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2 / 2)

算算時辰,孩子約莫有三四月大了,正是粉雕玉琢有趣的時候。

林然素來不提此事,心中的煎熬如何不知,他深深一歎,林然拒絕:“我若走了,阿舅又該如何,他要什麼,我給就是了。”

林然慨然一笑,半靠著坐榻,闔眸而思眼前的局勢,未必就是最壞的,秦宛心思細膩,會不知平王的動作。她都知曉平王心存不軌,秦宛會不知?

眉梢微皺,她出聲道:“阿舅,何不試試秦宛的實力?”

秦宛實力如何,無人知曉。何不趁機賭一次,看看她如何麵對眼前的困局,朝堂上沉浮十幾年,連這點警覺都沒有,秦宛就不是秦宛了。

“你不走?”林肆擔憂道。

“不走,我若一走,反給信陽殿下帶來麻煩,不如就在城裡等著,我有銀子,平王就不敢把我怎樣,您就安心在這裡住著。明日清晨就可知結果了。”

林然沉著,從容之色讓林肆說不出話來,最後才道:“我答應了穆郡主及時勸諫你莫做危險的事,你偏偏要這麼做,你不想想見見你與穆涼的孩子?”

林然一顫,眸色帶著一絲眷念,唇角處多了些許苦澀的笑意:“誰不想見,可我貿然離開,於她們而言就是累贅,不如靜靜等待,待她們鷸蚌相爭後,我再接她們回來。”

許多事並非是憑心而為,深處在皇家,哪裡就能順著自己的心來。

林肆說不出勸解的話了,確實,眼前的情景就算見到穆郡主也是無濟於事,他默然歎息,“時辰不早,你早些回去休息,莫要爭一時長短。”

“曉得了,阿舅放心就成。”林然下榻,將燈籠點亮後,孤身一人離開。

****

翌日早晨,明皇下旨,立平王為太子,滿朝震驚。

長樂遍尋秦宛,都不見蹤影,鳳閣之內無人知曉她的去處。

林然在府裡晨練時,有人敲響了側門處,她執宮廷禦令,讓門人一驚,一麵將人迎進內,一麵去請林然。

人被請進書房,林然全身都是汗,去換件乾淨衣裳見客。

她見到禦令後,滿意一笑,邁步走向書房,將周遭的婢女都屏退,自己進書房將屋門關上,回身時,屋裡人揚首,露出容貌。

林然掩飾不住震驚:“秦大人,你怎地在此,小姨娘找了你一夜,擔心得不行。”

“我奉陛下之命而來,陛下讓你出城去向信陽求援。”秦宛一身黑色錦衣,周身清冷,容顏很美,美色與魅骨相得益彰,美意刻入骨髓。

林然聞言,表情有些怔忪,不知該說什麼好,秦宛又道:“這是陛下旨意。”

“陛下旨意?”林然視線落在她手中明黃色的布帛上,毫不掩飾自己的諷刺:“旨意?平王都是太子了,喊信陽殿下回來,直接暗殺還是治她謀逆罪?”

當年前太子就是這樣誆得洛公調兵,如今,又來這套?

秦宛詫異,“你怎地會這麼想,平王困住陛下,這是事實,你覺得眼下有心思與你開玩笑?”

“那我不管,秦大人能出宮,想必也能出城,你自己去也可,用我做什麼?”林然不應,鎮定地坐了下來,絲毫未曾在意明皇的旨意。

“你要如何?”秦宛不得不開口,明知林然是借故拿大,也不得不低頭。

林然在書櫃上翻找,似要找些什麼,找了須臾也未果。她隻得放棄,與秦宛道:“不去就是不去,我不會讓當年的事再重蹈覆轍,你去回報陛下,林然不從,讓她治我抗旨之罪。”

“你覺得我還能回宮,平王到處找我,玉璽被我藏在隱秘之處,我出去就會被發現。”秦宛坦誠,將宮裡的局勢說清楚,“金吾衛統領不知怎地反了,與平王合謀,外有巡防營,我與陛下始料未及,我及時躲避,找了機會出宮,眼下隻有你的仆從能出城。”

林家有生意,仆從日日進出城門,隻有讓仆人將消息傳出去才是最簡便的路。平王眼下不敢將城門關閉,再晚些可就不能保證了。

且信陽不信旁人的話,隻信林然的。思來想去,隻有她最適合。

“我如何能信你?”林然想起玄衣,學起她的語氣與思路,不如先裝不懂看看秦宛的反應。

“陛下的旨意在。”

“我未曾見過聖旨,不知真假。”

“你要如何?”秦宛耐心重問一遍。

“除非我親眼見到陛下,親眼見到她下旨,在聖旨上蓋上玉璽,我才信。”林然眸色暗了下來,冷冷一笑。

秦宛不肯,“我都見不到陛下,如何讓你見,你這是強人所難。”

“你何嘗不是強人所難,這是我的條件,不然秦大人回去吧。”林然起身,直接送客。秦宛一時無法,她將自己手上的鳳閣令牌遞給林然:“你去找長樂,她會帶你入宮,執此令悄悄入紫宸殿。”

平王的人找的是她,對旁人不會太在意,尤其是長樂,她對紫宸殿極為熟悉,必然有辦法將人帶進殿內。

林然得令,翻看一眼後,才狐疑道:“也可,我去找長樂,秦大人留在郡主府,莫要隨意走動,免得被人發現。”

人在郡主府,她也不怕秦宛有什麼不軌的心思。

將秦宛安頓好後,她讓人去請長樂,算了算,現在是清晨,長樂過來後,兩人一番膩歪,指不定就到黃昏了。

黃昏時入宮也恰好,到時無人在意,就會少很多危險。

林然猜得極準,長樂來後,直奔客院,也不見出來,長樂站在閣樓上,托腮看著閣樓的方向,眸子漸漸染上冰冷的神色。

午後,她下樓去午睡,一覺至黃昏,睡得滿足,扮做婢女,跟著長樂入宮。

東華門好入,但到紫宸殿的路都被人嚴格把持,想要靠近都很艱難,長樂不適宜進去,在紫宸殿外就停下來,吵著要進去。

金吾衛攔不住,隻好讓人去請平王,長樂就這般與他們耗著,林然趁機溜進去。

殿外鬨得不可開交,殿裡卻是安靜得很,林然爬上屋簷,等候著殿門開啟。一炷香後,平王匆匆趕來,與長樂起了爭執,宮人都怕的探首。

林然悄然爬下來,推開殿門,閃身進去,也無人發現,反是長樂吵得愈發凶狠,平王不敢當眾拿下她,唯有硬著頭皮應對。

殿內香氣迷人,她捂著嘴巴,疾步走進內殿,明皇在榻上沉睡。時間短暫,她不能乾等著人醒來,左右看了一眼,找來一杯茶,潑向明皇。

明皇乍然被冷水潑,驚得睜開眼睛咳嗽,她幾步上前就捂著她的嘴巴:“你咳嗽就會引來平王。”

明皇年歲大了,佝僂著身子,臉色極為蒼白,一夜間似老了很多,垂暮老人。她被捂著嘴巴,說不得話,隻點點頭,林然這才鬆開她,直入主題:“秦宛讓我來的,陛下可有吩咐。”

聞及秦宛二字,明皇眼中的光色亮了很多,垂死掙紮般拉著林然的手腕:“你去找信陽、快、快……”

林然僵硬地推開她,不願被她觸碰著,惱道:“揮之則來,呼之則去,信陽殿下為何要來救駕?你毀她半生幸福,有何臉麵呢?”

“朕是她的母親,是皇帝,她必須、必須聽朕的。”明皇激動,半俯在榻上,極力想維持自己的帝王尊嚴。

她極力維持,卻讓林然發笑:“你也是平王的母親、也是皇帝,為何他就不聽話,反將你困在這裡?”

“那是逆子……信陽不是的。”明皇似苟延殘喘,努力喘息。

“你還是這麼自大,她救你也不是白救的,你如何報答她?”林然死死地盯著她頭上的白發,寒意透骨,心裡卻是怒火中燒,灼燒得難受。

“報答?朕生她、養她,她又該如何報答朕?”明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過自己的情緒,停頓了一下,似有了底氣,再次開口:“怎地,你沒有話說了?”

帝王威儀,此時又恢複過來,就像在朝堂上質問朝臣為何對她不忠。朝臣的權勢與俸祿都是她賜予的,為何要對她不忠?

林然徐徐望著她,眸色複雜,帶著不清明的情緒,“你這是將她當作奴隸了?”

“普天之下,萬民包括你在內都是朕的奴隸。”明皇毫不猶豫地回答,起伏的胸口微微平靜下來,看著林然帶著悲憫之色,“你的命也是朕留下來的,你該感激朕,為朕做事。”

帝王權力淩駕於一切之上,她是百姓的神,百姓隻有仰望,不該有彆的心思。

林然笑了:“對,我們都是奴隸,那您就自救吧。”

她轉身離開帝王寢殿。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一章穆能撲空,是因為小小乖睡著了,見不到……

加更VS不加更,看你們的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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