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個世界(1 / 2)

不是冉佳怡心懷,而是人心本就複雜,會這麼做的,除了錢家之外,還有可能是委托者的生母。

最簡單的理由,一個人乾一堆活,跟兩個人分著乾還是有區彆的。

而且委托者的親媽再嫁,在彆人地盤指不定內心也需要一個人陪伴,能幫忙乾活不說、還一心朝向自己,委托者就是最好的人選。

當然,這是最壞的情況,卻也是最可能的情況,冉佳怡清楚意識到這一點。

委托者離開人家怎麼就不能活下去了?

一個大活人,隻要有手有腳就能掙到一口飯吃,即使年紀太小走不掉,還不能等年紀大了再走嗎?

冉佳怡這麼想,也就這麼說了出來,小姑娘疑惑消失,又多了幾分憧憬與向往:“我真的可以離開錢家嗎?”

錢家就是委托者繼父的家。

冉佳怡重重點頭,“嗯”了一聲,試圖中肢體動作讓她信服。

委托者貌似很簡單就被說服了,冉佳怡猜測,她應該也是很希望離開那個所謂的家,卻壓根不是她的家的所在吧。

隻是,離開簡單,但後續的處理卻也麻煩,不說彆的,就委托者親媽這麼一個大活人,就不是好處理的。

“你離開簡單,但你想過你媽怎麼辦嗎?”

委托者疑惑之色再現,理所當然道:“我娘當然是和我一起離開了。”

冉佳怡扶額,果然,委托者這腦袋就不能指望她考慮更多。

“要是你娘不願意呢?”

委托者奇怪道:“怎麼會不願意呢,錢家對我們又不好,我娘也一直在抱怨呢。”

冉佳怡不由提醒:“如果你媽想離開,早就能離開了。”

這年頭,說再嫁是為了子女都是唬人的,又不是早些年餓死人的時代了,努力一點、手腳勤快一點,怎麼可能養活不了自己和一個小孩子。

隻看想不想罷了。

委托者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時間被震撼到了,她活了一輩子,不管是一開始在自家,後來去了錢家,還是最後被趕出錢家,她們母女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從來沒有分開過。

她不敢想象,娘親不在身邊,她的日子應該怎麼過才好。

“我娘肯定會和我一起的。”最後委托者也隻是虛張聲勢的憋出來這麼一句。

冉佳怡黑線,隻這些到底要說清楚了,“但也不排除這個可能,我是說,你要離開那錢家,如果你娘不願意離開,你還要離開嗎?”

這個選擇委托者顯然沒有辦法輕易做出,相依為命的兩母女感情之深厚可想而知。

既然她做不出決定,那麼冉佳怡就代她做了。

在語氣裡加了一□□哄的味道:“你不說的話,那我就認為你一定要離開錢家了,即使你娘不願意離開。”

委托者緩慢的點了下頭,表示沒有問題。

或許在這時候她的腦海裡,還沒有娘親不願意離開的想法,畢竟她過往被灌輸的觀念,可能都是她們母女壓根養活不了自己,隻能依附錢家生活。

冉佳怡也不做提點,將兩人的約定寫進契約裡,兩人之間的交易也正式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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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係統送了渾渾噩噩的委托者去休息,冉佳怡在座位上不禁揉了揉太陽穴,這恐怕又是一個糟心的任務。

她也發現了,做任務最怕就是遇上這種委托者,要斷不斷,隻知道自己不想要那些不好的,但真正想要什麼她們又說不出來。

但從另一方麵想,又何嘗不是生活從未給過她們其他的選擇和希望呢,這點才是最悲哀的吧。

休息了足夠長的時間,冉佳怡也沒有在係統空間停留的打算,略微想了下這次任務的方向,就乾脆利落的進了任務世界。

似乎就是一息之間,身處的地方已經換了。

來不及適應這具新身體,冉佳怡先是環顧了一下自己的周圍。

這是一處十分窄小的屋子,沒有窗子的屋內陰森森的沒有一點兒光亮,隻隱約能夠聽見外麵有喧鬨的人聲。

冉佳怡一時間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循著聲音的來源處走了走,冉佳怡摸索到一扇門,打開出去,才發現,自己這次可能來的很早,早到足以從源頭上避免委托者經曆的一切。

外麵是一處小院子,院子裡正擺著幾桌酒席,還有一男一女在其中一桌桌敬酒。

這應該是原主跟著母親嫁到錢家來的第一天,也是從這一天開始,原主作為一個拖油瓶在這個家生活了幾十年,卻始終沒被視為這個家的一份子。

大喜的日子,冉佳怡自是不可能做什麼破壞的事情,她一個人坐在高高的門檻上,看著院子裡的嬉笑玩鬨,直到最後一對新人笑著送上客人,唯餘下一地狼藉。

冉佳怡聽著肚子裡的咕咕響,才意識到這具身體餓了。

也是,這一天也就早上未出門前跟著親娘吃了一頓,餓了才正常了。

餓了自然就要找吃的,冉佳怡也不覺尷尬,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就朝著自己親娘走了過去。

“娘,我餓了。”六歲的小孩子,冉佳怡,就是這麼天真無邪。

正沉浸在曖昧的二人空間,一對新人顯然被驚到了,回過神發現是這麼個小不點,好氣又好笑。

汪巧兒,也就是今天的新娘,原主的母親,頗為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小孩子的頭,訓斥道:“我哪裡餓到你了。”

冉佳怡低頭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再抬頭就是滿滿的委屈:“我一天就早上吃了一個包子,早就餓了。”

汪巧兒見女兒如此不懂事,尤其是在新婚丈夫麵前,有點惱怒:“廚房就在那邊,要吃不知道自己拿啊?”

冉佳怡搖搖頭,憨憨的問:“娘你說過,不能隨便吃人家的東西的。”

這話一出,汪巧兒也不知道是應下還是不應了,在她看來這也是娘兩個的家了,可第一天,她也不能真那麼不識趣。

偷瞄了一眼身邊人的臉色,依舊是淡淡淺笑著,溫和無害,卻也叫人看不出他到底咋想什麼。

想了想,汪巧兒還是決定客氣點兒:“鳳兒真懂事,現在娘告訴你可以吃,那你就可以去吃了。”

冉佳怡肚子是真餓,暫時也沒給這小兩口添堵的心思,蹦蹦跳跳去了廚房,大吃特吃。

身後,新婚兩口子一前一後進了新房,暫時也沒空收拾這狼藉的小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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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二婚,可錢家的條件不錯,今天的宴席辦的還是不錯的,一個桌上十二道菜,其中四道葷菜。

此時廚房裡還是亂糟糟的,親戚鄰居家的婦人們吃完飯也沒有回來收拾,但好在廚房裡每樣菜都有些多餘的。

冉佳怡熟練的到灶頭前點火,簡單熱了三個菜,配著大白麵饅頭填飽小肚子。

這也就是冉佳怡膽大了,前世原主來到新環境,在那小房間可是熬了一晚上,肚子餓的咕咕叫也沒敢出來。

而汪巧兒這個親娘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還在挨餓,一晚上都沒來看一看,還是第二天早上原主才吃了東西。

從原主的記憶力,冉佳怡知道,這個家的另外兩個小孩今天都不在家,而是被他們爺奶接過去了,怕他們鬨事不讓後娘進門。

冉佳怡吃完自然沒有好心收拾,扔下碗筷就回去休息了,臨走前還不忘順走幾個大饅頭。

錢家是縣城本地人,擁有自己的一處小院子,隻是這院子不大,僅有三間正屋,一間主臥,另外兩間兩個孩子一人一間,至於原主之前待的地方,是這個家的柴房。

二嫁第一天,讓帶進來的女兒睡柴房,汪巧兒這個親娘也乾的出來。

冉佳怡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將饅頭包好藏到柴火堆裡,自己則溜達去了這家小姑娘的房間。

躺在綿軟的床上,周邊沒有一絲光亮,冉佳怡很快就打著呼嚕睡著了。

小孩子本就覺多,冉佳怡第二天是聽到了廚房的動靜才起來的。

揉揉眼睛,冉佳怡顧不上洗臉刷牙,呲溜一下就跑了出來,來到母親的身邊。

小女孩在家裡吃得好睡得好,又因為年紀下沒有下地做過活,也勉強稱得上白白胖胖,至少看上去是喜人的麵相。

“娘,我餓了。”

昨晚一夜**,今天早起還要收拾做飯,汪巧兒已是累極,沒空搭理女兒的抱怨,順口使喚道:“鳳兒,來,幫娘一起收拾下。”

冉佳怡小眼珠子提溜轉了下,也沒有拒絕,而是轉身就跑,邊跑邊說:“娘,你等我,我刷牙洗臉後就來。”

這洗漱的動作自也是慢悠悠的,冉佳怡注意著廚房的動靜,終於在完全收拾好前回來。

汪巧兒見小女兒幫不上忙,微皺眉,到底沒說什麼。

利索的將昨天的剩菜剩飯熱了一下,就去屋裡喊當家的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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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昨天夫君迎新娘走了那麼遠的路,想必也是累壞了。

這麼想著,汪巧兒的內心滿是羞澀,原本她以為比自己大十歲還願意娶自己的人一定不怎麼樣。

可完全沒想到,這位雖然已經三十出頭了,但因為在廠子裡做工,比鄉下乾活的漢子顯年輕多了,看著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

汪巧兒見了第一麵,原先的忐忑就去了大半,餘下大半就是對自己的質疑了。

她是年輕不假,可嫁了一回人、又帶著個孩子,得虧錢家不嫌棄才能到縣裡做城裡人。

心內告訴自己一定要小心翼翼,不能得罪了錢家人,汪巧兒動作輕柔的喚醒了新婚丈夫。

兩人一起出來,那濃情蜜意的模樣看的冉佳怡牙酸。

吃罷早晚,兩人還有正事要做,那就是到錢家父母麵前去敬茶。

錢桂生是家裡的老二,上麵有一個大哥,下麵有一個妹妹,父母跟著老大過,就把老二分了出來,錢桂生住的這一處還是錢爺爺的宅基地,當初分家出來自己建的房子。

這一趟除了敬茶之外,也要將一雙兒女帶回來,一家人團聚。

兩人收拾齊整,帶上了禮物就要出門,冉佳怡見自己又被忽略,立即出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娘,你們去哪兒啊?小姑娘眼裡包著一團淚,要掉不掉,像被拋棄的幼獸,惹人憐愛。

汪巧兒見到女兒,為難的看了一下身邊的男人:“你看,鳳兒她......可要帶過去給爹娘看看?”

就是平常在大街上看到這樣的小女孩,錢桂生都是要生出幾分喜愛的,可這是繼女,不要說喜愛,不厭惡都是好的。

但既然進了家門,還是要給爹娘看看的。

錢桂生點了頭,拎著東西走在前麵,汪巧兒連忙跟上,剩下一個人小腿短的冉佳怡在後麵磨磨蹭蹭。

好在兩家隔得不遠,在冉佳怡感覺走的腿有點酸了,終於到了地方。

與錢家的小院子不同,錢爺爺家是住在筒子樓的,雖然地方小了點,可距離縣中心更近,也更熱鬨些。

三人出來的早,到的時候錢爺爺家剛吃完早飯。

屋子不大人卻不少,冉佳怡占著人小的優勢,細細打量了一下屋內眾人。

隻見最中央是一對須發發白的老人,想必就是錢爺爺和錢奶奶。

其中錢奶奶的身邊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都是玉雪可愛的長相,冉佳怡猜測那是原主的便宜繼兄和繼姐。

再往下,是一對比錢桂生年紀大的中年夫婦,應當是錢家大兒子和大兒媳,兩人身邊是兩個小男孩,在母親的手臂中不安分的動來動去。

錢桂生和汪巧兒接過大嫂提前準備好的茶,直挺挺跪下給父母敬茶。

錢爺爺動作利落的接過小兒子的茶,喝了一口放下,錢奶奶卻還是沒有動靜。

這停頓的時間有點長,汪巧兒不由自主將茶杯往上舉了舉,忍耐不住好奇略微抬眼,正好對上老太太那對精光四射的安靜,唬了一跳。

錢奶奶見震懾住了新兒媳,這才接過茶,冷哼了一聲,“你既然進了我錢家的門,就要守我錢家的規矩,知道嗎?”

汪巧兒哪裡見過這陣仗,小雞啄米似的直點頭。

錢奶奶看不上這小家子氣,真是一點比不上前兒媳,“你是後娘,這兩孩子雖然不是你親生的,可你嫁了進來,就要對兩個孩子好,不然我錢家也容不得你,知道嗎?”

汪巧兒看看被婆婆攔在懷裡的一對繼子女,順從的點點頭:“娘,我會照顧好兩個孩子的。”

錢奶奶這才滿意喝了茶,給了改口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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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桂生又帶新媳婦認了大哥大嫂,才牽了自己的兩個孩子,孩子也是要改口喊媽的。

兩個孩子臉上是顯而易見的不情願,對於這個後媽,他們沒有一點好感,儘管爺奶和爹都說是娶進來照顧自己的人,可他們更信外公外婆那邊的話,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

故而,從一開始,他們就不願意改口。

錢桂生沒想到兩個孩子在新媳婦麵前這麼不給麵子,有點下不來台,正要訓斥幾句,就被愛孫心切的錢奶奶攔住了。

“乾嘛呢你,這才第一天,孩子改口哪有那麼快,好孩子,你們先叫阿姨。”瞪了一眼兒子,哄了孫子孫女,錢奶奶又瞅向新兒媳,“巧兒,孩子還小,你沒有意見吧?”

汪巧兒連忙搖了搖頭,在兩個孩子的“阿姨”中,還是給了改口費。

錢家似乎是覺得儀式結束,正要散開,自進來就當隱形人的冉佳怡不乾了,她可也是要改口的一份子。

她倒也不怕,腳步緩緩卻堅定的朝著自己親媽走過來,遲疑喊道:“娘。”

小孩子的聲音不大,卻清脆極了,像極了枝頭煩人的喜鵲,叫人不能忽視。

錢桂生這才想起這一出來,尷尬的跟爸媽介紹:“爸媽,這是巧兒的女兒,叫玉鳳。”

錢奶奶對彆人家的小孩沒什麼興趣,尤其這小孩還是不在她預料中的。

原本一開始看中汪巧兒,錢奶奶是真沒有想到,這人還能把女兒帶上,這世道,彆說農村往城裡嫁,就是城裡往農村嫁的女人也不敢帶上前麵的孩子。

可當時親都已經提了、事情也傳出去了,那田家兩個老不死的就是硬塞過來人,不收兩個孩子他們就不放人,錢家也隻能認了這個孩子。

其實這也是汪巧兒在錢家一開始就沒有商量好。

給她議親的是她娘家嫂子,一開始就是想著打聽打聽,也沒料到那麼快,結果汪巧兒人還在田家呢,提親的就上了汪家的門。

田家老兩口年紀大了,唯一的兒子就留下這麼一個女兒,他們自然疼,可再疼他們也沒能力養好,見兒媳改嫁的是縣城裡的人家,才提出了這麼個要求。

這事兒最後也說不上誰不厚道,隻能說陰差陽錯。

原主田玉鳳是不知道這些的,但冉佳怡從旁觀者的視角倒是看到這一出了。

其實叫冉佳怡說,若是原主留在田家說不定還好些,雖然老兩口年紀大了,可真心疼愛原主,家裡有十來畝地,就是租出去每年收點糧食,一家人也餓不死。

反而是到了錢家,外人看著都以為她享福了,實際內裡冷暖隻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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