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技驚四座(2 / 2)

楚熹年率先攤開掌心,自證清白,而後拉過謝鏡淵的手,也攤開在眾人麵前。他們二人的手皆沒有新傷。

太子也跟著伸手手:“孤也沒有。”

顏卿河目光讚許的看了楚熹年一眼,心中直歎後生可畏,也抖抖袖子,伸出了雙手給眾人看:“老夫亦沒有傷痕。”

有他們幾人帶頭,餘下眾人也都紛紛伸手自證清白。然而意外就在這時發生了,因為金如海挨個兒看過去,發現所有人的手都沒有可疑傷痕。

金如海結結巴巴問道:“楚公子,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周遭議論聲漸起。

“楚熹年不是說凶手就在金鱗閣內麼,難道他猜錯了?”

“我瞧他也不過是故弄玄虛,還是等明鏡司的人來吧。”

謝鏡淵擰了擰眉,壓低聲音問楚熹年:“凶手難不成已經跑了?”

“將軍莫急。”

楚熹年安撫似的拍了拍他,依舊不慌不忙。見金如海盯著自己,淡淡一笑:“如此不是甚好麼,說明在座諸位皆是高義之人,不曾沾染人命官司。”

廣平小郡王期期艾艾道:“楚兄,那這凶手……?”

楚熹年目光直直穿過他身後,落在一名神情慌張的粉衣婢女身上,笑了笑:“賓客雖查了,可奴仆還未查,這位姑娘,不知可否伸手讓在下一觀?”

眾人的目光一時都聚了過去。卻見那粉衣婢女容貌嬌媚風情,臉色蒼白的緊,將雙手死死藏在袖中,無論如何也不肯伸出來。

金如海直接大步上前,將她的手用力掰開,卻見其右手掌心有幾道鮮明的血痕,不由得神色大驚:“是你殺了我兒子?!”

粉衣婢女死死咬牙,目光憤恨的看了他一眼:“是我又如何,你那蠢兒子流連煙花之地,天生負心薄情,縱死多少次也不為過!”

有眼尖的人覺得那粉衣婢女眼熟:“哎,那女子不是點墨樓的花魁晴嵐姑娘麼,聽說前些日子被金公子贖身改了良籍,怎麼跑到廣平王府當丫鬟了。”

此事細說又是一筆風流債。

那金家公子生性輕浮,兼得花言巧語,將花魁姑娘晴嵐哄騙到手便不管了。更不顧她還有三月身孕,直接趕出了府中。

廣平小郡王心善,一日出門見她暈倒路邊,便留了她在府中當丫鬟,沒成想惹禍上身,鬨出了這麼一場人命官司。

金如海痛心疾首,又是悔恨自己沒有教好兒子,又是痛恨這女子害了愛子性命。悲怒交加,竟在一片驚呼聲中拔出護衛腰間的長劍,對著她就要砍去,卻被楚熹年伸手阻攔:“金大人且慢!”

金如海聞言,揮刀的動作一頓,紅著眼睛看向他:“楚公子為何阻攔老夫?!”

楚熹年慢慢收回手,睨了眼那女子微凸的小腹:“金大人,此女子已經身懷有孕,很可能是你金家的血脈,不如查清再做定論。”

“當啷——”

金大人聞言頓時如遭雷擊,手中刀也落了地,他踉蹌著後退,又被眾人攙扶住。親生獨苗苗死了,凶手卻懷了他金家唯一的血脈,這件事落誰身上都接受不了。

楚熹年對彆人家的倫理鬨劇沒興趣,見案子已經查清,便拉著謝鏡淵一同出了府,誰曾想還沒上馬車,廣平郡王便追了上來。

“楚兄留步!”

謝鏡淵冷眼旁觀,總覺得廣平郡王是不是有斷袖之癖,看見誰都喜歡親親熱熱的拉著手。例如現在,又拉著楚熹年不放。

廣平小郡王是專程來致謝的:“今日多虧楚兄查明真相,否則小王隻怕難以收場,日後若得空閒,定要多多來往才是。”

昌王、平王等陸陸續續出來,見狀都有些暗自後悔。楚熹年今日這一出,算是將兩家的人情都占儘了。不僅替小郡王找回了古畫,還替金家獨子查明了冤屈,早知如此,他們便該提前示好的。

“郡王客氣,改日一定登門拜訪。”

楚熹年不著痕跡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正準備上馬車,然而就在這時,一名鵝黃衫子的貴女忽然掀起轎簾,喚了他一聲,楚熹年下意識抬眼,一個繡花荷包卻不偏不倚砸進了他懷中。

“……”

大燕民風開放,閨中女子倒也沒有那麼多束縛,拋花擲果是常事。今日群英宴上,若論誰占的風頭最大,非楚熹年莫屬,不少世家貴女都有些芳心亂動。

那頂香轎漸漸遠去,徒留楚熹年一人站在原地陷入怔愣。謝鏡淵冷笑一聲,直接掀起簾子自己上了馬車,氣的病都快犯了。

楚熹年看著手中的荷包,正思忖著該怎麼辦,誰料這時身後又有人叫了他一聲,回頭看去,卻見是金如海。

“楚公子,”金如海一時之間仿佛蒼老了數十歲,整個人憔悴得不像話,他對著楚熹年拱拱手:“今日這份情,我金家承下了,日後若有機會,定然相報。等此事了結,老夫再登門致歉。”

楚熹年扶起他:“金大人節哀順變。”

就在他們敘話之時,一隊衙役忽然策馬趕來,領頭的正是梅奉臣。他收到廣平王府的消息時,正在陵縣查案,一路快馬加鞭,這才姍姍來遲。

楚熹年淡淡一笑,轉身上了馬車,現在還不是和梅奉臣接觸的時候。

梅奉臣老遠看見金如海,立刻翻身下馬:“金大人,令公子屍首現在何處?”

金如海閉著眼,根本不想理他:“抬回去了。”

梅奉臣皺眉:“抬回去作甚?”

金如海聞言倏地睜眼,言辭犀利:“抬回去作甚?自然是好生收斂安葬,難不成等你們明鏡司的人來收屍麼?!”

語罷冷哼一聲,怒而拂袖離去。

人死了他們不來,查找凶手的時候不來,所有事情都了結了,他們終於知道來了!!

楚熹年坐在馬車內,見梅奉臣站在原地一頭霧水,神色愕然,沒忍住輕笑出聲。他放下簾子,看向對麵的謝鏡淵:“將軍,今日這出戲倒還算熱鬨?”

謝鏡淵卻不搭理他,視線盯著楚熹年手中那個繡花精致的荷包,仿佛要燒出兩個洞來。

“扔掉。”

謝鏡淵說了兩個字,聲音細細涼涼,又讓人想起某種蟄伏在潮濕之地的毒蛇。

“?”

楚熹年慢半拍反應過來謝鏡淵是在說自己手裡的這個荷包,他微微挑眉,笑得讓人捉摸不透:“為何?”

謝鏡淵見他不僅不丟,還敢問為什麼,無聲眯眼,伸手就要去奪。然而楚熹年眼疾手快,直接藏到了身後,恰逢馬車一顛簸,謝鏡淵直接跌入了他懷裡。

“將軍當心——”

楚熹年下意識抱住他,勉強穩住了身形,低頭去看謝鏡淵的情況:“沒磕著吧?”

他們二人如此姿勢,倒讓馬車顯得逼仄起來。

謝鏡淵趴在他懷裡,倒也沒動,而是對著楚熹年伸出了手,語氣不善道:“荷包拿出來。”

他像一隻狗見到了骨頭,不知為何,就是跟那個荷包死磕上了。

楚熹年維持著抱他的姿勢沒動,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荷包,做工精細,應該值不少錢,聲音低沉的笑道:“將軍可知天下沒有白得的東西,你要這個荷包,該拿什麼來換?”

謝鏡淵揪住他的衣領,威脅道:“你交是不交?”

楚熹年白衫鬆散,這麼一扯,便露出了小片胸膛。他握住謝鏡淵的手,免得對方將自己衣服扯掉:“我說了,將軍若想要此物,拿東西與我來換,我自然什麼都給將軍……”

他聲音低沉富有磁性,莫名多了幾分纏綿撩人的意味。

謝鏡淵對上楚熹年的視線,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你想要什麼?”

楚熹年就是覺得逗他挺有意思:“將軍自己決定,若是東西輕了,我可不會換。”

謝鏡淵聞言正欲說些什麼,隻聽車壁忽然被人從外間叩響,立刻和楚熹年觸電般瞬間分開,活像偷情被人抓包。

楚熹年理了理衣袍,掀開簾子往外看去,卻見是太子,語氣不鹹不淡:“殿下?”

太子懶得坐轎子回去,騎了一匹白色的駿馬,看起來也有幾分威風凜凜,他笑著探頭看進來,聽出楚熹年語氣不對:“怎麼,生孤的氣了?”

楚熹年不置可否。

太子笑了一聲:“你放心,孤才不會害你,謝鏡淵第一個不答應。”

楚熹年下意識看了眼身旁的人,謝鏡淵卻沒看他。

太子勒了勒韁繩,若無其事的壓低聲音道:“你不是想查秦道炎的把柄麼,孤收到消息,羌族不日將進京朝貢,想要打通兩族商路,已經暗中派人給他送了不少禮,想讓秦道炎從中遊說皇上同意。”

“金如海掌司天下貿易,此事由他負責,秦道炎必定會在他身上下功夫。讓金家欠你一份情,沒壞處。”

太子語罷,不顧楚熹年帶著深思的目光,用力一揮鞭子,在半空中發出一聲短促輕響,直接帶著親衛策馬離去了。

楚熹年這個時候才察覺,太子似乎並沒有表麵上那麼蠢笨魯莽。他將荷包塞入袖中,對著車夫吩咐了一聲:“繞去廣平王府後門。”

謝鏡淵沒忍住睨了他一眼:“你去後門做什麼?”

楚熹年笑了笑:“將軍忘了,那名偷畫的小賊我們還沒有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