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捐銀(1 / 2)

“本王倒真是低估太子了,為了募捐錢糧,竟鬨出這麼多幺蛾子來。”

晉王坐在書房,閉眼用手扶額,久久都難平複心緒。尤其是當聽到底下人來報,那些世家貴族又重新捐了大筆的銀子送去東宮,包括京中的商賈巨富也開始集錢籌資,隻為了得到一塊太子親賜牌匾時,太陽穴青筋直跳。

楚焦平等幕僚齊聚書房,知悉此事,皆都愁眉不展。

蕭達重重拂袖,半是憤恨半是無奈:“現如今朱雀街都擠滿了人,都是給太子送銀子的。裴、韋、蕭、鄭四家為了爭功德碑先後之名,也一改作態,派人頻頻送糧,實在可恨!”

晉王閉目不語,但臉色沉沉,半晌後才忽的抬眼看向楚焦平:“焦平,你素來足智多謀,依你看此事該如何是好?”

楚焦平皺眉道:“太子已然占了先機,若我們一毛不拔,實在是自折名聲。為今之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殿下多出銀錢,務必要在功德碑上占個首名。”

晉王臉色難看:“你的意思是本王不僅不能少出錢,還得傾家蕩產的給東宮送銀子,全了太子的美名不成?!”

晉王很不喜歡做這種損己利人的事,尤其得益的對象是太子。他又不是財神轉世,平日的俸祿用來打點官員已然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蕭達第一個反對:“不可!募集的錢糧越多,太子在陛下麵前就越得臉,楚焦平,你怎可讓晉王用自己的錢去給太子貼金!”

雖同為晉王門下,但幕僚之間也不見得多麼和氣,明爭暗鬥是常有的事。他們你來我往地暗中過招,一如太子與晉王互相陷害。

楚焦平臉色也冷了下來:“那蕭大人是什麼意思?旁人都捐錢捐糧,名列榜首,晉王萬金之軀,王爵之尊,難不成學你一樣捐銀五百?”

五百兩,五百兩,蕭達現在每每聽見這兩個字,都感覺有人在罵自己。他臉上火辣辣的疼,指著楚焦平道:“老夫對晉王一片赤膽忠心,這名聲不要也罷,我寧背上個一毛不拔的罵名,也不願成全了東宮的人!”

晉王見他們爭執不休,重重拍桌,沉聲道:“都不要再吵了!”

他甚少發怒,如今陡然冷言相對,不免讓人膽顫,蕭達一時也噤了聲。

晉王緩緩吐出一口氣:“離太子募糧結束還有些許時日,讓本王再好好想想,屆時再補銀送糧也不遲。”

楚焦平見狀,心中那股無言的擔憂忽然越來越深,出言勸誡:“殿下,遲則生變,東宮那邊必然不會讓我們那麼順利的補上銀糧,拖得越久就越不利。”

晉王還是猶豫,畢竟他私庫裡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冷不丁送個數萬兩出去必然要元氣大傷,又怎麼和那些百年世家去比拚根基。

更何況錢是要送到太子手裡的,實在吃力不討好。

晉王頓覺頭痛,對侍從揮了揮手:“你派人進宮給母妃遞信,問問她手中還有多少銀錢,雖不一定能用得上,但總要求個穩妥。”

侍從得了命令,立刻照辦,直奔宮中而去。

楚焦平見晉王無意聽進自己的話,心臟沉了一瞬。他開始思索連日來發生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好似都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後麵推波助瀾,偏偏查不到蹤跡。

他欲言又止:“殿下……”

晉王抬手打住他的話:“本王知道你要說什麼,索性離募糧結束還有些時日,你讓本王再仔細斟酌斟酌。”

他語罷直接起身離開了書房,想找個清淨地方自己待一待。

人在某種事情上猶豫不決時,多數情況下喜歡尋求外界的幫助,以此獲得方向。當晉王一人散步至後院時,卻見玄業平正在石塊上打坐修煉,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玄道長。”

玄業平聞言緩緩睜開眼,見是晉王,頷首施禮:“貧道見過晉王殿下。”

晉王抬手:“道長不必多禮,本王近日有一事不明,不知道長可否解惑?”

玄業平自入晉王府,已經被晾在一旁許久,心中說不著急那是假的。眼見晉王終於主動找自己說話,強自按捺著喜悅,閉眼念了聲道號:“殿下有何事迷茫,不妨說出來,貧道或可指引迷途。”

晉王模棱兩可道:“本王要去做一件事,或可贏得些許微薄名聲,但這件事不僅會讓自己元氣大傷,還會助仇敵爬得更高,你說本王是該做還是不該做?”

他的遣詞用句其實已經無意中透露了自己的態度。玄業平行走江湖多年,看人眼色的功夫亦有幾分,見狀將拂塵一抖,笑著道:“若照殿下如此說,自然不該做。聲名皆是過眼雲煙,何必損毀自身元氣,去換些虛無之物。”

他此言正是晉王心中所想,聽起來倒比楚焦平的逆耳之言動聽幾分。

晉王雖不一定會聽玄業平的,但心中稍稍舒服了一些:“道長初次見本王時,便批本王有真龍之命,不知可否詳解?”

玄業平那日得了楚熹年的指點,在天峰山下蹲守許久。後見有一群隨從護著一輛王侯才能用的四駕馬車上山而去,料定馬車中的人非富即貴,便根據那“金鱗豈是池中物,三載乘風上青雲”的批語胡謅了一通,沒想到竟真的混入了晉王府中。

玄業平見晉王追問,掐指半晌才道:“貧道遇見殿下前夜,曾見天峰山方向紫薇星動,隱龍出世,便想去探個究竟,不曾想遇見了殿下,看來一切都是天意。”

他語罷長長歎息一聲:“殿下莫要再追問了,天機算儘未必是好事。貧道修為淺薄,也難窺一二。”

玄業平一副故弄玄虛的作態,倒真把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晉王聞言忐忑的心終於落定了幾分:“道長確定本王有真龍之命?”

玄業平將拂塵一指,正對著庭院小池,隻見那鯉魚忽然齊齊躍出水麵,激起漣漪無數:“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殿下可明白了?”

晉王眼見玄業平隨手一指,那鯉魚便忽然齊齊躍出,心中不由得驚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驚歎出聲:“道長果真有大神通,本王險些聽信旁人之言,將您當做了江湖騙子。”

他不知快要刮風下雨時,水麵氣壓較低,水中缺氧,鯉魚會頻頻躍出水麵,隻當玄業平真是名得道高人。

玄業平聞言動作一頓,慢慢捋了捋胡須,不著痕跡問道:“貧道夜觀天象,見陰煞之星大亮,此星主小人是非,亦是暗伴小人之星。貧道恐殿下身旁近日有奸險小人,不知是何人所言呐?”

晉王對楚焦平尚有幾分信任:“道長多慮了,楚兄乃是本王母家血親,忠心耿耿,必不會是奸險小人。”

楚兄?

玄業平來了這麼多日,其實也沒閒著,把該打聽的東西都打聽得差不多了。晉王麾下幕僚眾多,但姓楚的就隻有一個,莫不是那個楚焦平?

玄業平心胸狹隘,聽聞楚焦平曾說過自己壞話,已然記下了這筆賬。麵上卻笑著道:“貧道隻是怕殿下心慈,誤信小人讒言,故而提醒。”

晉王心思多,便容易多想。他聞言看了眼玄業平,驚疑不定道:“本王知曉了,近日會多加小心的。”

楚熹年看人一向很準,他說玄業平是個掃把星,玄業平就已經開始不動聲色的在晉王府攪風弄雨了。

太子見補捐的人甚多,另外又將募糧的期限多寬限了三日,他聽了楚熹年的話,每隔一日便會將功德碑上的新排名擬成名帖,然後派人送往各家。

那些達官顯貴,見自己名列榜首便沾沾自喜,若見自己落於人後,但凡家底厚實些的都會立刻派人去東宮送銀送糧,務必把自家的排名頂上去。一時間京中官員人人內卷,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積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