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改寫結局(1 / 2)

沈涼大腦混沌, 以至於他習慣性忽略了係統的提示音。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沉沉,醺醺醉醉,緊扣住邵衾寒的手, 深深陷入床榻間。

喘息, 低歎。

擁抱,親吻。

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中情景光怪陸離,最後又終歸於平靜。擁著身旁的人沉沉睡去, 溫暖且契合。

牆上的時鐘滴滴答答,象征著時間的流逝。

*

“篤篤篤——”

沈涼清早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外麵好像有人在叫他,催命一樣。他尚且困倦,連眼睛都睜不開, 皺眉迷迷糊糊翻了個身:“誰啊……”

張媽上了年紀,性子溫吞,敲門從來都不會這麼急促。

沈涼困得不想動, 外麵的敲門聲卻更響了:“沈涼!你再不開門我就報警了!”

報警……

報什麼警?

沈涼聽見這兩個字,腦子終於清醒了一點。他努力睜開眼從床上起身, 煩躁掀開被子下床, 正打算看看哪個王八蛋敢吵他睡覺,然而未走兩步,就猝不及防被腳邊的茶幾磕到腿,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嘶……”

艸他大爺的。

沈涼捂著膝蓋,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心想是什麼鬼東西把他給絆倒了。然而這一看不要緊,當他發現絆倒自己的東西是一張白色茶幾時,整個人卻如遭雷擊, 直接愣在了當場,臉上血色瞬間褪去。

這不是他的房間……

確切的說,不是他和邵衾寒住的那間,而是沈涼在現實世界的房子。

但怎麼可能呢……

怎麼可能呢?

沈涼下意識想從地上起身,然而渾身力氣卻像被抽空了似的,又跌坐了回去。

門外的敲門聲愈發急促:“沈涼!你在不在裡麵?!”

怎麼可能呢?

他怎麼會回到現實世界了呢?

沈涼白著臉從地上踉蹌起身,他摸了摸棱角冷硬的茶幾,又摸了摸柔軟的床鋪,臉上仍是不可置信,最後撲到鏡子麵前,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

沈涼頭都偏了過去,他蒼白的側臉浮現出一個鮮紅的巴掌印,耳邊嗡嗡作響,維持著那個姿勢,許久都沒動。

門外的人發出最後通告:“你再不開門我就直接踹了——”

他話音未落,隻聽哢噠一聲輕響,門開了。沈涼麵色蒼白的站在門後,眼下青黑,整個人好似丟了魂一樣。

一名男人站在門外,見狀微微挑眉,慢半拍收回了準備敲門的手。他身長玉立,容貌優雅,隻是說出的話卻帶著與外表不符的毒舌:“真難得,我還以為你猝死了。”

語罷輕輕甩了甩自己敲門敲紅的右手。

沈涼現在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辦法回答他任何問題,見是楚熹年,慢半拍問道:“你怎麼來了……”

楚熹年和沈涼同是一個文學網站的作者,現實生活中也算朋友,關係熟稔,隻是平常大多數時間都在網上交流。

楚熹年聞言徑直進屋,在沙發上落座,他雙腿交疊,然後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裡的書稿,言簡意賅道:“學術交流。”

他說這句話時,表情微妙,看起來有些不大情願。

沈涼聞言動作一頓,靜靜盯著他:“……你腦子沒病吧?”

楚熹年是寫正劇的,作品一字一句都嚴謹得堪比學術研究。沈涼當初曾經拜讀過那麼幾章,然而總有一種上曆史課想打瞌睡的感覺,最後乾脆就放棄了。

沈涼覺得楚熹年的書實在爛透了,比老太太的裹腳布還臭。

楚熹年覺得沈涼的書簡直狗血澆頭,實乃網文界敗類。

簡而言之,他們誰也看不起誰。

楚熹年今天莫名其妙跑來說要跟沈涼進行“學術交流”,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也不想,但編輯說我的書缺少一些熱元素,讓我向你……請教一下。”楚熹年出於自身素養,忍住了想翻白眼的衝動,他把一本厚厚的手稿放在桌上,意思很明顯,讓沈涼幫著“掌掌眼”。

沈涼現在不太有精神,他慢半拍應了一聲:“哦,你放那兒吧,我回頭幫你看看。”

楚熹年拿起桌上的水杯,見裡麵有浮灰,又重新放了回去。想了想,還是認真叮囑道:“這本書我寫了五年,你好好看。”

和沈涼這種沒心沒肺的作者不一樣,楚熹年對自己書裡的每一個人物都很認真,認真到可以花五年時間修修改改,才堪堪寫出一本手稿。

沈涼連沙發都懶得坐,直接坐在了地毯上,他拿起楚熹年的手稿看了眼,見封麵上寫著四個遒勁有力的字——

《千秋封侯》。

沈涼扯了扯嘴角:“哦,挺像你的風格。”

他本來是很愛笑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連笑意都變得很勉強。

楚熹年看了他一眼,支著頭問他:“睡了兩天兩夜,你有什麼感受?”

沈涼聞言一愣,他下意識去尋找自己的手機,打開屏幕看了眼時間,結果發現自己真的睡了兩天兩夜,不由得一愣:“你怎麼知道?”

楚熹年淡淡道:“哦,沒什麼,我已經兩天沒看見你和讀者撕逼了。”

沈涼的書招罵,人也好不到哪兒去,然而他總是很熱衷於跟讀者撕逼對罵,並把這種行為當做樂趣。每天必撕一場,風雨無誤。

楚熹年每次無聊了,就會點進沈涼的評論區圍觀一下,權當生活忙碌之餘的調味品。

沈涼就知道楚熹年那張狗嘴吐不出象牙,聞言冷笑一聲:“我不想撕逼了不行嗎?”

“可以,”楚熹年換了個坐姿,指了指垃圾桶,“但是你的垃圾已經臭了,至少兩天沒丟了吧。”

屋裡味兒挺大的。

沈涼無聲抹了把臉:“你來就是為了提醒我倒垃圾?”

楚熹年笑了笑:“也不全是,我來確認一下你是不是還活著,畢竟一個人猝死在家裡都沒人知道,好像有點慘。”

這是一個將孤獨刻進骨子裡的時代。一個沒有血親且不喜歡社交的人,萬一哪天悄無聲息死在家裡,也許屍體臭了都沒人知道。

這大概也是“社交”二字存在的意義之一,不為排解孤獨,哪怕隻是為了有人能發現你的死亡。

沈涼聞言身形一頓,他不知想起了誰,胸膛起伏一瞬,好半晌都沒說話。淩亂的頭發遮住了他眼底的神情,也遮住了他在另一個世界遙遠的記憶。

楚熹年從進門時就察覺到了他情緒的反常,卻想不出原因是什麼。思索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最後隻能歸類於《薄情錯愛》那本的原因——

好像許多讀者都在評論區吵嚷抗議,要求沈涼重寫書中一個反派的結局。

但依照楚熹年對沈涼的了解來看,他是不大可能會改結局的:“你還在想那個反派的事嗎?”

沈涼聞言終於有了反應,他慢慢抬頭看向楚熹年:“……誰?”

這個字又乾又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楚熹年是不可能去看沈涼那種狗血文學的,他充其量隻是覺得圍觀沈涼和讀者撕逼對罵比較有樂趣。但好在他記憶力不錯,思索一瞬,想起了讀者總是掛在在嘴邊的那個名字,皺了皺眉,不確定的道:

“邵……衾寒?”

邵、衾、寒……

這三個字慢慢念出來,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沈涼甚至分不清這個人到底是真的存在過,還是自己做夢的臆想。

沈涼用力眨了眨眼,他喘了口氣,想回答楚熹年一些什麼,然而喉嚨卻像堵著東西似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該說什麼?

沈涼控製不住的攥緊指尖,他到底是該說自己做了一個荒誕離奇的夢,還是說自己真的曾經去過那個世界?

可自己離開的時候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給邵衾寒留下,係統也徹頭徹尾的消失了,就好像他們從未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