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也有人不想做月考實踐的考題,畢竟有的考題完全和讀書沒有半點關係,而且有些甚至是女孩子才會學的東西。
雖然私塾裡也有女孩子,但是接受女同學和學女人繡花完全是兩碼事情。
幾個學生表示拒絕,晏先生知道後並沒有懲罰,可是當他們看到晏先生願意讓月考中獲得班級第一的小組成員們可以每人隨意閱覽或抄錄一本晏先生書房的書冊後,眼都急紅了。
也不知道晏先生的書冊都是哪裡來的,各種偏門書籍都有,曾經聽說有個學生因為借閱了晏先生書房的某本書,回家突發奇想實驗了一下書中的方法,直接讓原本家裡窮的揭不開鍋的處境逆轉,如今成了鎮上小有餘錢的人家。
當然,學生們也就是聽說而已。
而有的不愛學習的學生,心中也想著能借到一本書,他們可聽人說過,書房裡那書架上可不隻有學道理的書,還有從來沒有見過的故事書,之前就有一個學生僥幸借到了一本,整個人從最開始的全神貫注,如癡如醉,茶飯不思,到最後心神懼慟,眼淚橫流,說是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好看的故事書,簡直是他人生之書,令他幾乎醍醐灌頂,痛改之前的庸庸碌碌。
剛開始根本就沒人放在心上,不就是一本故事書嗎,再厲害也就是本故事書,還能是天書不成。
可是當出現第二位相同症狀的學生時,其他學生就好奇了。
嘶,這書真這麼神奇?
學生的反應晏陵也是知道的,這些書冊他寫出來的時候有想過後果,那些故事書雖然寫的時候是他隨性而為,故事內容並不長,但是都是即使放在娛樂信息異常發達的現代社會也能抓住人眼球的故事。
其中各種層出不窮的套路,再加上相比於古代文字更加白話,和強烈的代入感,加入一點奮鬥元素,人生小感悟,學生們在讀這個故事的時候就像是自己化身為主人公親身經曆了這一番番故事一般,對於精神世界的刺激可謂是非同一般。
於是學生們也不再糾結月考內容了,反正相同題目不會考第二次,不就是繡個花,寫份商店米家統計表等等之類奇奇怪怪的事情嗎,就當是體驗生活了,如果認真點還能拿個獎勵,仔細一想其實還是挺不錯的。
美滋滋!
十年的光陰就這麼過去了,這些年裡晏陵依舊獨身一人,晏母倒是有想法,但是每每說起成親的事情時候,大兒子就以身體的原因果斷拒絕了。
說是他這身子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了,還是不耽誤人家姑娘了。
說是這麼說,每年晏家的藥也沒有停過,但是晏陵依然活得好好的。
有時候就連一直盲目相信大兒子的晏母也會醒過神思考自己是不是被忽悠了,但是每次反應過來看到大兒子一張臉咳得麵色更加慘白,幾乎直不起腰時,滿腔的決心又再次化成了水。
所以,晏家的香火到最後晏母也隻能寄希望於小兒子晏璿了。
“還有事嗎?”晏陵發現旁邊的影子還在。
曾姝看著眼前的男人。
這麼多年,她覺得每一年每一天自己都在變化,但是出奇的,在這個男人身上,時間像是被停滯了一般,眼前的人一襲青衫就和她最初印象裡的人沒有半點差彆。
“我今天遇到了我哥哥。”曾姝淡淡地說道,沒有激動,也沒有渴望。
“你們相認了?”晏陵像是尋常一般交流。
曾姝的哥哥從前和現在都隻有一個,那就是前朝燕羽國的太子——曾循。
曾姝回道,“沒有,我沒用自己的容貌,他也做了一些偽裝,我認出了他,他沒有認出我。”
“既然放不下,那就去見見吧。”
“不過記得,彆用你現在的這張臉,我和學生們一樣隻認識曾助教,並不認識什麼曾姝。”
晏陵明白,既然曾姝已經將這件事情開口了,心中定然有了一些決斷。
尤其這些年來,曾姝的動作並沒有刻意隱瞞,私塾裡有些麵孔明顯不是這種小鎮上該出現的人,但是卻出現在了他的私塾中,往日的書籍借閱和成績上那幾人也是佼佼者。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人正在增多。
曾姝已經培養起了一股屬於自己的勢力。
十年的蟄伏,再加上永康帝近日來忽然病重,前朝太子即將歸來,若是兩方合力,燕羽複國不是沒有可能。
晏陵歎了一口氣。
“我勸不動你,當初的恩情我已經償還,若是你願意像從前一樣留下來,助教的錢我不會少你,若是你選擇離開,不管是哪張臉,你活你死都與我無關。”
……
第二日,在私塾裡乾了十年活的曾助教離開了。
……
曾循沒有想到,自己的親妹妹還活著。
他臉上大喜道,“好!好!好!”
“天佑我燕羽國,李家那些人狼子野心,即使他們機關算儘,還是棋差一著,我曾經以為隻有我活了下來,但沒有想到姝兒你也逃出來了,快告訴皇兄這些年是怎麼過的,有沒有吃苦?”
曾姝從曾循的懷裡抬頭,“我這些年扮成男子裝成一個普通遊商,除了剛開始的時候艱難了點,並沒有吃太多的苦。”
“後來我借著遊商的身份,一路走南闖北,幸也因此,認出了皇兄。”
曾姝眼中閃著淚水。
她覺得自己心已經夠硬了,至少在彆人眼前她一直偽裝的很好,但是直到站在至親之人身邊時,她才恍然,自己終究還是委屈的。
曾姝緊緊抓住著曾循的雙手,就像她小時候一樣。
曾經她的皇兄,一直都是養尊處優的,即使因為朝堂上的事情會有些許煩惱,但是總會有大臣或者門客為之解惑。
可現在呢?
手中的掌心上有些粗糲,右手的手背上有一道已經愈合的傷疤,長長一條,像是被劍劃過的,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留下的。
“姝兒既然到了哥哥身邊,哥哥以後定然會好好照顧姝兒。”
曾姝想說不用,畢竟這些年她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的,若是叫了人來,她反而會有些不習慣。
但她還沒有開口,就被曾循打斷了。
“說了這麼久,還沒有帶你認識下人呢。”曾循歡喜地牽著曾姝的手,帶她來到了一名女子的身邊。
“這位就是你皇嫂,以後姝兒有什麼需要用的都可以和你嫂嫂說,你嫂嫂這個人脾氣最是溫和了。”
曾姝愣了愣。
“皇嫂?”
馮氏笑了笑,“一直隻是聽說殿下的妹妹如何如何漂亮,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曾循笑道,“我的太子妃莫非吃醋了不成,放心,你和妹妹在我心中都是最重要的家人。再加上你為我生育的孩子們,不用他們長大成人,相信過不久我燕羽大勢終將會恢複從前。到時候,李家那些人我一個個都不會放過!”曾循的眼中閃過狠戾。
“姝兒今日就在我這兒住下吧,正好晚膳的時候,兩個小家夥也要回來了,讓他們來認一認姑姑。”
“姝兒,怎麼了,忽然不說話,是身體不舒服嗎?”曾循問道。
曾姝收回心神,“不,並沒有,隻是聽了皇兄的話,我在想小侄子們長什麼模樣。”
曾循歎氣,“就是兩個調皮鬼,也不知道像了誰。”
嘴上說著嫌棄,眼神之中卻滿是溫情。
曾姝走在後邊,腦中閃過一張張人臉。
那些人中,有她曾經的皇嫂,還有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小侄女,可最後這些人都伴隨著一抹血色消失了。
耳邊是皇兄和太子妃馮氏說笑的聲音,聊著他們之間共同的兩個孩子。
剝離了過去,一切仿佛是嶄新的開始。
曾姝告訴自己,也許隻有這樣才是對的,人要向前看,永遠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中,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她要習慣。
以後的她也會這麼選擇的。
曾循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回頭問道,“我記得姝兒當初是最後見到父皇母後的,那時,父皇母後有說什麼嗎?”
曾循頓了一下,隨即又說道,“當時我雖然在宮外,也因此逃過一截,但沒能見到父皇母後最後一麵終究是我心中一道過不去的心病。”
“每次午夜夢回夢見他們兩人,我就恨不得提刀闖進皇宮殺了李家那些人……”
曾姝抬頭看向曾循。
“當時情況太緊急了,母後隻是讓我趕緊逃,讓我找到皇兄。”
“是這樣啊。”
“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以後皇兄會保護你的。”
“嗯。”
曾姝沒有再說話。
……
晏璿叼著一根草,在晏陵的門口來回晃蕩。
“唉。”又是一聲歎息。
晏璿四十五度望著天上的白雲,心中滿是惆悵。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裡什麼時候來了一個小老頭。”晏陵走過時,把手中新收上來的一疊試卷全部扔到了晏璿的懷裡。
“怎麼比上次還要多!”晏璿就像是看毒蛇一樣看著這些試卷。
晏陵瞟了他一眼,“上次隻有一個班,這次是三個班的。”
“而且這是周考,就是一些默寫題,答案都是死的。”
晏陵伸手,又是一張紙落了下來,“這是答案,記得今天要批完。”
晏璿整個人跳了起來。
“哥,你說,我是不是最近得罪你了!”
“現在已經是快要用午膳的時間了,出去晚上睡覺時間,滿打滿算也就幾個時辰的時間,你居然要讓批完這厚厚的一疊試卷。”
“還有,什麼叫做隻要跟著答案批閱就行了,那默寫的內容那麼長一篇文章,批閱的時候還要把錯的地方圈出來。哥呀,我的親哥哥呀,你知道嗎,上次我為了批你那區區一個班的所謂周考,我眼睛都要轉圈了,那麼多份卷子批下來,那些默寫題目我不用對著答案自己都能背出來了。”
晏璿想到當初的日子就會覺得一陣生理性惡心,他那時候就連做夢都是在批卷子。
“哥,放過我吧。”
晏陵施施然看了晏璿一眼。
“也行吧,等我處理完其他事情後,我會熬夜把它批閱完的。”
說完,晏陵彎腰就準備拿起那疊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