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這些年張大柱不是不累,隻是都忍了下來,因為他是張家的長子,從小爹娘就告訴他,張家要靠他撐起來,他也確實做到了。
這麼多年來他在家努力做活,現在老二結婚了、老三出嫁了、老四也考上童生成婚,兄弟姐妹們都有了自己的小家,不需要自己這當大哥的操心了。
後麵,是不是他也可以為自己的小家努力一把,作為家中長子的張大柱不敢肯定。
看著一直陪著自己辛苦操勞的妻子、看著逐漸長大的兒子,張大柱的心裡,某些東西在慢慢生根發芽。
老四成親的一個月後,冉佳儀和李紅英忍耐良久終於忍不住爆發了,起因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且說張家的家務活都是由兩人負責的,農家的夥食嘛,管飽就行,也不需要多好吃,也沒有那個條件。
一般也就是兩人做什麼,張家人就吃什麼,吃飽就是好事,哪裡還能挑挑揀揀。
但是,新進門的四兒媳,秦家姑娘秦知秋不這麼覺得啊。
本來從鎮上嫁進村裡就是低嫁,雖然進門之後也不需要做那些累人的活計,但吃的卻不好,就跟豬食一樣,實在讓秦知秋有點忍受不了。
於是,在進門一個月後的這一天,張禮彬歸家的日子,秦知秋就沒忍住飯桌上和丈夫抱怨了幾句:“禮彬,這家裡的夥食也太差了一點,能不能改善點啊。”
聽了這話張禮彬左右為難。
對於這個夫子家閨女的妻子,張禮彬自是滿心歡喜的。但凡書生哪能沒有紅袖添香的夢,這個妻子和村裡的女孩都不一樣,她能讀書會識字,簡直就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妻子,成婚之後,他隻想將這個妻子放在心頭上寵著護著。
無奈他自己出生農家,實在沒有條件給妻子好的生活,隻能在書院裡努力讀書,期待以後能夠金榜題名,給妻子榮耀加身。
現如今,妻子將問題提了出來,張禮彬不僅不覺得不對,反而覺得愧對這個妻子,絲毫沒有想到,自己的父母兄長嫂嫂們也都是一直吃這樣的夥食的,就連這般差的夥食,也是父母兄嫂們辛苦種出來的糧食。
“苦了你了,秋兒。”張禮彬情義滿滿的說道,卻沒有看到桌上的其他人,上到父母、下到兄嫂,一個個都黑了臉。
秦知秋羞澀的低下頭,心裡安慰自己,現在的吃苦,都是為了以後丈夫能更進一層,都是值得的。
冉佳儀故作不滿嚷嚷開了:“四弟妹,你說啥呢,不乾活就吃飯,你還嫌棄上了?”
李紅英也跟著幫腔,“就是,要是嫌棄不好,要不你來?”
被兩個大嫂懟的秦知秋直接紅了眼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還是心疼嬌.妻的張禮彬幫忙解圍了:“大嫂二嫂,秋兒她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之前她在家裡過得好,到咱們家還不習慣。”
冉佳儀可不慣著他:“想當年我在娘家吃的也比這好呢,我說什麼了嘛?咱家吃這麼差,小弟你還不知道原因?”
張禮彬怎麼可能不知道,頓時被臊的說不出話了。
見話題扯到了自家寶貝兒子身上,張母可就不乾了,“老大家的,說啥呢?”
冉佳儀撇撇嘴:“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張母:就是因為說的是事實,她才這麼生氣啊,搞得她家虧待了幾個兒媳一樣。
“咱家就這條件,愛吃不吃。”說著丟下飯碗,氣衝衝走了。
冉佳儀還沒怎麼樣呢,那邊秦知秋就先抹上淚了,張禮彬見了連忙安慰:“秋兒,娘不是說你的,你不要傷心。”
張父也勸慰:”老四家的,你彆放心上,老婆子說話就是不過腦子。“
冉佳儀給一桌人甩了個大大的白眼,端起飯碗繼續吃飯,自己做的不吃是傻子。
這一天,一大家子就這麼不歡而散。
分家的念頭也逐漸深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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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四房屋裡,秦知秋好不委屈,張禮彬正在哄人。
“秋兒,是我對不起你,隻是家裡供我讀書也不容易,你不要跟他們多計較。”
“我沒有和他們計較,隻是家裡的飯菜我實在食不下咽,今天沒忍住才說了幾句,沒想到、沒想到大嫂就怎麼說我。”說著,就拿著帕子捂著眼睛嗚嗚哭了起來。
張禮彬那個心疼啊,“大嫂真的太過分了,我雖然花費了家裡的銀錢,可如今得中秀才,也能給家裡免去賦稅,也不算白花那些錢了。”
秦知秋見夫君這樣,也不由添油加醋起來:“就是,彆人家想要一個秀才還沒有呢,就咱們家大嫂二嫂他們不珍惜。”
這麼一說,原本張禮彬隻有一分的不滿變成了七分,整個人氣鼓鼓的卻想不出好的辦法。
秦知秋試探著問道:“禮彬,我在家裡嫂嫂們也不喜歡我,要不我跟著你去縣裡照顧你吧。”她問過娘,縣上書院的學習年紀有大有小,故而這書院也有不少拖家帶口的,也可以照顧學子,隻是,這花費也不菲。
張禮彬聽到這話,頓時就不說話了,家裡爹娘什麼脾氣他還是清楚的,這肯定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