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個世界(2 / 2)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冉佳怡想要弄清背後的事情,才有把握按住翟陽文的仕途。

在這個年代,和離什麼的冉佳怡不敢想,與翟陽文安生過一輩子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而在這之前,冉佳怡需要徹底斷絕翟陽文的路。

等到家裡的氣氛緩和下來,翟陽文似乎也過了生悶氣的那道坎,恰好到了一個月的時間,冉佳怡再次提出回一趟羅家,翟家人都沒有反對。

在翟陽文借錢事件過後,冉佳怡感覺自己在翟家的存在感更加低了,幾乎到了她不主動找人說話,就沒有人搭理她的程度。

得虧冉佳怡還有完全屬於自己的一群下人、和她心愛的話本,不然這冷暴力怕是要刺激的她心理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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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翟家的門,冉佳怡就跟難得放風的鳥兒一樣,臉上的高興分明,就差歡呼雀躍。

因為心裡裝著事,冉佳怡一路上也沒有閒逛的心,一路坐著轎子直奔羅府。

因為她的催促,原本隻需要半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縮減到了二十分鐘。

下了轎子,冉佳怡邊直接往裡奔,邊問下人羅父羅母和羅大哥是否在家。

得到肯定的回答,冉佳怡腳下速度更快了些,很快就來到了羅父羅母所在地。

兩老難得清閒在後院賞花呢,不過兩個俗人也著實欣賞不來,比起看花開時的美景,羅母動作利落的將開的含苞欲放的一朵小花骨朵剪了下來,插進瓶子裡,這就是她對花最大的讚賞了。

羅父還不如羅母呢,看著羅母的動作笑嗬嗬的,也不阻止,兩人自得其樂。

冉佳怡的到來瞬間打斷了兩老間寧靜安和的氣氛。

羅父現在是一見到這閨女就腦袋疼,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因為,這個女兒一回來肯定就帶著事兒,還都不是什麼小事兒,這回來肯定又是出了什麼事了。

看見羅大哥不在,冉佳怡立即讓一旁侍候的小丫鬟去喊羅大哥過來。

丫鬟瞧了一下兩位主子沒有阻止的意思,這才小跑著走了。

不過幾分鐘時間,羅大哥就大闊步過來了,小丫鬟確實不見了聲影。

不過也不需要下人在場,冉佳怡問過羅父羅母,打發走了在場所有的下人,又看了一眼他們所處的位置,是一處空曠的所在,周圍一圈都是低矮的花圃和灌木。

確定周圍不會藏人,冉佳怡將最近翟陽文的動靜一一道了出來。

羅母聽了一會兒,沒聽明白,正要詢問,就聽見邊上羅父的話,那語音微沉,是羅父在正經做事時才會有的腔調。

“你是想知道,翟陽文借你的嫁妝,是想要做什麼?”

冉佳怡點頭,“爹,你也看的出來,翟陽文這個人自己是不在意錢的,能讓他借錢肯定是因為這錢對他有大用處。”

翟父抬頭看向自己的兒子,兩人目光相觸,就確定了一樣的猜測。

接下來的話由羅大哥繼續:“最近朝堂上不□□穩,幾位皇子掙得不可開交。”

兩句話,看慣了宮鬥權謀劇的冉佳怡就明白了,翟陽文肯定是要在這中間插一腳。

爭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人、錢、軍權,缺一不可,沒有人支持就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沒有錢就無法驅使彆人替自己辦事,而軍權則是最有利的軍事保障。

翟陽文本身是三不靠的,要錢沒錢、要人沒人,文官與軍權更是不沾邊,顯然,因此他把注意打到了冉佳怡的嫁妝上,那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所以,小妹,翟陽文那小子才打上了你嫁妝的語氣。”羅弘毅最後一句說的極其確定。

隨著兒子的講述,羅父的眉頭高高攢起、不自覺攏成了一座小山。

“倒是不知道他還有這樣遠大的誌向,就是不知他看中的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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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位之爭曆來都充滿了血與淚,最後的結果沒有任何人能提前預料,所以說其是一場浩大的賭博絲毫不誇張,贏的人得權得勢,輸的人滿盤皆輸。

翟陽文這麼低的層次,還敢摻和上去,才是叫他們震驚的原因。

但當官的,有什麼功勞能比從龍之功更加大的呢,翟陽文的舉動雖然大膽,但是一條直上青雲的通天梯就在眼前,難怪他忍不住了。

羅大哥嗤笑:“他要有能耐就自己上,打小妹的嫁妝主意算個什麼東西,而且,爹,你覺得小妹的那點嫁妝夠用嗎?”

這話講得羅父渾身一震,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你的意思是.....”

在羅父和羅大哥你來我往間,冉佳怡渾身的汗毛也豎了起來,實在是羅大哥話裡的意思太過恐怖。

奪儲之爭可不是幾萬兩銀子能搞定的,從翟陽文的大膽來說,其肯定不會滿足於這幾萬兩銀子換來的好處,那麼接下來食髓知味的翟陽文會做什麼呢。

羅家簡直就跟在前路閃閃發光的金子,擎等著人來撿便宜呢。

隻有一個可能,冉佳怡的嫁妝用完了,那麼羅家的錢也跑不掉,至於他一個七品小官怎麼能撼動根深蒂固的羅家,自有那也想媚上的人能幫襯一把。

冉佳怡這會兒似乎明白了,為什麼原主上一世,羅家也沒落個好下場,原來不僅是原主死的矛盾夾雜在其中,更重要的是羅家的財產被覬覦了。

羅母還沒怎麼聽懂,但看父子三人的神色也知這個女婿不對,忍不住埋怨羅父,“當初都說了給明月挑一戶好人家,偏你說那小子有出息,現在出不出息看不出來,倒是累的我們提心吊膽。”

羅父聽了老妻的話不由苦笑,他們這個女兒的婚事注定是不能獨善其身的,他們做夫人父母的尚且如此,其他族人難道就不會心疼自己的女兒孫女嗎?

隻是都被他一力壓下來了,羅家就如小兒抱金磚一樣,沒有大人保護,就隻能自己找個依靠。

錢財還不夠,那就用羅家女兒來填,總有願意看顧的。

而且,現在的情形也確實證明了,他當初沒有看走眼不是,這件事情翟陽文要是成功了,可不得青雲直上。

唯一可惜的是,那他們羅家也跑不掉。

冉佳怡對官場上的爭鬥僅僅停留在表麵上,並不知其內裡,但羅父見的多了,卻清楚這事若是成了,那他們羅家也沒有必要存在了。

一個貪心不足、還妄圖用錢財撼動皇權的商戶之家,又有哪個君主會去信任呢。

他們羅家雖然是皇商,可祖上曆來傳下來的生存之道就是不輕易站隊,因此他們雖然有很多個靠山,卻沒有一個能當他們真正的主子。

這樣的日子雖然艱難,可也安心不是,不必擔心哪一天外人說一句話、揮一下手,他們羅家就不複存在了。

隻是這樣關鍵的時刻,要是不出頭,就隻能縮著,還得比以往縮著更厲害,才能保全自身。

“咱們得避開這攤渾水。”下了決定,羅父已經思索起了撤退之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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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為什麼我們不能自己上。”

羅大哥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想法,他們羅家為何不能再更進一步。

天地下的皇商那麼多,他們羅家不過其中一個,還得辛辛苦苦打點各路官員,犧牲自家女郎,一樁樁一件件都在說明他們羅家的實力根本不夠。

隻是羅大哥想的是,由他們羅家自己來呈上這份功勞,而不是由所謂的親家來摘得果實,羅家卻什麼都撈不到。

若是能入未來皇帝的眼,得幾分照拂,他們羅家定也能有一番全新的境遇。

羅父老謀深算,考慮的更長遠些,羅大哥是年輕人、更加銳意進取,兩人的想法雖不相同,但也不能說哪個錯了。

隻是利益總是伴隨著風險,全看人如何選擇,羅父明顯是個保守派,羅大哥卻是個大膽的,不管怎麼選擇,其實風險都是存在的。

冉佳怡也跟著父兄一起陷入了思考中,隻是原主腦袋瓜隻裝著那一畝三分地,其他的事情都不關心,加上死的早,還真不知道什麼有用的。

不然完全可以按照上位的皇子性格來推斷一下,如果羅家獻財會不會招來殺身之禍。

這樣的大事,冉佳怡隻敢自己想想,是不敢輕易插嘴的,就連剛才還抱怨的羅母這時也安靜了下來,一臉慎重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憂心忡忡。

好在這樣大的事情一時半會兒也討論不出來什麼結果,眼瞅著退下的丫鬟上來提醒到了午膳的時間,羅父掃視了一下妻子和一雙兒女,慎重警告:“今天這件事就隻有我們四個知道,你們誰也不能告訴,知道嗎?”

三人皆點頭應允,一家人複才出了花園,往正廳過去。

飯桌上下人們都在,倒是無人再提起這股話題,隻是所有人的心頭都懸了一塊大石頭,又沉又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四人都心不在焉,一頓飯也吃的沒滋沒味,冉佳怡知道羅父跟羅大哥肯定還要忙,第一次在中午用完飯就提出離開,也沒人有心思挽留。

隻在她離開前,羅父一雙愧疚的眸子看著她,叮囑:“你彆插手進這些事情裡去,過自己的日子,實在不行爹娘把你接回來。”

最壞的結果無異於翟陽文投機失敗,一家子被牽連,冉佳怡作為翟家婦定然要受到牽連、但恢複羅家女的身份卻可以擺脫,羅父的叮囑既是告訴她不要摻和、也是讓她不要怕,背後還有娘家呢。

冉佳怡點頭擠出一個笑臉來,做出了保證:“爹,我可隻會吃喝,其他的還要爹娘多操心呢。”

羅父欣慰看著女兒的轎子遠去,在這樣的風雲變幻中,也不知道翟家以後是何境遇、他們羅家又會走向何方。

送走了女兒,羅母依舊萬事不管,羅父和羅大哥確實點了幾個下人急匆匆出去。

羅大哥自去找他的朋友打聽消息,羅父生意場和官場上也有不少朋友,靠瞎猜可做不了決定,隻有知道的更多,才知道怎麼做是對羅家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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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羅父和羅大哥都是喝得醉醺醺回來的,一前一後,簡直跟約好了一樣,羅母先照顧著兒子躺倒在了床上,羅父又回來了。

伺候完兩個醉鬼,羅母想要抱怨兩句,可想起他們為了什麼,怪責的話也說不出口了,隻餘下滿滿的歎息。

羅家是祖上幾代積累下來的財富,因為每一代家主都十分上進、沒有一個走歪路的,所以羅家的富貴才越積累越多,但是有時候,再多的錢財也比不上為官者的一句話。

羅家祖宗恐怕就是如此想,才定下了羅家不能與為官者互相勾連的家規,但是事情又怎會如同人預想的一樣呢。

他們羅家安生了幾代,如今也終於到了這步天地,要不進、要不退,沒有其他的選擇。

兩個醉鬼喝多了,倒是睡個好覺,羅母卻是做了一晚上噩夢,第二天起來就頂著個大黑眼圈。

冉佳怡自是不知道羅府的這些事情,但她回到了翟家,麵對的也不輕鬆。

翟家人對她還是那種不冷不淡的態度,翟母甚至就連往日的訓斥都沒有了,這種清淨的氛圍是冉佳怡期盼了好久的,但現在怎麼看怎麼怪異。

原因就在這生疏的程度都不像是一家人了,原本不管是關心、還是責罵,都是因為一家人才會如此,對著大街上的陌生人,又有誰會多嘴一句呢。

她看著,隻猜到一種理由,那就是翟陽文慫恿一家子冷暴力她,想逼她就範呢。

冉佳怡可不是會吃那一套的人,雖然古代的娛樂少了點、更沒有手機電腦,可隻要動腦子想,總能找到有趣的事情。

在這種氛圍裡,冉佳怡甚至撿起了曾經被自己拋到九霄雲外的五子棋、飛行棋、跳跳棋等各種簡單的娛樂,帶著一群小丫鬟重溫了一下童年的快樂。

要不是沒有材質合格的紙張,冉佳怡早就將撲克牌都做出來了。

事實上,冉佳怡猜測的沒有錯,翟陽文確實是想給妻子壓力,為的不是逼出她的嫁妝,而是想等她回娘家抱怨、羅家找上門的時候提出自己給貴人招攬的事情。

誰料這妻子自從上次回了一趟娘家,之後就再不出門,翟家三人不與她言語,她也不著急,反倒與下人們玩得開心。

當回到院子的翟陽文再一次看見妻子和幾個小丫鬟圍在一張小桌子上,而每個人的額頭上都貼了大小不一的小紙條時,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明月,你看你天天都在乾些什麼,玩物喪誌。”翟陽文幾乎是怒吼出來的。

這著實嚇了冉佳怡一跳,手裡原本緊握著的棋子掉了下來,砸到棋盤上,帶著一整個棋盤上的棋子都亂套了。

冉佳怡也沒有記棋的習慣,這一打亂,這一局肯定是玩不了了,而且有這人在,看起來也沒法繼續。

冉佳怡索性讓丫鬟收起了棋盤和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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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消停了,渾然不覺自己儼然私塾老夫子附身的翟陽文卻還在繼續指責:“你說說你,好歹一個官家夫人,天天家裡萬事不管、外麵也不知道交際,你說要你有什麼用?”

冉佳怡這可就不服氣了,立即反駁回去:“家裡的事情是我不管嗎,你也不看你娘那樣是能讓我插手的嗎?”

翟陽文剛想指責什麼你娘的,難道就不是她娘了,話沒出口那邊就繼續了。

“至於交際,是我不想交際嗎,最近又沒有人下帖子,我去哪家交際去,再說了你看看這院子,我敢邀請客人來嗎,怕是轉都轉不開,你娘又舍得花錢布置嗎?”

翟陽文被這一通指責打擊的暈頭轉向,他還從來不知道妻子內心對自己、對爹娘有這麼大的埋怨。

但仔細一想,自己氣急之下指責的點確實站不住腳,不由有些訕訕:“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最近幾天回來都看到你這樣頹廢,才有些生氣。”

冉佳怡見他示弱心中得意,麵上卻依舊不給他麵子:“我知道你在外麵辛苦,但你一個男人養家糊口不是應該的嗎?

你看家裡就四個人,我和我的下人們是不要你養的,所以你也就養了你自己和你爹娘,就那種地的農家漢子也是要給爹娘養老的啊。”

瞄了一眼對方黑沉沉的神色,她毫不顧忌:“你也被瞪著我,誰叫我投生成了個女子、還是生在羅家,注定了一輩子不愁吃不愁喝,那些嫁妝管我三輩子都夠了,嫁進你翟家可沒要你們家花錢養我。”

這話說的著實不客氣,幾乎是直接指責翟陽文無能、養不了家,簡直將翟陽文和翟家的臉麵放在地上踩。

翟陽文此時簡直氣火攻心,又因為被戳中了痛腳,臉上的神情愈發恐怖,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

冉佳怡是不信對方能對自己做出什麼的,可男女之間的體力懸殊,要是翟陽文真的一個腦子不清醒對她出手,她也無法找補回來。

這麼擔憂著,冉佳怡悄悄挪動身子,將自己完全塞到了一個身形高大的婆子身後,頓時有了滿滿的安全感。

往日她總嫌棄婆子粗苯,喜歡小丫鬟的年輕鮮嫩與機敏,現在看來,婆子也有婆子的用處嘛。

翟陽文看見這幅場景確實更生氣了,他一個文人,再如何也隻是動那聰明的大腦,何曾對人動過手,更不用說對著自己的妻子了。

但現下道理顯然講不通,翟陽文顧不得一開始指責的初衷,生氣的揮了揮衣袖,帶起陣陣淩冽風聲,然後人就氣呼呼的離開了。

冉佳怡從後麵探出腦袋來看,卻是看出了幾分落荒而逃的架勢,不由得更添了幾分得意。

夫妻倆不歡而散,翟陽文氣得好幾天沒跟她說話,連一個眼神的碰撞也沒有,冉佳怡也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玩得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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