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開(2 / 2)

浮雲樓前後門都被圍住,想要從後麵進去都是不成,百姓議論紛紛,很是熱鬨。

她喚來掌櫃的,道:“外間百姓也是辛苦了,你去送些茶水點心,算我的賬上,務必每一人都能喝到茶水。”

天大的好事,讓掌櫃的樂暈了,看著小郎君秀氣稚嫩的麵貌,好奇道:“敢問小郎君名姓?”

“多話,付你銀子就成,若是點心不夠,就去點心鋪子裡買些來。”林然讓人先付了銀子,打發他下去,片刻後,就見跑堂的端著茶水出去吆喝,免費送茶水點心。

如此,這條街道更為熱鬨了些,百姓堵住了街口,玄衣帶兵來時,都走不通,更彆提北衙軍想撤退。

趁著鬨作一團的時候,她去後門處將林肆接了出來,悄無聲息地送去郡主府,再來浮雲樓的時候,那裡玄衣與蘇家的人鬨了起來。

蘇家勢大,玄衣是副將,後者落了下風。

兩相對質,一方也不讓,林然處理好後,讓人去給九娘傳話,人已安頓。她要去見信陽,說一說安撫舊將的事。

公主府不好進,尤其是府裡的兵讓人不敢上門,她去側門處遞了穆王府的帖子,沒多久就有人來請。

婢女請她入門,一路至書房,也沒有遇到其他人,想必是故意錯開了。

信陽在書房裡處理邊境遞來的帖子,見到她人來就暫時放了下來,怪道:“你怎地過來了,不怕有人跟著?”

“無妨,跟著也不怕,蘇長瀾若有證據,也不會等到今日都沒有動靜,殿下要養病多久?”林然也不避諱,時間不多,早說早結束。

她這般言語就像兩人相熟多年,自來熟,模樣與口吻與洛卿極為相似,讓信陽不由一噎:“你就這般的態度?”

“什麼?”林然被她說得莫名其妙,她這般的態度哪裡不好了?瞧著對方不悅的神色,她道:“我來與殿下談正事,您將我當作下屬就成。”

信陽又道:“你這是對待上司的態度?”

林然不理她了,繼續道:“跟著太子辦事的舊臣大多被流放,家中親人也遭了難,林然之意是不如殿下出麵安撫。您是舊周的公主,又可以太子的名義出麵安撫,順道將幾位郡王從大理寺中救出來。您這個姑母救侄子,也是理所當然。”

“舊將安撫可行,至於東宮那些人就免了,我不染這些肮臟。”信陽拒絕,滿是抵觸。

林然又道:“太子都死了,您何必這樣,如今要想恢複陳氏的江山,也要仁愛。如今天下也算太平,您不如博些好名聲,比起蘇家胡作非為,人人也會說您一句好。退一步說,就算您將來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旁人也不會怪您,反去怪陛下,您說呢?”

世人隻看清麵前的事,背後的秘密,鮮少有人會去看的。仁者天下,也當是一種途徑,尤其是麵對竊國者,明皇的做法並不占理。

她說得頭頭是道,讓信陽不覺咋舌,“仁字一詞,倒與你娘親的做法相背。她從不在意世人的看法,自己快活,不愧疚就成。”

“時移世易,戰亂年代,仁慈無用。您麵對是一穩固的帝王權力,毫無破綻,您若任性而為,不低頭,怕是不行。就算您此刻興兵洛陽,也未必會成功。這麼多年來,陛下的王權在慢慢滲透,滲透到了每一處。太子錯在碌碌無為二十年後,陡然複起,沒有充足的準備。”

林然慢慢解釋,對於信陽這般以殺戮止殺戮的戰神,她知道仁字一事不易,隻是百姓安樂的年代,殺戮不如仁慈待民。

信陽這些時日也在想著這些事,蘇家的權勢來自於陛下,隻要陛下不在了,蘇家就容易對付。她看著眼前言之鑿鑿的少年人,道:“你今日過來想讓我救陳知乾的兒子,給個理由。”

“理由很簡單,太子是我殺的,我答應他救下東宮幾位郡王。”林然神色平靜,隻一雙眼睛裡的眼神帶著黑暗,就像是洗不清的灰塵,黑且臟。

信陽驚得站起來:“太子是你殺的?”

“準確說是我逼死的,前一日我進了天牢,我保東宮郡王,他便告訴我當年經過。如此,我今日才過來的。”

她極為平靜,讓信陽覺得自己震驚就是跳梁小醜般,她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之前她隻當是蘇長瀾或者陛下逼迫的,不然太子不會這麼快自儘的。

她沉默下來,複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林然眼中閃著冷酷,嘲笑道:“他不該死嗎?”

“死有餘辜,此事你莫要讓第三人得知,你知我知就夠了,證詞呢?”信陽平靜下來了,既然世人都道是蘇家所為,那就讓蘇家繼續背這個鍋,太子本就是罪有應得。

提起證詞,林然攤開雙手:“我忘了帶過來,下次給您。”

“你不信我?”信陽眯眼,小東西跟她玩這個套路。

林然無所畏懼,“您不信就算,安撫舊將家屬的銀子,我會讓人給您送過來。時辰不早,我該回府了,今日送了您一件禮,北衙軍可安插您的人了。”

說完,她就大步離開了,氣得信陽拿軍報砸了過去,這個張狂的性子與洛卿一個摸子裡刻出來的。

氣過之後,就坐下來冷靜分析眼前的事,她或許不該再稱病下去,當從北衙軍開始。

****

浮雲樓鬨了一日,晚上照舊接納客人,林然臨回府的時候,特地又去了一遭。

九娘提心吊膽大半日,見到林然過來,忙解釋今日的事:“這樣的事常常會發生,就連長樂殿下都會給我幾分麵子,就蘇家的人將我們這些青樓人當作玩物,隨意打罵。昨夜本已離開,哪裡曉得今日又來了,我不敢讓人進春字樓,就讓人去跟您報信了。”

“無甚大事,兵來將擋就是了,今夜浮雲樓內的客人都免賬,與他們說清楚,今日是浮雲樓的不是,算作賠禮。此事鬨得越大越好,客人得了便宜,定會大肆炫耀,這就是最好的招牌。”林然笑了笑,明日早朝就會熱鬨了。

那些吃著飯沒事乾的禦史,定會去參蘇家的。

她大方,九娘吞吞吐吐:“今夜可不少銀子。”

“無妨,就這麼辦,剛好我昨日省了幾萬兩銀子,就當作善事了。”林然擺手,從明皇賀禮處扣下的銀子,都可以做很多善事了。

哪日開個孤幼坊,去接納無父無母的孩子,這樣的善事更好。

到時記在信陽名下就成。

解決幾件麻煩事的林然,策馬悠哉回府去了。

暮色四合,廊下燈火明亮,穆涼坐在庭院裡逗著小老虎,它圍著躺椅打轉,轉來轉去,轉得穆涼頭發暈,眼疾手快的將它一把捉住,按在躺椅上,“安分些。”

與小老虎說這話,就像是與小醉鬼一般無異,都是得不到回應的。

小老虎安分地坐了幾息,見到角門處熟悉的影子,立刻就躥了出去,穆涼手中就空了。

她無奈搖首,一個兩個都不安分。

一人一虎走了過來,今日天氣有些熱,坐在外間尚有些清爽,穆涼就索性吩咐婢女將晚飯擺在院子裡,多掌幾盞燈就成。

忙碌半日後,林然也覺得有些頭暈,婢女端來一份糖水來,她將就喝了幾口,穆涼起身去布置晚飯了。

身影依舊,如往日無異,林然看著她也不知哪裡不對勁,趁著晚飯的時候屏退婢女,悄悄道:“阿涼,你不討厭信陽殿下了嗎?”

燭火下的人忐忑不安,握著筷子的手背上是青筋微顯,眼睫還顫了顫。

穆涼未曾抬首,聽其音就知她的心思不安,默默歎息,道:“我不厭惡她,隻要她不覬覦你,我就不會厭惡。”

“覬覦二字不、不合適。”林然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黑夜下的阿涼更顯深沉了,她是不是該要說清楚了?

心裡藏著秘密,她日夜難安,尤其是不敢去碰她。

成親的誘惑,確實讓人很難受。

時有時無的疏離,她自己也覺得不好,阿涼溫柔似水,她卻保持著距離,拒絕她的好,與那些沾花惹草的人也是無異。

混蛋又不是東西的。

穆涼歎氣,放下筷子,回視她:“那你說什麼詞合適?”

“我也不知什麼詞,總之我與她暫時沒有關係。你、你如果害怕,這個關係、就、就就……”林然話說不出來,突然變成了結巴,急得額頭生汗。

穆涼不催她,難得她肯敞開心扉,催促急了,反會將人嚇走了。

隔著燈火就看見她額頭上的汗珠子,晶瑩發亮,她伸手細細撫摸,手心一片濕潤,“難不成你可以一輩子不公開嗎?”

林然羞愧地垂下腦袋,忽而恨信陽的鐘情,她若再娶了旁人,膝下有旁人承歡,她也就不用回去了。

少她一個不少。

她胡思亂想著,下顎處多了溫熱的感覺。穆涼抬起她的下巴,眸色傾瀉著月光的皎潔,“林然,你生來就有自己的責任,這點不能忘。”

她很想將眼前人禁錮在林府的四方天地裡,無所作為也不怕,可惜她不能自私。

洛家的事,父親忙碌十多年,信陽為此也付出了餘生,林然就不能畏畏縮縮地躲在一旁看著而不作為。

她的溫柔,反讓林然更加愧疚。

穆涼唇角在燭火中氤氳了些笑意,捏了捏林然細嫩的下顎肌膚:“怎地不說話了,可是害怕被人嗤笑?”

“你重禮法,我卻不怕。這些時日以來我都在想你會不會在知曉後會同我和離,可你今日所言,竟早就知曉了,害我一人擔驚受怕,你不厚道。”林然忽而生氣,一把推開她,惱怒地看著她。

她委屈又生氣,讓穆涼乍然一笑,“我比你早了幾月罷了,又不是見你第一麵就知曉了。當年若是知道,我定將你送去長樂處,給她做童養媳,讓你娘親後悔去。洛郡主算計我,如今信陽反怨恨我,橫豎我都是帶壞你的惡人。”

林然側身坐了坐,不去理她,原來都知曉,就瞞她一人,讓她在自責中煎熬,這些人都欺負她。

作者有話要說:  小乖:阿涼心思好壞。

本章紅包隨機50.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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