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個世界(1 / 2)

長夜漫長,但在身處於係統空間的冉佳儀看來,不過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如此這般,時間已經過了三年,不論是委托者還是駙馬的年歲都不再年輕。

距離駙馬在外置辦外室也已經有兩年時間,雖然還未曾有自己的孩子,但是鄧翰墨的精氣神早已與之前幾年不同。

頹靡之色儘去不說,在公主府竟也不似先前的小心謹慎。

長公主見了便更是生氣了。

其實這件事情哪裡瞞得住作為公主的她,不說她手底下那麼多下人的眼睛,就是京城裡無數想要討好她的人,就代表了鄧翰墨不可能瞞得住。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她默認的事實,但她卻一直等著,就是為了給鄧翰墨來一招狠的。

人不怕從來沒有得到,最怕的是得到之後再失去。

若是當年鄧翰墨沒有娶她,她固然可以有另一番新的生活,雖不至於和和美美,但也不會被這些人膈應,但她不甘心。

鄧翰墨若是沒有這一遭,說不得也可以娶得高門閨秀,似其他農門進士那般娶妻納妾美滿一生。

她偏偏不叫鄧翰墨如願。

如今兩年時間,想必美夢也應該做夠了。

這一日,長公主在家裡閒著隨意打發些時間,鄧翰墨正從外麵回來。

這幾年鄧翰墨官場上不甚得意,但情場上卻自覺得意。

自從有了一個年輕嬌美的外室,鄧翰墨更是沒有多少心思放在正事上,每日裡從衙門回來必去外室那打發些時間,再回來公主府,偶爾還要借口回鄧家那邊不回公主府。

隻這一日,想起前兩天都未回來公主府,鄧翰墨到底心虛,還是回來了。

隻是回來也不敢大張旗鼓的,他心虛啊,所以打算悄咪.咪的進府歇下,橫豎他們兩夫妻早已不在一間房裡睡了。

雖然內心裡有幾分不自在,但實則鄧翰墨也有滿腔的怨言呢。

你說一個女人,就是貴為公主,那嫁進來之後也該相夫教子、孝順公婆的,結果自家娶的這個,一樣樣都沒有做到,自己為了鄧家的子孫計,想要納個妾也不行,本該正大光明的事情硬是弄得跟做賊一樣,鄧翰墨自詡文人矜持,心裡可不就生了不快。

隻想是這麼想,他是萬萬不敢說出口。得罪妻子就是得罪最上麵的皇帝陛下,鄧翰墨就是再長十個膽子,也不敢直接指責皇帝寵愛的女兒啊。

鄧翰墨卻是從來沒有想過,若是沒有公主,他為官這些年能否走得這麼順利,雖然官位不是最大的,但是在京城裡也不會是現在這幅無人得罪的現狀。

鄧翰墨隻以為自己做的悄無人知,殊不知裡麵公主正帶著一群人就等著他回來呢。

宅子裡一切如往前一般,鄧翰墨帶著身後下人悄沒聲兒的進了府裡往書房行去,就路上被人堵個正著。

看著公主身邊的大丫鬟,鄧翰墨有些驚訝,“你怎麼來這裡了?”

這大丫鬟是公主身邊頗為得用的丫鬟,年歲已經不小,早幾年就該嫁人了,但這丫鬟偏不願意,後來便自梳留在公主身邊侍候。

鄧翰墨見得人來,第一反應是公主來討好自己了,畢竟他去外室那裡,必定是外室本人親自來接,時日久了,心中也難免生出幾分自得來。

但旋即丫鬟的話就打斷了鄧翰墨的自我幻想。

“駙馬爺,公主遣我來請駙馬前去。”

眼見丫鬟麵容嚴肅,一點也沒有歡迎他的意思,鄧翰墨這才知是自己相差了,但一時間也不明白是因為什麼,但總歸不是甚好事,當即推拒道:“天色已經晚了,有什麼事還是明日再說吧。”

明日裡他要去上朝,待回來時辰也定是不早了,公主能等,她們這些丫鬟侍從也不能看著公主繼續等下去。

作為公主的貼身丫鬟,這大丫鬟對公主自是抱了十萬分的忠心。

之前冷眼旁觀駙馬冷落公主,累的公主在府裡苦等,心裡對鄧翰墨那是沒有一點的好感和敬重,當即冷了神色:“公主還等著呢,駙馬還是快些隨奴才前去吧。“

不過幾句話,鄧翰墨卻是越聽越不舒服,這公主府住起來是舒服,可是不好的地方也不少,譬如這些奴才這麼多年了還是喚自己駙馬,竟是一句主子都不稱呼,鄧翰墨心裡如何能甘願。

但人在屋簷下還是不得不低頭,加之對麵人多勢眾,鄧翰墨隻得應了,跟在一群人後麵,往正院公主的所在前去。

公主所在的正院不似前院一般隻點了幾盞燈,而是燈火通明,越是往裡走,鄧翰墨見得周圍就越亮堂,本是一件好好事,但是鄧翰墨卻難得的生了幾分忐忑不安,似是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即將暴露於人前。

四周的光從斜上方印照下來,鄧翰墨一低頭便看見了自己的身影在地麵稀稀疏疏有了好幾道影子,隨著他的腳步愈加糾纏,心裡也不由得煩悶了幾分。

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鄧翰墨橫豎活了這麼多年,硬著頭皮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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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到了公主所在的正廳,一路忐忑不安的鄧翰墨反而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安定感來。

“公主。”鄧翰墨跨步走進大廳,上首就是公主端坐的身姿,微微一俯身,頷首行禮:”不知公主來請人可是有什麼事情?“

因為心裡到底有幾分心虛,鄧翰墨難得的恭敬,倒是有了前幾年一開始新婚時候的端正態度。

長公主在上麵自是看的清清楚楚,鄧翰墨的一言一行儘皆入了眼,心內也不由得幾分心酸。

人都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兩人有幸成了夫妻本是一件難得的美事,奈何兩人身份不當、不能同心,後來心生隔閡自是不提,夫妻倆愈行愈遠,上一世那般自己含怨而去倒也罷了,這一世偏偏又重來一回。

這一回,公主想,怎麼也不能叫自己再如同前世一般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了。

“駙馬怎的如此晚才回來?”

鄧翰墨一聽到問話就知道要糟,果不其然,公主在京城根基深厚,加之那麼多阿諛奉承的,真要想知道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嘛。

隻是,鄧翰墨還想要掙紮一下,心裡知道是一回事,但是麵上就又是一回事了。

自己作為駙馬養外室固然不對,但是公主多年五子的名聲也好不到哪裡去,兩人最多半斤八兩,無甚好指責對方的。

是的,鄧翰墨還是將兩人無子的罪責推到了公主的身上,理由也很簡單,一是這古代的男子從來都隻覺得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跟男子無甚關係,二來,他與女子交合正常,如何能是自己毛病。

這些俱是鄧翰墨所思所想,並不敢直言出口。隻是若是這些若是叫係統空間裡的冉佳儀知道了,又要腹誹這古代的女子地位輕賤和科技的落後了。

但凡現代人,誰不知道嬰兒是男女雙方的染色體彙聚而成,可見生孩子這件事與男女雙方都是有緣由的,若是生不出,肯定要仔細去醫院檢查了方才知道究竟緣何,哪裡能古代一般,一頂大鍋就直接往女子身上扣。

再則,鄧翰墨這不能生的毛病本就是委托者在係統空間裡求的藥,換句話說,若是委托者另找一個人還能生自己的孩子,但鄧翰墨彆說一門外室,就是再納幾十個妾室,除非戴綠帽子,不然注定這輩子無子了。

隻是可惜了這藥到時候還要委托者的靈魂力量來填補,不過沒有來生的時代,靈魂消散於天地隻是早晚的事情,係統也隻不過廢物利用罷了,冉佳儀並不為此有什麼不忍心的。

冉佳儀將視角重新挪到屏幕上,愈要看接下來如何發展。

隻見上麵的委托者輕笑出聲,那笑聲極輕極輕,卻莫名叫聽到的人渾身遍體生寒,似是被什麼驚嚇到一般。

下麵的鄧翰墨正準備自尋個位置坐下,聽見這一聲極具嘲諷意味的笑,心裡便是一咯噔,但那笑太快,又叫鄧翰墨疑心是自己做賊心虛聽錯了。

四下悄無人聲,鄧翰墨也不好大庭廣眾之下詢問,索性不去管是真是假,隻當自己聽岔了。

“不知公主今日請人可是有什麼講究。”為避免心內恐懼滿溢,鄧翰墨硬是又擠出了這一句問話。

長公主殿下也不再逗他,橫豎跟個老鼠一樣畏畏縮縮的東西,沒甚好看的,白瞎了她前世在這人身上耗費了兩輩子。

是的,長公主其實幾年下來已經想通了。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她上一世事事聽從繼後的言論,待公婆孝順,待夫君賢惠體貼,待弟妹和善,固然有被繼後帶偏的緣由在,但更多的,不過是因為她喜歡鄧翰墨,所以在意他的感受,對他的親人也如同對待自己的親人一般仁厚。

可是真心未必能換真心,她在未看清這人到底值不值得之前,就輕易的將自己的一生給許諾了出去,後來的後果再苦她也得自己受著。

但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長公主知道自己離這個境界還遠,但為了自己以後不受傷,她會儘力讓自己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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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還是先回答本公主的話吧。”心神一定,長公主的決心更加堅定,今天這一層夫妻相合的假象,她今日裡是定要戳破的,至於今後如何,且走且看著吧,橫豎她不會叫自己吃虧,父皇也不會看著她吃虧的。

鄧翰墨渾身大汗淋漓,再也沒有了剛才僅剩的謹慎,這是要翻舊賬了啊。

鄧翰墨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前兩年夫妻關係僵下來之後,自己便在外麵置了外室,屬實不該,可他在京城大小也是個人物,在家裡夫妻形同陌路,可不得在外麵尋求些安慰。

不過些許小事,公主僅因為其公主的身份就大動乾戈,實在沒有女子賢良大度的風姿。

隻心裡腹誹,麵上還是一副誠惶誠恐的姿態:“公主,我,我就是去外麵逛了逛。”鄧翰墨尤不死心想要遮掩。

長公主再度輕笑,看著下方畏畏縮縮的男人,實在不知道自己前一世看中了這男人什麼,難道就那一副麵上光鮮、麵下黑心的虛偽皮囊嗎?

“駙馬是逛著逛著就逛到了外室那裡吧。”虛假的謊言猶如陽光下的泡沫,一吹就破。

鄧翰墨聽見“外室”兩個字時就知曉今天怕是要遭,隻訕笑著狡辯:“公主是不是從哪裡聽到了什麼人的讒言。”

邊說還邊用視線橫掃過公主身邊侍立的一乾下人,似是想要用駙馬爺的威風震懾住他們,隻是下人們都是識眼色的,拿的誰的俸祿可記得清清楚楚,當下也隻當沒接收到這股視線。

屋內的氣氛一時間便尷尬起來,最可怕的不是事實被揭露,而是麵上僅剩的那層皮都被扒的乾乾淨淨。

“駙馬可知道,尚了公主就不能納妾,更彆說置辦外室。”長公主這自是明知故問。

但凡被選中為駙馬的,因為來曆不一,但凡賜婚一下,立即就會有宮中的嚒嚒太監前來教導一應禮儀規矩,這一條是重中之重,宮人自是不會忘記。

那就隻說明了一點,鄧翰墨身為駙馬卻壓根沒有把公主放在眼裡,連駙馬應該守的規矩都能忘了,甚至是故意違背聖意,輕賤大燕朝的長公主殿下。

鄧翰墨擔不起違抗聖旨的罪名,更擔當不起藐視皇族的罪過,當即就跪下來喊冤:”公主殿下,我委實知道,在外置辦外室屬實不該,隻是我已過而立,膝下無一孩兒,實在是想念的緊,這才鬼迷了心竅,做下此等錯事,還望公主海涵。“

鄧翰墨倒也光棍,能瞞就瞞,瞞不住就求饒,要是求饒還不成,是不是該撒潑打滾了。

這一番話也屬實有技巧,竟將過錯推到了為□□子的公主身上。

長公主都快被氣笑了,由此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當初給鄧翰墨下藥的正確,要是沒有當初那一步,是不是鄧翰墨還能做得出去母留子,讓自己收養一個賤人的心思,畢竟她這一生早就決定不與鄧翰墨孕育麟兒。

生來便注定不受父族喜愛的孩子,生下來了也是難做,如此又何必呢。

“駙馬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隻不知道,駙馬如今可有了自己的孩子。”這話可謂重擊,一言便打破了鄧翰墨所謂孕育子嗣的鬼話。

想要生一個孩子是真,妾室紅袖添香的美夢怕是也沒少做,不然鄧翰墨如何不會多養兩個外室好早日生個孩子,還不是給自己編造了一層深愛女子的假麵。

畢竟鄧翰墨自己可不知道自己不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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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翰墨本來還理所應當的形狀,聽見這句話瞬間便頹靡了下去。

說已過而立都是他謙虛了,馬上四十的人了,還沒有自己的孩子,對男人而言實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往日裡,他作為駙馬在外麵行走,即便有人問起,他避而不答或者推到公主的身上,也不會有人不識顏色的追根刨底,現在公主自個問,鄧翰墨頗覺受到了侮辱。

“公主這是何意思?”鄧翰墨氣衝衝的吼回去。

長公主見他這樣,愈發看他不起:”不是駙馬說的,為了生孩子才置辦的外室,現今我問一句有無孩子難道還問出錯來了?“

鄧翰墨沉默不語,這無疑實在是質疑自己的男性能力。

長公主愈發氣勢高昂,“我這麼多年也沒能生個孩子出來,是我的不對,雖然駙馬你置辦外室也有不對,但我想著要是有了孩子帶回公主府,我自小開始養著、改明兒也能有個養老的,現如今看來,是沒有指望了。”

這番話隻是為了刺激鄧翰墨的,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她哪裡會願意去養。

但是鄧翰墨不知道啊,還真的以為公主願意養便宜兒子,當即欣喜若狂,可旋即就明白,自己白高興一場了。

一轉眼兩年過去,彆說男孩,就連一個女孩都沒有。

思及自己和公主幾近十年的相處,加上這兩年同外室在一起,自己竟然還是一個孩子都沒有。

饒是鄧翰墨再厚臉皮,也不好說兩個女人都不能生,這一深想,可不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當即身上驚出一身冷汗來。

自己不能生。

這對於任何一個男人或者女人來說,都是莫大的打擊。

如今鄧翰墨一個純正的古人,還是文人,想到竟然是自己不能生,心裡隻覺有一股一切都完了的感覺。

沒有自己的孩子,沒有子嗣傳承,彆說為官做宰無人可接,就是萬貫家財又有何用。

他當了十來年的駙馬,福已經享夠了,本還惦記著惠及兒孫,如今想來竟然都不能了嗎?鄧翰墨到底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與此相比,他寧願自己倒黴,選中的兩個女人都是不能生的。

隻這麼想著,他才微微舒了一口氣,也可能是緣分還沒到,他活了幾十年,可沒少見到七老八十才有老來子的,說不得自己的孩子是貴人來得晚呢。

隻是現在就一個女人,到底於子嗣無疑,以後他定是要找兩個好生養的回來,早日誕下子嗣方是正經。

這麼想著的鄧翰墨,儼然已經忘記了自己外室的由來。

當初一出英雄救美,英雄文人墨客、美人小鳥依人活似一對神仙眷侶,自此紅袖生香。若是沒有這一出才子佳人的妙話,鄧翰墨當初也未必真的有膽子敢置外室,畢竟當初他與公主的關係可還僵著呢。

這兩年,鄧翰墨可沒少跟那外室叨叨自己當初是如何一見傾心的佳事,隻如今到底全部成了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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