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魚兒上鉤(1 / 2)

真正的高人都是深藏不露的。楚熹年在街口靜坐許久,不拉客也不攬生意,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加上他氣質出塵,看起來倒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風範。

那胖財主聽見楚熹年的話,動作陡然一僵,麵色陰晴不定。他乾脆一把扔開玄業平,徑直朝著楚熹年這邊走來,大馬金刀的坐在了他對麵。

胖財主對著楚熹年拱了拱手,言語中帶著幾分敬畏,試探性問道:“敢問道長名號?”

楚熹年淡淡闔目,並不透露任何信息:“貧道是苦修之人,早已丟棄紅塵皮囊,無名無姓。”

胖財主本就覺得他高深莫測,聞言更覺內心佩服,出聲歎道:“道長果然神通,實不相瞞,鄙人確實姓周,剛從南街的胭脂樓出來。”

胭脂樓便是附近最熱鬨的青樓館子,這周財主原來也是個好色之人。

百姓圍在一旁看熱鬨,指指點點:“哎呦,神了,這道長莫非真有幾分神通不成?”

“不就算個名字麼,這一片誰不認識周財主,我不僅知道他姓周,我還知道他家裡娶了幾房小老婆,那我豈不是也成了神算?”

眾人聞言哄堂大笑,唯有楚熹年不動如山。

周財主將圍觀人群的話聽進了耳中,心中不免也升起幾分疑竇。他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無聲打量著楚熹年,然後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咣一聲砸在了桌上:“鄙人還想請道長再算算彆的,若算得準,這錠銀子便歸道長了,隻是若算不準……”

他冷笑兩聲,正準備說些威脅的話,隻見那道長身後的黑衣人忽然一掌拍向桌子,等再抬起手時,那銀錠直接被拍成了銀餅。

謝鏡淵眸色冷凝,語氣危險的反問道:“算不準你要如何?”

周財主見狀嚇得一抖,沒想到謝鏡淵竟是個高手,半天說不出話。就在這時,楚熹年恰好開口解圍:“周老爺,我這徒兒自幼生在山野,不知禮數,還望勿怪。”

謝鏡淵聞言睨了楚熹年一眼,撇了撇嘴,對他占自己便宜的行為感到非常不滿。連根筷子都折不斷,還想當自己的師父?

周財主擦了擦臉上的虛汗,隻能乾笑道:“無礙……無礙……”

楚熹年示意周財主伸出手:“相遇即是有緣,貧道便替您看看手相如何?”

周財主求之不得,聞言立刻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平平整整攤在楚熹年麵前:“還請道長算一算鄙人的運道。”

楚熹年不動聲色觀察著他掌心的紋路,發現周財主雖滿身金銀,手心卻滿是陳年厚繭,指頭粗糙,虎口處有一道常年放牛牽繩留下的痕跡。

楚熹年閉眼捋了捋自己的假胡須,說了八個字:“先苦後甜,白手起家。”

圍觀百姓覺得不可能,周財主家財萬貫,怎麼能算得上苦呢。周財主聞言眼睛卻亮了亮,沒有說話,而是靜等著楚熹年的下文。

楚熹年見他衣衫華貴,領口處沾著一抹極淡的胭脂紅,腰間綴著四五個繡工出自不同女子之手的香囊,又慢聲道:“榮華已得,卻被脂粉女色所誤。”

周財主嘿嘿一笑,撓了撓後腦:“漂亮的美人兒誰不喜歡。”

楚熹年注意到他後頸有三道細長的指甲印,已經結痂,臉頰雖因飲酒漲得通紅,仔細觀察卻不難發現淺淺紅痕,像是被誰扇過一巴掌。

楚熹年不著痕跡把了把他的脈,發現腎水虧虛,五臟六腑都被酒色掏空了,這種人通常很難有後代。慢慢收回手,閉目搖了搖龜殼:“周老爺近日與女子起過爭鬥,當避則避,莫誤自身運道,你至今膝下無子,若想綿延後嗣,必須改命。”

周財主聞言麵色詫異,心想楚熹年怎麼連個這都知道,心下疑惑頓消,恨不得把他當活神仙供起來,語氣激動道:“道長神算啊!實不相瞞,我那正房娘子潑辣得緊,多年未有身孕,鄙人無奈之下隻能納妾養小,可她日日與我撒潑胡鬨,實在是不勝其煩,還請道長助我!”

楚熹年從龜殼裡抖出三枚銅錢,裝模作樣掐算片刻:“若想改運,自然有法子,隻是不知周老爺能否做到。”

周財主連忙豎起耳朵:“道長不妨直言。”

隻看周財主剛才的言行處事,便知其在這條街上是惡霸潑皮類的人物。楚熹年將第一枚銅錢移到他麵前:“第一,你福蔭單薄,寡友緣,需多做好事,修橋鋪路,如此才能累積陰德。”

周財主連連點頭,他確實寡友緣,無至交。

楚熹年又將第二枚銅錢移到他麵前:“第二,你不日將有血光之災,多損壽元,半年內莫要外出。”

前兩條周財主都聽得連連點頭,追問道:“道長,第三條呢?”

“這第三嘛……”楚熹年將最後一枚銅錢移至他麵前,意有所指道,“煙花之地聚聲色犬馬,你本是福運之人,故而後來飛黃騰達,可若流連脂粉堆中,福運便會被酒色所吞,越來越淡。”

做生意的就沒有蠢人,周財主聞言恍然大悟:“道長是想勸我行善事,少出門,避酒色,如此可對?”

楚熹年笑而不語,隻道:“貧道一日隻算一卦,今日的卦已算完,周老爺可以離去了。”

他若像普通江湖術士那般胡亂掰扯什麼印堂發黑,妖魔纏身,需花錢做法消災,周財主絕不會信。但言語間勸人向善,無威脅恐嚇之言,卻更讓人覺得他不同凡響。

周財主見狀從懷裡掏出兩個大銀錠來,恭恭敬敬雙手遞給楚熹年:“謝道長金玉之言,鄙人身無長物,薄有金銀,還請道長笑納。”

楚熹年卻並沒有收,施施然起身,抖了抖袖袍:“貧道是化外之人,不需金銀,今日與周老爺有緣,贈您一卦又何妨。”

語罷對謝鏡淵吩咐道:“徒兒,走吧。”

謝鏡淵沒動。

他沒反應過來楚熹年在叫自己。

楚熹年睨了他一眼:“徒兒,還不走?”

謝鏡淵這才回神,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收拾攤位與他一起離去了。

圍觀百姓嘖嘖稱奇,歎息道:“這才是高人呐,瞧瞧,一文錢都不要,哎,早知道我也找他算一卦去了。”

“那可不行,人家道長說了,一天隻算一卦。瞧,他們往城外去了,你明日或可去試試。”

玄業平差點被掀了攤子,站在旁邊猶自心驚膽戰。他見楚熹年算完卦離去,心中不免產生了幾分疑惑,心想難道真是什麼活神仙不成?

他思及此處,當下連攤也不擺了,連忙收拾東西,順著楚熹年剛才離去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謝鏡淵與楚熹年慢悠悠往城門外走去,很快就發現了他,不著痕跡回頭看了眼,意有所指道:“有個跟屁蟲跟上來了。”

楚熹年笑著糾正他:“並非跟屁蟲,而是釣上來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