惑了,心中湧上難以言喻的甜蜜,不自覺伸出手去擦拭她眼角的淚珠,動作溫柔到了極點,仿佛害怕將她碰碎。
孟桑榆偏頭躲避,麵上羞怯懊惱,仿若無地自容,水波淩淩的鳳目卻飛快的閃過一抹狡黠。她就知道,沒有男人能夠抗拒深情白蓮花的眼淚和告白!
捕捉到那一閃而逝的狡黠,周武帝從甜蜜的假象中清醒過來,心間摻雜了一絲苦澀,但這也無法影響到他的好心情。他喜歡一層層揭開桑榆的假麵,喜歡看她費儘心機的應對自己,喜歡看她將全副心神都放在自己身上。他相信,當一個人想另一個人的次數多了,自然而然就會產生感情。
況且,桑榆絞儘腦汁與自己周旋時,那小模樣實在可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靈性兒,叫他愛得不行,隻想抱著大笑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