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鑼鼓喧天, 海麵上波濤疊起。
此次統禦八荒的魔尊大婚,不說是八荒城主,便是一些沒有歸屬的魔族都來了。整個枯榮海熱鬨非凡, 看著竟比人間還有煙火氣息幾分。
八荒城主們看似分散的坐在宴席之上,其實目光卻暗自裡留意著過來參加婚宴的魔族們。
據他們得到消息,說是今日那些修真界的煩人蟲就要潛.入.了, 想要趁著魔尊大婚之日在這裡大鬨一場。
不過可笑的是那些煩人蟲不知道尊上早已經知道了消息, 還安排他們與妖刀那些人分開盯著。
血屠城主與白骨城主對視了一眼, 眼光微暗了一瞬, 便轉過頭去裝模作樣的舉著杯子喝酒。
而另一邊絲竹已經奏響,隨著大宴上魔侍們來往交錯,一個個拿來賀禮的寶物名字也被報了上來。
整個大堂之中除了勸酒喜樂外便隻能聽見報禮的聲音。
白骨觀察了半天沒有觀察到人之後, 嘴上輕“嘖”了聲,拿起酒杯。
“你說沒想到這些散修也有這麼多寶貝。”
“進獻的居然一點都不比我們差。”
這次來的魔族都是有頭有臉的,那些小人物想要來也是擠破了頭。既是如此,給魔尊的禮物自然不能馬虎。
血屠聽著那一個個的報數, 雖然也覺得名貴,卻也能夠理解。
不過他隨即又搖了搖頭。
“可惜這些人不知道尊上最是兩袖清風,這些東西多半都是要給那位身為天下第一美人的新夫人的。”
他們之前的東西便都被魔尊給了美人, 這些自然不會例外。
幾位城主竊竊私語著,隻覺得魔尊對那新夫人果真太好了。簡直就是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寵到了天上。
“聽說那新夫人不想穿喜袍,還是尊上好說歹說才願意穿的。”一旁的斬足道人見狀也感慨道。
他們昨日住在枯榮海可是聽到了不少消息。即便早有心理準備, 今日看到尊上對這美人的寵愛也還是有些咂舌。
隨著來往賀宴的人過來, 這時候紅燈籠已經亮起來了, 遠遠望著恐怕枯榮海都是一片紅喜之色, 更彆說這宮殿內的紅琉磚瓦,彩珊朱牆了。
不隻是魔族眾人驚訝,便是連潛.入.的仙門幾人也有些詫異。
清虛真人易容成一個散修魔族,在登記完賀禮之後坐在堂內,看著殿中來來往往的紅衣魔侍,聽著這些人一口一個新夫人,不由臉色微青。
而旁邊幾人看著清虛真人的麵上神情也不敢多說什麼,隻覺得青越劍派一個劍修門派怎麼能這麼倒黴,先是五十年前小弟子被人覬覦,現在五十年後又換成了大徒弟,簡直是多災多難。
幾人清咳了聲裝作沒有聽見那些人對弑神劍的稱呼。
他們這次來雖說是救人但也未必沒有湊熱鬨的意思,見到這魔頭娶親的場景都有些新奇,轉過頭去便豎著耳朵聽著。
唯有青越劍派的人才臉色脹紅,聽著那些魔族的聲音頗有些憤憤。
“這無恥魔頭!”其中一個年輕些的弟子在人走後終於忍不住低啐了聲。
他憤憤不平,沒想到大師兄堂堂一代劍修竟要在魔域受此折辱,不由不平起來。
而這句話剛一出口,卻清虛真人一眼中止住了聲音。
“是,弟子知道了。”
年輕弟子們抿了抿唇,在掌教目光下不甘不願道。
他們好歹還記得自己如今的身份,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隻在剛開始看到這場景低咒一聲之後便閉上了嘴。
好在周圍全都是他們六大仙門的人易容,倒也沒有人發現什麼。
正宴開始是在中午,早上不過是迎賓客。
此時距離午時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魔尊與弑神劍都沒有出現。
清虛真人坐在大堂內,看著魔族現今的場景歎了口氣,也擔心現在如此折辱大徒弟壓不住脾氣,於是便想要暗自給赫連城傳遞消息,讓他暫且先忍忍。
結果消息還未傳遞出去,不知何時便有了一群過來攀談的魔族。
魔族們三三兩兩坐著一桌,說起來熱情無比,一見麵便有些自來熟。
清虛真人他們偽裝的身份還在此中,暫時還不是暴露的時候,便又隻好又收回傳遞消息的手,裝作耐下性子的與那些人交談。
因為他們反應快,血屠城主等人還未曾注意到這些潛.入.進來的修士,隻兀自注意著大堂之中,眼神暗含警惕。
清虛真人瞥了眼堂中的幾位城主,心中頓了頓,暗自思索著。
八荒有八位城主,怎麼現在上麵隻坐了四位?
其餘四位呢?
這怎麼和大徒弟給的情報不太一樣?
清虛真人心中有些奇怪,不由對其他四位城主的蹤跡關注了些。
然而一直到一炷香時間過去,賓客幾乎已經到齊了,那四位城主還是沒有來。
清虛真人想到如此重要的日子他們不可能不來,隻是不知道他們究竟去了哪兒。
他觀察著四周心下暗自思索著,卻不知道其餘四位城主此時其實是在婚房外守著。
這次搶人主要搶的就是美人,謝池淵怎麼能不早做準備。他早就吩咐下去若是有事,一定要看住美人。
那幾位潛藏在暗處的魔族城主也聽令小心守著。
一直到穿著婚服的美人走出來。
赫連城聽到賓客聲音後腳步猶豫了一瞬,十分想出去,但想到目前的情景卻還是停了下來。
在心中沉下之後,轉過頭與魔宮那位看不順眼的總管一起離開了。
罷了,現在身後有人跟著,出去也沒有什麼用。赫連城敏銳的察覺到了身後的尾巴,心情煩躁了些收回目光,隻一路冷著臉去正殿。
心中不悅的想著今日大婚,也不知道那魔頭又要搞什麼鬼。
按照魔族習俗,謝池淵此時已經到了正殿之中。因為成親美人便不能單獨在住了,於是辛柏特意給他們單獨布置了一個婚房。
他早上便要在這裡等著。
之前這地方門一直關著,謝池淵之前沒有見過這婚房,沒想到進來之後竟是個驚喜。清一色的紅色裝飾,紅燭喜字貼在上麵,照的人神清氣爽。
謝池淵走到床榻邊,卻發現床榻旁邊撒了把桂圓花生之類的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
他心裡有些疑惑,給榻上放花生這些做什麼?
謝池淵拿起來一個看了看,本來是想剝開咬一口的,但是想到修真界的東西千奇百怪,那東西說不定不是吃的,最終便又還是放了下去。
罷了,萬一不是吃的呢,一口咬下去留個牙印多尷尬,他還是等來人了問問看看這能不能吃再說。
先休息會兒等人吧。
這樣想著,謝池淵便將旁邊的桂圓之類的撥到一邊去,揉著肩膀躺在了榻上。
背靠進去軟榻便陷進了一半,將謝池淵半個身子都埋了進去。
他躺在這紅色喜榻上試了試彈性,滿意的發現這喜榻舒服的竟都比得上前世的現代的軟床了,一埋進去人便輕飄飄的。
謝池淵躺在榻上,睜開眼來滿意的欣賞著榻上的綾羅,屋中.精.美的瓷器,還有桌上碩大的明珠,一時之間隻覺得自己穿書五十年,今日終於到了人生巔峰了!
美人珍寶在懷,沒有比他更有排麵的魔尊了。
謝池淵躺著美滋滋的欣賞了一會兒之後,翻過身又想到晚上和美人同床共枕的樣子,埋在被子中雪白的麵容上微不可察的紅了紅。
啊,美人那麼漂亮,穿著紅衣躺在榻上一定很美吧。
雖然他也看不出什麼,但是想想都叫人激動呢。
謝池淵雪白的長睫落下,半閉著眼摸了摸耳後,在觸碰到耳後有些發燙之後這才捂住臉看著對麵的鏡子慢吞吞的理了理裡衣坐起身來。
咳,雖然他也不會做那種事情吧。
但是為了美人他還得可以學習一下的。
如果美人願意的話,那他們今晚也可以一起快樂。
畢竟做攻嘛,應該……不怎麼難吧?
謝池淵這樣想著,又覺得臉有些紅了。
罷了,等一會兒他可以趁著洞房之前看一看合歡圖之類的東西觀摩一下,看看上位者要怎麼做,不要洞房時委屈了美人。
身為一個攻,一定要給美人帶來愉悅的初次體驗的。
魔尊垂眸努力平複著麵上薄紅,握緊手認真的想著。
這時,一陣敲門聲忽然響起。
在謝池淵想著晚上的洞房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辛柏的聲音。
“尊上,夫人已經到了。”
辛柏躬身立在門外,身旁還站著臭著臉穿著一身喜袍的赫連城。赫連城皺了皺眉,想到外麵的賓客到底是忍了下來,握劍出現在了謝池淵門外。
屋內暫時還沒有動靜。
辛柏在敲門之後便回頭看了新夫人一眼,皺眉道:“夫人,今日是大婚之日,尊上對您一片癡心,希望您不要做出什麼事情來傷了魔尊的心。”
他話中語氣雖恭敬,但卻也是警告。赫連城眯了眯眼,眼中霎時升起一抹殺意。
冷笑一聲道:“關你何事?”
“辛總管還是先管好自己再說吧。”
他語氣不屑,眼神又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像是在嘲諷辛柏白日做夢。
那魔頭如此對他,當著修真界那麼多人的麵擄走他如今還要讓他以男子之身大婚,他怎麼可能不反抗。
但這些話赫連城並未說出來。
他神色冰冷的看了辛柏一眼,這時候裡麵的聲音正好打斷了兩人的爭執。
“進來吧。”
謝池淵敲門之後便坐著整理了一下自己,又回頭又看了眼房內布置,見沒事之後這才開口。
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叫辛柏與赫連城同時停下了話。
辛柏皺眉看著他,隻好重新彎下腰,冷聲道:“還請夫人進去。”
按照魔族的規矩魔尊的喜袍是要由新夫人親自給穿上,兩人再一起係一個同心結的。謝池淵整理好裡衣之後特意沒有穿外衫,在婚房裡專門等著。
在聽到聲音後門已經被打開了,辛柏雖不滿但還是解釋道:“這是大婚之日早上的第一道禮節。”
赫連城沒想到這裡是婚房,看到滿目的紅色之後腳步頓了頓。而此時走到了這裡想不進去都不行了。
赫連城眉心壓下,摩挲著手中的劍停頓了一瞬之後還是走了進去。
因為魔尊現在沒有穿外衫在裡麵,辛柏並沒有跟著。隻是沉著一張臉,死死盯著赫連城,一直到門被關上徹底隔絕了裡麵的氣息。
赫連城:……
他回頭看了眼緊閉的門,又轉過頭去微微眯了眯眼:“謝池淵?”
這魔頭讓人帶他進來,他人呢?
因為前幾日那些小魔們拿來的大婚流程他看都沒有看一眼,所以並不知道早上進來之後要做什麼。
此時在滿室燭光映照下沒有看到那魔頭不由有些奇怪。
一直到他看到擋在正中的屏風。
人難道在裡麵?
赫連城冷著臉撥開屏風走進去,本是因為魔族流程繁多,臉色不耐,進去後卻猛地皺起了眉。
隻因那人正隻著裡衣坐在榻上,一副好不見外的樣子。
謝池淵漂亮的白發並未束起,隻是隨意的散著,在白色的裡衣下隱隱透出了漂亮的蝴蝶骨來。
此時隨著他轉身,微微振翅在薄錦之上。
謝池淵聽見聲音後抬起頭來,看見來人眼神亮了一瞬。
“夫人來了。”
聽見夫人兩個字,赫連城腳步一頓心中剛有些不好的預感,下一刻便聽那魔頭道:“夫人應當看了流程吧。”
“現在你該為本尊穿衣了。”
在說穿衣之時,謝池淵耳畔又忍不住粉了粉,隻不過被雪色的長發擋住並沒有人看到,叫人還以為他並不緊張。
赫連城隻看見那魔頭抬起頭淺色的瞳孔認真的注視著他。他的表情依舊十分冷靜潔淨,麵上也是純白無垢的顏色,桃花唇瓣微微抿下,似乎並不知道著這句話代表著什麼。
赫連城心跳漏了一拍,忍不住撇過臉去冷聲道:
“你不會自己穿?”
他聲音沉的嚇人,謝池淵卻不為所動。
唉,反正他也已經習慣了,美人脾氣很差嘛,一天不凶謝池淵都覺得不正常,不過原著中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也沒有著重寫,叫他還以為美人隻是簡單清冷脾氣呢。
謝池淵心中想著,便準備等等,若是美人真的不穿的話他就自己穿算了,反正外麵人也不知道喜袍是魔尊自己給自己穿上的。
在將盤子裡的婚服推過去後,他等了會兒不見有人動作,以為美人果真不願意,隻得歎了口氣自己站起身來。
罷了,看來還是得他自己來了,享受美人的服務看來是等不到了。
在燭火幽幽閃動,謝池淵抬起眼來剛準備將手放在玉盤之上時,下一刻卻被一隻手按住了肩膀。那人用的力氣很重,像是因為氣憤,緊接著卻拿起了玉盤上的衣服。
赫連城緊繃著唇,沉峻的麵容上看不出神色,此時閉上眼睛低罵:
“麻煩。”
“閉嘴坐著。”
他不想看著謝池淵隻著裡衣的樣子,於是下意識的閉上了眼,處於一片黑暗之中。好在修士五感靈敏,他即使是看不見也依舊能夠將衣服給謝池淵穿上。
謝池淵沒想到美人竟然願意給自己穿衣,詫異之餘又高興了起來。
難道是他這些日子的誠心打動了美人?
書上說得對,果然是皇天不負苦心人,他不搞虐戀情深劇本,美人就一定會被他感動的!
兩人一個麵色放鬆,一個卻神色峻冷。
赫連城從未給人穿過衣,他那雙手是握劍的手更是殺人的手,此時手背上青筋微微浮起,看著竟有些僵.硬.。
他撇過頭努力靜下心,在給謝池淵穿上之後緩緩係緊腰帶。
不過在手放在腰上之時他才眉梢頓了頓。
這魔頭腰怎麼這麼細?感覺他一隻手就能握住。
想到此時那屬於女修的喜袍正貼在對方身上,勾勒出纖細漂亮的痕跡,赫連城指節停頓了一下,又下意識將腰帶鬆了些。
.曖.昧.的婚房之內十分安靜,赫連城思緒亂了一瞬之後便忍不住想更多。
指尖的涼意讓他想到這裝飾紅喜的地方到了晚上就會成為他們的洞府。
甚至這身下的軟榻……
謝池淵會躺在上麵,穿著豔色的婚服……
或許……還有芙蓉膏。
在想到芙蓉膏之後,赫連城在閉眼係著腰帶時手指猛得偏了一下,一下清醒了過來。
謝池淵不知道今日大婚自己要離開的事情,以為晚上兩人會洞房,自己怎麼也被帶偏了?
赫連城麵上冷著臉麵無表情,為自己方才走神想到那魔頭有些不悅,心跳卻陡然快了一瞬。他沉著臉一直到聽見輕“嘶”的一聲之後才像是嫌棄無比似的快速鬆了手轉過頭去。
謝池淵:……
他還沒說什麼呢,美人怎麼能這樣!
他原本正好好的穿著衣服,卻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在係腰帶時臉色突然沉下來,還不等他說什麼就猛的勒了他一下。
謝池淵:……
美人就算要報複他也不用這樣吧。
這一下勒的謝池淵感覺皮肉都疼了。他眼皮一跳掀開紅衣一看,果然紅了一片。
赫連城正想著洞房的事情,卻見謝池淵忽然掀起衣服,不由迅速黑著臉轉過身去,腦海中混沌了一瞬下意識冷聲斥責:“你這是做什麼?”
“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不知羞恥!”
這魔頭這種時候竟還要勾.引他!
謝池淵身上特有的冰雪氣息仿佛還縈繞在鼻尖,叫赫連城額頭跳了跳,聲音也惡劣了些。
謝池淵:……
美人在胡言亂語什麼?他一臉迷茫,揉著腰淡聲指責:“你太用力了,我這裡都紅了。”他聲音清清淡淡的,因為方才輕嘶了聲在此時聽著竟然有些委屈。
赫連城一怔之下回過頭去,果然見側腰那裡被自己勒紅了一截。
謝池淵的皮膚真的很白,像柔雪一樣,又細的驚人,隻是輕輕一碰居然都會留下痕跡。這種傷勢對於修真之人本是不足輕重的,但也許是雪白之中那抹豔色很突兀。
赫連城在看到那個傷痕之後心頭一跳,又有些複雜。
“我沒留意。”他淡淡道。
謝池淵也看見這人剛才走神不知道是在想什麼,此時心裡歎了口氣也不計較。
畢竟是自己搶來的美人,能怎麼辦呢?
還不是要把他原諒。
幸好他還隨身帶著芙蓉膏,在轉頭拿出芙蓉膏給腰上輕輕抹了點後,謝池淵輕輕又合住了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