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共枕(2 / 2)

楚熹年卻道:“**不離十。”

雖然樁樁件件的事都指向楚熹年。但他不看表麵假象,隻看背後的關係利害。楚熹年一介紈絝子弟,旁人針對他有什麼用,隻可能拿他當槍使,去牽動其背後的勢力。

楚熹年被有心之人誘騙逃婚,丟臉的可是謝鏡淵。

謝鏡淵聞言狠狠皺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們二人都各懷心事。楚熹年見時辰差不多了,下床將銀針放好。睨著內室中間的香爐,思忖片刻,腳步頓了頓,忽然對謝鏡淵道:“將軍。”

謝鏡淵正在穿衣裳,聞言看向他:“說。”

楚熹年從旁邊的香盒匣子裡取出一小方褐色的香料,垂眸道:“我今日瞧了那屍體,心中甚感不安,恐徹夜難眠,能否燃些助眠用的安神香?”

自出了下毒的事後,謝鏡淵便對這種東西很是敏感。他聞言視線掃了過來,眉梢微挑:“怎麼,你怕得睡不著?”

他怎麼沒看出來楚熹年哪裡害怕。

楚熹年搖頭,笑了笑:“不怕,隻是心思有些亂,將軍若不喜歡的話,那便算了。”

他說著,就要將香料盒子放回去,卻聽謝鏡淵道:“隨你。”

楚熹年下意識抬眼,卻見謝鏡淵已經躺下休息了。紗帳輕微晃動,也看不出什麼,隻能瞧見一抹朦朧的人影。

楚熹年原以為會多費些口舌,卻沒想到對方就這麼答應了。他掀開香爐蓋子,慢慢挑了一匙安神香進去,眼見煙霧嫋嫋催生而起,低聲自言自語的道:“將軍,心軟其實不是好事……”

他發現了,謝鏡淵其實很心軟,這是否也是後來導致他一敗塗地的主要因素?

謝鏡淵沒有回答。他大概沒覺得楚熹年在對自己講話,畢竟“心軟”這兩個字跟他扯不上任何關係。

兩縷寡白的煙霧從香爐獸口中緩緩吐出,又在空氣中散去無痕。外間夜色黑沉,僅有佩劍的護衛在來回巡視,鱗甲相撞,發出輕微的聲響。

楚熹年一個人坐在榻邊,用帕子掩住了口鼻。因為他燃的不是安神香,而是讓雲雀想辦法弄來的**香。未免謝鏡淵懷疑,他僅燃了一點點,但普通人嗅到依舊會頭腦昏沉。

室內靜悄悄的一片。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楚熹年猜測謝鏡淵應該睡著了,這才慢慢起身,吹滅了蠟燭。

燭火一滅,冒出一股青煙。內室頓時陷入黑暗,僅能憑借窗外的月光依稀瞧見物件擺設。

楚熹年靜悄悄走到書房,然後仔細尋梭著裡麵角角落落。最後終於發現博古架上的一尊獸耳瓶上有些許微弱的熒光痕跡,他用指尖摸了摸,最後確定是自己偷偷撒在謝鏡淵袖口上的螢石粉。

這個花瓶有什麼特殊嗎?

楚熹年試著拿起,結果獸耳瓶像是被固定住了似的,紋絲不動。他眉梢微挑,輕輕轉了一下,隻聽哢嚓一聲輕響,書桌底下似乎有什麼動了動。

“……”

楚熹年恐謝鏡淵發現,維持那個姿勢半晌都沒動,見裡麵躺著的人沒有動靜,這才緩緩俯身,結果發現底下的地磚有一塊陷落了進去。

古人的機關不外如是了,轉轉花瓶,基本上都能打開密室。後世人也許覺得稀鬆平常,但在這個沒有高精度工具輔助的時代,已然是巧奪天工了。

楚熹年掀開地磚,發現了裡麵藏著的名冊。他一張張翻閱,上麵墨色的字痕在月色下無所遁形,足有二十多張,其中四品以上的郎將便有六名。

這些人都是謝鏡淵日後協助太子造反的心腹。

楚熹年挑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名字記住,卻又覺得沒有一名高階軍官缺少可信度。正犯愁,目光不經意一掃,“武席良”三個字卻陡然跳進了視線。

自古位高權重者,麾下跟隨者無數,卻難免出幾個反水叛徒,謝鏡淵也不例外。在《千秋封侯》原著中,謝鏡淵後期造反,曾有一名部下偷偷反叛,投入晉王麾下,並泄露了他囤積私兵的事,就是這個四品中郎將“武席良”了。

這個人物看來還沒被蝴蝶掉。

楚熹年笑了笑,將東西原樣放回去,然後擦掉了上麵的螢石痕跡。他從桌上抽了張紙,用提前準備好的炭筆在紙上飛速記下幾個名字,其中就有武席良,然後疊成小紙片,塞入了袖中。

做完這一切,他熄掉了香爐裡的**香。然後披著衣裳走到門邊,將門輕輕拉開了一條縫。

九庸正在院子裡巡視,見狀腳步一頓,目光鷹似的看了過來。他雖未言語,但很顯然,他懷疑楚熹年有不法舉動。

雲雀見楚熹年出來,想起他對自己的吩咐,故意上前一步問道:“公子,您可是有什麼吩咐?”

楚熹年淡淡嗯了一聲:“明日我有事出城,你記得提前備好車馬。”

雲雀聞言點頭應是,但不知想起什麼,又神情為難的道:“公子,奴婢……奴婢身子不適,想去看看大夫。”

楚熹年很好說話。他聞言轉身折進屋內,取了一袋碎銀子,不著痕跡將紙片塞進去,將錢袋收緊,然後遞給雲雀:“去吧,莫要耽誤了差事。”

“謝公子。”

雲雀收好銀子,轉身朝著院外走去,然而未走兩步便被人攔住了,抬眼一看,卻是九庸。

九庸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懷疑:“你出去做什麼?”

雲雀聞言氣得暗自咬牙,麵上卻微微蹙眉,捂著肩膀,裝出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道:“我肩膀疼,出去瞧瞧大夫,怎麼,這也不行?”

九庸語氣冷酷:“你難道不知將軍府有規矩,一旦入夜,奴仆不可擅自出府。”

雲雀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跺跺腳,直接一把推開了他:“那是你們將軍府的規矩,我是曲陽侯府的人,你管不著!上次打了我一掌,還嫌不夠麼,有本事就一劍殺了我!”

天天就知道欺負女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雲雀語罷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身形很快消失在小徑儘頭。九庸見狀握劍的手緊了緊,幾經猶豫,到底也沒追上去把人攔住,皺眉繼續巡視了。

楚熹年站在窗邊,見雲雀成功離去,這才收回視線。他下意識看向內室,然而不知是不是錯覺,恍惚間有什麼東西動了動,不動聲色掀起簾子走了進去。

謝鏡淵該不會醒了吧?

楚熹年靜悄悄走到床邊,正準備伸手試探一下,然而指尖剛剛碰到謝鏡淵,便被人一把攥住了——

“你做什麼?”

一道冷冷的聲音在黑暗中陡然炸響,細聽帶著幾分慵懶,幾分困倦。

楚熹年心臟一緊,卻若無其事道:“我睡不著。”

謝鏡淵慢慢鬆開了他。

楚熹年手腕失去鉗製,在旁邊的矮桌尋到火折子,重新點燃了蠟燭。一豆燈火亮起,晃了晃,又重新將裡麵照得亮堂堂。

謝鏡淵睜眼看著他:“進來做什麼?”

楚熹年不確定他是什麼時候醒的,在床邊落座,隨便尋了個理由:“我一個人在外間有些睡不著。”

謝鏡淵剛醒,聞言皺了皺眉:“你害怕?”

今日那屍體確實嚇人。

楚熹年搖頭,側臉在燭光下更顯俊秀:“睡不著罷了。”

謝鏡淵心想那不就是害怕?他見楚熹年大半夜不睡覺,盯著床頂思考片刻,而後皺眉翻身,躺到了裡麵。

楚熹年不明所以:“將軍?”

謝鏡淵眉頭皺得更緊了:“躺上來,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