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個世界(1 / 2)

冉佳怡幾乎是一路被翟母簇擁著下來的,這讓她很是不適應,連轎子裡的東西都沒顧得上。

直到進了屋子,翟母的這股殷勤才收斂。

冉佳怡嗤笑,要是一開始翟父翟母對原主能有這個好態度,而不是自視甚高一直無視她,也不會有她如今的到來。

果然,不管任何東西,隻有知道來的艱難,才會知道珍惜。

原主當初拱手送上的錢財可是她幾近全部的嫁妝,遠不是她如今這三瓜倆棗,可翟母的態度卻截然不同,不正是說明:白來的不香嗎。

坦然接受了翟母態度的轉變,冉佳怡也不吝嗇,轉手奉上了差不多兩個月的銀子。

翟母見到白花花的銀子果真眉開眼笑,也不覺得眼前的媳婦礙眼了,這一個月20兩,一年就是240兩,雖然不多,可至少夠他們一家人敞開吃喝了。

想起以往被兒子嫌棄的飯菜,翟母一陣委屈、一陣得意,以後每個月都有穩定的進項,她也不會那麼扣索了,有錢了誰不知道大方啊。

當天,翟家的飯菜果真豐富了不少,冉佳怡比往日多吃了不少,足足八分飽,而翟陽文微皺的眉頭也鬆開,難得順遂的吃了一頓飽飯。

冉佳怡不知道翟母的這些小盤算,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因為她知道,這些銀錢在翟母看來不少,因為小富之家的花費本就不高。

但這個家裡還有更大的銷金窟,說的自然就是翟陽文呢。

錢權向來相通,翟陽文能力、心計都有,不然也不能從一個小地主之子到如今的京官,但他缺的即使那條能往上爬的階梯。

上一世,原主硬是用自己的嫁妝給翟陽文砸出了一條康莊大道,才能讓他青雲直上。

按照原主的記憶,翟陽文需要錢的時間距離現在也不遠了。

原主不關心男人外麵的那些事情,一門心思就在兩人的小家中,倒是讓冉佳怡現在也不知翟陽文拿著錢到底是去乾什麼了,想搞破壞都沒辦法,隻能等著翟陽文先開口。

這個時間應該快了,冉佳怡看著上個月的賬本,閒暇間忍不住思索了這麼些,但很快又沉浸入了那些比她頭還高的賬本裡。

嫁妝多了,有時候也是一間種甜蜜的煩惱啊,她一個月查一次賬,一次就得花去三天的時間,陷在暈乎乎的賬本中時,冉佳怡如此感歎道,還不知道年底又是如何的忙碌呢。

在接下來一段時間,或許是帶回來的銀子起到了作用,翟母對她也不再陰陽怪氣、頂多就無視,冉佳怡覺得空氣都清新了些。

不管人的思想如何,時間仍舊一點點流逝,縱然冉佳怡的到來有了些許改變,但該發生的總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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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冉佳怡發出這般文藝感慨的的原因,就是翟陽文在某一天回來的時候開始憂心忡忡,滿腹心事的模樣任誰都能看出來。

當然,翟陽文這樣肯定也沒有掩飾的意思。

冉佳怡看出他的擔憂不假,可這層擔憂表麵又浮著些什麼,帶上了幾分做戲的虛假來。

冉佳怡並沒有主動去問,即使這樣,翟陽文不過作秀了三天就忍不住了。

夜晚,隻有兩人的屋內,冉佳怡依舊在桌前看話本,這是她在這落後的時代唯一的愛好了,而翟陽文也在看書,但看的都是些史書傳記之類的。

從某一方麵來說,冉佳怡其實挺佩服這樣有堅定的理想、並願意為之堅持,舍棄路途中無數誘惑的人。

但就是不擇手段了些,或者說太過淡漠無情,這樣的人,即使做出一副事業來,又那裡配有人真心以待呢。

冉佳怡不知的是,翟陽文最近三天一直都在觀察她,為的就是他即將提出的請求。

翟陽文上衙已經好幾個月,但每天的工作都是一般般,並看不到什麼希望,他自以為的優秀,其實在眾多同僚之間也隻算中傷,多的是天賦絕倫的。

且這麼長時間,翟陽文看多了才能平平、卻因為有背景後台或者機遇,一朝翻身的;也見過天賦心性俱佳、但因為時運不濟一直在小官位上徘徊的。

與之前科舉努力就會有收獲不同,當官看的絕不僅僅是一個人努力與否,否則那些世家子憑什麼占據朝堂大部分官位呢。

翟陽文知道自己還年輕,本應慢慢積蓄自己的力量,但奈何時機不對。

當今皇帝已然老邁,皇子們明爭暗鬥愈發激烈,眼看朝堂混亂、各方站隊傾軋不休,是蟲是龍不過幾年就能見分曉。

從這樣的混亂中,翟陽文看到了機會,一個不需要等那麼長時間就可能青雲直上的機會,甚至更高的位置此時也仿佛觸手可及。

而他也實在等不及了,隨著儲位之爭愈發白熱化,翟陽文明白自己必須儘快站隊。

否則等到新帝登基,開了恩科,新帝自有一套全新的班底可用,他這樣無根的浮萍隻會愈發沉寂,他必須在這段時間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展現自己的能力。

但,他現在不過一微末小官,壓根沒有機會接觸到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子們,展現的平台都無、又談何位置。

翟陽文為此已經苦惱了很長一段時間,隻是那時乾著急,並沒有什麼方向。

但就在前幾天,他聽說了一件事情,一個他可以抓住的機會,隻要、隻要有足夠的錢。

錢這玩意兒,他從來不覺得多麼重要,即使是當年讀書家裡沒錢的時候,翟母也沒有讓他操心過半分。

所以對這玩意兒,翟陽文的印象就是好用,但也不是非有不可。

比起錢財,高高在上的權勢更讓他著迷,而且有了權勢,多少錢掙不來,反過來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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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現在,他就需要錢來換取權勢。

當然,翟陽文是沒有錢的,所以他打上了自己妻子嫁妝的主意。

妻子的嫁妝單子他是仔細看過的,單單壓箱底的那幾萬兩銀子就是一筆很大的財富,翟陽文知道那並不是羅家給妻子的全部現銀。

更不提其中有多少價值千金的擺設、首飾、書畫了,每一樣都是一般人家一輩子都掙不來的。

除了對其中的書畫感些興趣,其他的翟陽文以前並未在意,但是現在形式又不一樣。

這兩天,翟陽文在家裡毫不掩飾的露出自己的異樣,就是希望妻子能主動問起,那他才能自然展開下麵的話題。

偏偏也不知道為什麼,妻子就是沒提,不知道是壓根沒看見、還是看見了卻不關心。

翟陽文仔細考慮了下,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意味著妻子對他不如以前那樣上心了。

翟陽文想到母親前陣子勸說的言語,心頭顫了顫,一股不妙的預感產生,他真的能如願拿到想要的嗎?

有了擔憂,翟陽文到底沒直接說出自己的苦惱,而是拐著玩彎兒問。

“明月,你最近在忙些什麼?”

冉佳怡抬起沉浸在話本裡的頭,狀似仔細回想了下,認真回答道:“算賬,看話本。”前者是正事、後者是休閒娛樂。

翟陽文被噎了一下,但好歹有了一個切入點,他緊跟著問:“算賬麻煩,你看的過來嗎?”

向來不管自己作什麼的翟陽文突然關心她的算賬,冉佳怡內心的警報器瞬間滴滴警示起來,直覺讓她知道有什麼不對勁的。

但她機靈的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自信滿滿道:“算的過來,爹娘教過我,一個月查一次賬,也就兩三天時間,你不用擔心。”

翟陽文哪是擔心,他是想要得到否定的回答,然後順利成章的取而代之。

可誰知這妻子一個月有二十多天在看話本,算賬竟也輕輕鬆鬆,讓他打好的腹稿硬是沒了用武之地。

再如何尷尬,該說的話也是要說的,翟陽文重新在腦子裡過了一下稿子,緩緩開口:“明月,你這裡有沒有現銀?”

冉佳怡也不隱瞞,主要是隱瞞不了,“有啊,我嫁妝好幾萬呢。”反正她就是不接話。

翟陽文不得不繼續自己辛苦提起的話頭,他雙手抬起揉了揉額頭,頗有些為難的開口:“明月,我、我能不跟你借點銀子?”

冉佳怡心道:來了。

這一幕她早有預料,也想好了該怎麼拒絕,是的,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答應。

她可比原主看的清楚,比起其他,她的嫁妝,對她嗬護倍加的羅家人才是她最大的依仗,而翟家不過是一個她需要用心來平衡的暫居地罷了。

“不借,都說了是壓箱底的銀子,怎麼能借出去呢,我爹娘說了,壓箱底的銀子最好一輩子都不動,那才說明我過得好呢。”

這道理,翟陽文聽了還不能說不對,壓箱底銀子就是用來保障生活的,要是平常的收益就夠了,那自然最好。

可,這麼說,他的借錢計劃不就泡湯了嗎?

翟陽文這會兒的苦惱不是假裝,而是真真切切的了。

看妻子那認真的神情,翟陽文就確定了,借錢的事肯定是不成了,那他往上爬的第一次機會難道就要這麼錯過。

看看妻子的臉色,翟陽文這天晚上到底沒有堅持,而是放下手裡的書籍:“天色不早了,睡覺吧。”

冉佳怡順勢應了,臨睡前嘀咕這男人還算有點眼色,沒有厚臉皮繼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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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顯然沒有這麼過去,比起狀態一直輕鬆自在的冉佳怡,翟陽文的情緒肉眼可見的暴躁起來,臉上起了幾顆痘痘、眼窩一圈黑眼圈,看著就沒有什麼精神。

惹得翟母連連關心,就連一向不管是的翟父也問了一句,但翟陽文始終什麼都沒說,他又怎麼能跟爹娘說,自己往上升需要用到妻子的嫁妝。

那置他這麼多年辛苦的讀書科舉於何地,他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因為翟陽文的顧忌,冉佳怡得以繼續輕鬆下去,不然她敢肯定,翟父翟母肯定能為了兒子的需求逼她交出嫁妝銀子來。

雖然可以反抗,但那到底麻煩不是,還是現在這樣好。

時間又過去幾天,翟陽文一直沒有提起這個話題,冉佳怡還以為他放棄了,那男人一向是一個愛麵子的人,被拒絕了一次基本不會有第二次。

但她預估嚴重錯誤,幾天之後,或許是緩過來了、也或許是說服了自己,翟陽文又提出了這件事。

這一次,翟陽文變聰明了,不說借,隻說仕途上需要錢,就當借他的,等他官位上去了,就能還她了。

冉佳怡不相信,等他上去之時,就是她和羅家覆滅之日。

隻是用什麼借口呢,強硬拒絕不是不行,但恐怕會有些難。

她現在還住在翟家呢,要是真惹急了這一家人,給她的飯菜來個毒藥、或者在她睡夢中抹一脖子,她的小命沒了不要緊,反正還能回去係統空間,但原主可就回不來了。

自從進行任務之後還沒有失敗過的冉佳怡,可不想在這個低難度世界體驗一下失敗的感覺。

所以啊,還是得小心一點。

冉佳怡入戲態度很快,腦子裡轉了轉,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主意。

“陽文,其實,不是我不願意借,而是我將錢都給了我大哥。”

翟陽文懷疑的目光投射過來,仔細研究她的表情,以分析其說的話是真是假。

良久,將冉佳怡看的低了頭,翟陽文才表達自己的質疑:“你昨天不還說,壓箱底的銀子不能動嗎?”

冉佳怡悄摸摸辯駁:“是不能動啊,所以我這不是給我大哥投資去了嘛。”

翟陽文氣結,敢情借給自己就是不該動的,但是給了大舅子就是應該的,這是個什麼道理。

若是冉佳怡知道他的想法,定然會理直氣壯回答他:“娘家不會打我錢的主意,但你肯定會打壞主意。”

好在冉佳怡不知道,所以也沒有直接得罪了翟陽文。

見對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轉來轉去,似是在打量貨物值不值錢,良久,他重新發問:“你為什麼把錢給了你大哥,什麼時候給的?”

冉佳怡毫不遲疑回答:“就上次我哥回來,說是出去跑商賺了不少錢,我想著錢我也用不上,還不如拿著給我大哥賺點回來。”

有理有據,聽起來確實可信,翟陽文有點相信,但這樣事情就更糟糕了。

要是妻子不願意借,他還可以想彆的辦法,但是,現在錢都不在了他還能有什麼辦法。

翟陽文積攢了幾天的勇氣瞬間土崩瓦解,難道真的是他趕不上這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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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翟陽文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時,冉佳怡尋了個機會出去找了羅大哥,兩人對好口供,一切尾巴收拾好,冉佳怡才徹底放心。

麵對翟陽文她可不敢輕易放鬆,唯恐被抓到小尾巴,揭穿她的小小謊言。

冉佳怡稱之為謊言的自然就是把嫁妝給了羅大哥投資的謊言了,事實上她的嫁妝還在她另外一處宅子裡安生積灰呢。

在原主回來之前,她的這些嫁妝冉佳怡都不會去動,也不會允許彆人去動,積灰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連對翟家人的說辭她都想了一全套,比如錢給了羅家投資,至於錢什麼時候能回來,她肯定不知道、不明白、不了解,隨羅家怎麼辦,反正她不著急。

他是不著急,但是翟陽文是真著急啊。

八百年不上一次羅家的翟陽文,為了驗證冉佳怡的話,還特意去偶遇了羅弘毅,明裡暗裡打探,才終於確認了這件事情可能是真的。

按照羅弘毅的話,他妹妹的錢都已經換成貨物離開京城了,至於什麼時候能回來,參照他上次出去的時間,起碼得好幾個月吧。

至於想要羅家提前歸還這筆錢的說法,在沒有征得冉佳怡同意錢,翟陽文壓根不敢提。

雖然搞清了妻子沒有騙自己,但翟陽文寧願自己是被騙了,事實是妻子不願意借錢呢。

這下徹底沒有了主意,翟陽文不得不放棄這次機會,至於讓妻子開口要回這筆錢的想法,他也有過、但很快就放下了。

他看的明白,要是錢在手上、妻子不樂意恐怕也要借點兒,但現在正好不在,光明正大的理由,妻子怎麼會冒著得罪娘家的風險借錢給他。

到底心中不敢,翟陽文雖然放棄了,可臉上也愣是冷凍了一般,沒有一點人的煙火氣兒,冷冰冰的給誰欠了他幾百萬,一般人哪裡會想到,其實不過他沒有拿到妻子的嫁妝呢。

冉佳怡自是毫不顧忌他的冷臉,被人甩臉色,又不會少一分錢,隻要不放在心上,他就是空氣。

比起之楊文的冷臉,她更好奇的是翟陽文要這麼多錢到底是要做什麼。

按照原主的記憶,冉佳怡肯定這與翟陽文後來的升遷脫不開關係,但到底有什麼聯係、這筆錢又拿去乾了什麼,她卻是完全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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