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飯(1 / 2)

去王府拿人,必然是蘇長瀾的命令,大理寺卿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做。

穆能位高,又是開國功臣,無所畏懼,就算鬨到陛下麵前也有理,他敲了敲茶杯,冷笑道:“本王想問蘇將軍是何意思,要請人就該有請人的態度,本王一醒來,這些狗腿子就進了王府,一個個拿刀砍人。被人欺到家門口,本王裝慫?裝笑臉迎接?本王沒這麼慫,到陛下麵前評評理?”

他本就嗓門大,一番高聲,讓大理寺的人氣都不敢說一聲,尤其是蘇長瀾,臉色漲得通紅,看著一群酒囊飯袋罵道:“讓你們去請人,不是去抓人,擅闖王府是何等的罪過,這頓板子也是給你們的教訓。”

少卿被罵得頭都不敢抬,支支吾吾地應聲,腿疼也不敢哼哧了。

裝腔作勢罵完之後,蘇長瀾整理好自己的官袍,與穆能道:“煩請王爺行個方便,讓林家主去認一認人。”

“什麼人?”穆能依舊不罷休。

蘇長瀾忍氣吞聲:“洛家逆黨存身於林家中,成了管事,想必林家主認識,去認一認。”

穆能翻了翻眼睛:“你可知林家多少個管事?”

蘇長瀾再忍:“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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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能道:“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你讓她去認人,本王從長街上拽一人過來,你給認認是不是你麾下的將士,你能認得出來,本王就讓林然隨你去認逆黨。”

“王爺這是不配合下官辦案?”

“你先配合本王找將士。”

兩人一言一語,一步不讓,蘇長瀾這麼多年得意,幾乎無人敢違逆,今日踢到鐵板,腳尖疼得要命。她一再忍讓,穆能都不識趣,直接道:“進了大理寺的門,就由不得王爺了。”

“跟本王硬碰硬啊,膽子不小,不如你我試試,看是你年輕,還是本王老驥伏櫪。”穆能站起身,甩手砸了茶盞,上好的瓷器被砸得粉碎,碎片濺得眾人都不敢說話。

寬闊的大理寺廳堂,劍拔弩張,蘇長瀾一隻手搭在劍柄上,蓄勢待發,“這是大理寺,不是校場,王爺該自重。”

“蘇將軍怎麼捉逆黨是你的事,本王不管,但是休想將這屎盆子扣我穆能頭上。”

“不過認一認人罷了,王爺是否想多了。”

“認一認罷了,你嘴巴一張一合倒是快活,認出是林家的管事,你要怎麼做?”穆能軍人的姿態如堅硬的玄鐵,眉峰淩厲,直視蘇長瀾的眸色染著殺氣。

這句話就是重點,也是蘇長瀾的目的,隻不能當眾說出來。她沉聲道:“認出也無妨,不過是確認逆黨這些年的藏身之處,另外是否還有同黨,順著瓜去摸下去。”

“是順著瓜摸下去,將林家也一鍋端了,是嗎?”穆能也不顧著那些旁人在,直接將蘇長瀾的目的說出來。

“王爺想多了。”蘇長瀾平靜道。

“狗屁不通。林家的事都是穆涼在打理,你若喊人來認,也該是穆涼認,林然一個孩子,懂什麼。”穆能也不怕將禍事引上身,就憑蘇長瀾的膽子,也不敢對穆涼怎樣。

蘇長瀾沒有應聲,她意在林然,扯出穆涼做甚。

“你這是不答應,世人都知自十五年前林放托孤,將信物與地契都送到王府,林家是主人就是穆涼。林然去歲方及笄,你問她林家年產多少,在洛陽城內商鋪多少,她可能答得出來。”穆能也不氣了,不再那麼凶狠,複又坐回原位。

他就這麼一個意思,要麼不認,要麼就讓穆涼去認,彆無第三條路。

蘇長瀾咬牙,她竟算漏了林然是一小傀儡,不管林家的事,眼下的路走到現在,哪裡能此放棄,退後一步道:“去請穆郡主過來。”

“你請她過來就成,我們先走。”穆能牽著林然就走,後者不肯,她不能陷阿涼於危險境地。她攀著穆能的手臂,“阿爹,我去就成,阿涼入那肮臟之地,會嚇壞的。”

“老子的女兒沒有那麼慫,你放心……”穆能頓了頓,高聲道:“穆涼完整地進大理寺,若是掉一根頭發,本王就打死這些狗腿子,再去紫宸殿與陛下聊聊。”

他這麼保證,林然還是不放心,僵持在原地不走。穆能直接拽著她就走,“少給老子惹事,你進去就出不來了,阿涼進去還能陪你晚上睡覺。”

林然聽阿爹最後一句玩笑話,嘴角抿了抿,不識趣道:“阿爹,你這樣坑阿涼,她會生氣的。”

“氣什麼,她還會謝我的,趕緊回府,我要睡回籠覺去了。”

穆能大步走出去,翻身上馬,回身看著磨磨唧唧的林然,甩了甩手中的馬鞭,指著就罵:“你再數螞蟻,老子就抽你,趕緊的,磨嘰什麼,還喜歡上大理寺了?”

林然盯著是阿爹吃人的眼神,慢吞吞地翻坐上馬背,握緊著韁繩,夾緊著馬腹,走到阿爹麵前,低聲道:“我在這裡等阿涼,好不好?”

“等什麼,她掉不了一根頭發,你回去沒事給我找些好酒,昨晚的酒太烈了,後勁太大,對身體不好。”穆能嫌棄一番,揚手一鞭子抽上了林然的馬屁股,將這小東西趕回家在再說。

嘮嘮叨叨、磨磨唧唧,吵得耳朵都疼。

等林然走後,他才騎馬跟上去,小東西心眼多,彆半路又跑了。

一個一個都不省心,真是一日安穩日子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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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裡昏暗之地,都顯得極為陰涼,牢房內哪怕十步一燈,火紅的燈火都擋不去滲人的寒意。

蘇長瀾引著穆涼入內,一麵道:“逆黨狡猾,當年的漏網之魚,若不是有人秘密通知,也無人發現他的身份。”

穆涼未曾來過如此陰冷之地,手腳也跟著發涼,鼻息間都是腐爛屍體的味道,濃烈的血腥味令人窒息。她不想同蘇長瀾回話,裝作拿手捂住鼻子,對眼前的環境極為不適應。

見她這般,蘇長瀾就不再問了,讓人打開最後一間牢房,血腥味就更加重了些。

牢內幾乎沒有縫隙,就連天窗也沒有,穆涼入內前已做好準備,見了裡麵的人後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她看著那個‘血人’,後退兩步,道:“蘇將軍讓我認什麼,這如何認得出來。”

“郡主莫怪,這般嚴刑拷打是為了得知洛家的錢財去了何處。他既然是嫡出一脈,肯定知曉旁人不知道的,問不出就隻能動刑了,你去看看臉就行了。”蘇長瀾將她往前推了推,不讓她往後退。

穆涼被猛地一推,踉蹌了兩步,恰好驚醒了林肆。

林肆滿頭頭發垂下,猶如稻草般蓬鬆著,一張臉上滿是血,看不清五官,身上也同樣如此,鐵鏈纏繞四肢,血跡斑斑。

這般慘不忍睹的模樣,讓穆涼眸色發紅。

她記得十五年前,初見林肆時,他是俊俏的青年,待人接物有自己的規矩,身份低下亦不自卑,與現在這副軀體,判若兩人。

穆涼不出聲,隻緊緊看著他,想問一句:林然是誰?

然而蘇長瀾就在身後,蟒蛇般吐著毒液體,她深吸一口氣:“林家管事眾多,這般蓬頭垢麵,我也不認識。”

“你來也因我洛家的財產嗎?”林肆揚首,肮臟的黑發下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嘲諷道:“明皇得不到的東西,父親給了長樂、給了信陽,給了大周朝每一位朝臣,你問問他們可曾收到我洛家的銀子?”

他言語放肆,帶著蔑視,讓蘇長瀾不悅,揮手就讓獄卒過去動刑,穆涼伸手就攔了,道:“蘇將軍還是等我走了之後再說,我來認人,不是看你打人的。”

她出言阻止,讓林肆得以喘息,他肆意一笑,就跟著咳嗽以來,整個身子都痙攣,鐵鏈晃動的聲音也愈發刺耳。

穆涼心跟著揪了起來,她認真地看著眼前人,想問不敢問,心中糾結。

林肆癱軟在牆角上,眼神卻是輕視,自言自語道:“當年先帝征戰無軍餉無糧食,是我父親變賣商鋪來支撐,數年間將洛家的產業變賣得所剩無幾,八王得我父親一柄絕世寶刀,論銀子,可買下半個洛陽城,還有那個王八穆能,得我阿姐一件珍品,是何名字也想不起來了,那可是我阿姐拿命換來的,就這麼送給他了。他還帶人去殺我洛家滿門,都是王八蛋。就連你蘇長瀾,也得了我洛家不少好處,如今來問我,洛家家產去哪裡了。我再……”

他劇烈喘息著,話說到一半就沒有力氣了,然穆涼卻明白這番話的含義。

父親作為長輩,何時得到了洛郡主的珍寶……更何況是以命換來的……

洛卿以命換來的隻有信陽的平安,與那個剛出生的孩子。林放托孤,林肆送子上門,種種巧合,哪裡有什麼荒唐的婚事。

有的隻有洛卿臨終前的謀劃,孩子放在林家,哪裡有穆家安全。

她恍然後退,不敢去看,麵色蒼白,蘇長瀾隻當她被嚇到了,想必什麼都問不出來了,就道:“郡主先出去。”

穆涼哪裡還聽得清她說的話,跟著獄卒失魂落魄地走出牢房,走下台階的時候,差點一腳踩空,驚得她回神。

離開大理寺後,她驚魂未定,腦海裡無數次湧現林肆的話:那是我阿姐拿命換來的……

這句話反複響起,吵得她頭發疼,馬車路過長街,熙熙攘攘的聲音湧入,心口亂得更加厲害。

林肆一計將整個大周都蒙在鼓裡,騙得團團轉,她幾乎難以相信。

這究竟是洛卿臨死前就謀劃好,還是林肆故意蒙騙九王府,無論是哪一點,將她、將父親,乃至穆家的所有人當作傻子,演得一出好戲。

她煩躁時,馬車忽而停下來,車簾被人掀開,林然探首,麵帶笑意:“阿涼,她們為難你了嗎?”

說完,她俯身走了進來,馬車又徐徐而行。

穆涼不願說話,闔眸靠著車壁,更是無顏麵對林然。她與林然之間,終究算是夫妻還是姨侄?

雖說九人之間並無血緣,可結拜過的兄弟關係,整個大周都是知曉的。且信陽還不知曉林然的身份,倘若有朝一日揭開了,她又該如何麵對。

複雜的關係,到底有違倫理。

穆涼不理人,林然隻當她心情不好,畢竟是阿爹先坑阿涼的,怎麼看來都不厚道。再者去了大理寺的地牢,肮臟又詭異,出來也不會有好心情。

阿涼不理她,她就不問了,靜靜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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