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像極在昭獄裡,不問是非就動刑。
恍若又回到昭獄,可鼻尖的呼吸與昭獄不同,背上的疼幾乎要麻木,就像千斤壓來一樣。
四肢沒有捆綁,也無力去反擊,早知會惹來一頓打,就不該來王府求救。
她無力地想著,忽然想起阿涼同她說過的一句話:莫要打腦子,會變傻。
那句話湧上腦海裡,她伸手捂住了腦袋,不能變傻子……
疼到呼吸都變得困難時,那些人停了下來,耳畔響起細碎的腳步聲,許是被打跑了,疼也能給人動力,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爬起來就小跑著離開,也顧不得身後是何光景。
出了小巷子時,眼前就是天眼地轉,雙腿都跟著一陣麻木,再也邁不動腳,大口呼吸,連帶著心肺都跟著疼。
疼過就走不動了,她看著無人的道路,失去了方向,頭重腳輕般依靠著牆角,睜開眼睛極力去想著離此處最近的是哪座府邸。
想了片刻,記起信陽公主府應當是最近的,隻是走上小半個時辰,約莫走不過去了……昏昏欲睡時,腦海裡浮起阿涼的容貌。
十多年如一日般的笑,讓人如沐春風,暖到了心坎裡。
“阿涼……”一聲低呼自唇角處溢出,林然笑了笑,小步往前走著,四肢跟著乏力,官道上不少人策馬行走,她不敢隨意求教。
魏氏都可見死不救,旁人哪裡還敢再信,指不定又惹來一頓打。她摸著肩膀上的棍傷,舉步維艱,待走出九王府的範圍後,她猛地呼出一口濁氣。
不知何時,身旁停下一馬,她緊張地望過去,眼前一片白霧,看不清來人,她警惕地出聲:“你做什麼?”
“小姑姑?”謝行皺了皺眉,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灰頭土臉的人是林然,不確信地喚了一聲。
林然看不清人,卻聽出來他的聲音,一口氣悶在胸口,如何都吐不出來,也不再堅持下去,闔上眼睛,倒了下去。
****
洛陽城內四門緊閉,東華門由王簡把守,無太後懿旨,不準進入,皇後等後妃全部幽禁在冷宮裡。
秦宛在城門攻破後露麵,被請入紫宸殿,信陽也不阻止,整座城池都在她的手中,秦宛也翻不出風浪。
唯獨林然不知所蹤,洛陽城內翻天覆地,金吾衛到處尋人,就差沒有挖地三尺。
信陽的軍隊打掃戰場後,退出洛陽城,在城外十裡安營,秩序如常,沒有擁兵自重,太後重回紫宸殿理政,召集朝臣,商議陳知辰之罪。
長樂從城外歸來,見到數萬將士後,心中那股野心忽而平靜下去了,眼下信陽之勢,無人可擋,就連太後怕也受她桎梏。
江南軍隊撤出洛陽城,北衙軍與金吾衛還在城裡四處戒嚴。金吾衛本是皇帝親兵,眼下在外城裡遊走,讓人心更加不安。
秦宛請求將金吾衛撤回,太後猶豫,信陽不留情麵地回絕,群臣不敢言語,一時間,朝堂上的局勢分明。
蘇氏為太後,終究是太後,要想重新稱帝,怕也要費一番功夫,經此之事後,先帝子嗣凋零,留下的也隻有信陽與長樂二人。
兩人之間的差距,並非是一星半點。
一人是軍功赫赫的大將軍,征戰多年,肅邊境,戍河山。
一人在朝毫無功建,勾欄調笑,朱門內醉,笙歌豔舞。
朝臣的心已開始偏向信陽一側,單看兩人實力,定然是信陽,但太後與信陽之間素來感情不和,且隔著洛家的恩怨,這場較量,也未可知。
穆能冷眼旁觀,不去理會,秦宛本就是太後心腹,她的話代表的便是太後的意思。他不置一詞,反是六王出聲:“金吾衛本該保護帝王安全,怎奈朝堂無帝,保護一說便沒了實事,在外安撫百姓也算是益事。”
秦宛回首看著發言的老狐狸,“六王爺是在勸諫太後早定皇位?”
“臣無此心。”六王皺眉,訕訕地退下。
信陽瞧著劍拔弩張的秦大人,彎唇一笑,玩味道:“調回金吾衛也可,追逆黨一事不如讓城外五萬兵馬來做,讓他們進城,秦大人就安心了。”
“他們入城,更會引起百姓恐慌,信陽殿下安的是何心?”秦宛一言擋回,清麗肅正之色,與往日大為不同。
伶牙俐齒一事,信陽本就比不得林然,更遑論秦宛,她一時無言,反是長樂開口:“金吾衛眼下無事,又無統領,倒不如先選出統領,留一波人在外安撫百姓、追尋逆黨,其餘的人退回宮內,守護太後。”
太後這才回應:“也可,就這麼辦,至於金吾衛統領一責……”她頓了頓,範奎一死,其餘的人能力不足,也不知該由誰來掌控。
本質上能力為上,可她深陷困境,誰對她忠心更為重要。
“金吾衛副統領隻剩下王簡一人,他輔助臣救下太後,居功甚偉,眼下是最好的人選。”信陽語氣生硬,抬眸直視太後,也不去看秦宛是何神色。
朝堂上其餘的文臣武將紛紛閉緊嘴巴,他們本就保持中立,眼下信陽之勢,咄咄逼人,太後顯然招架不住。
金吾衛統領一職牽連甚廣,新帝若不失範奎,也不會孤立無援,給了信陽機會。
眾人緘默不言,就連秦宛都沒有出聲,太後在沉吟,她有些左右搖擺不定,眼裡的灰敗再次浮上眼球,“金吾衛先由王簡暫領,容後再議。”
她用了拖延一策,依舊未曾死心,秦宛舒心,群臣辨不清自己的心思,眼下的事便是洛陽在信陽手中,太後不安,不願受她掌控,極力掙紮,想要安插自己的人。
朝會一直延續到中午,群臣站得腿腳都麻了,依舊沒有結束之兆。他們清晨就被金吾衛捉了過來,見到同僚被抓,心中甚是煎熬,又經曆一番權勢之爭,恨不得現在就回府抱著妻兒痛哭。
紫宸殿裡的氣勢冰冷,宮外偶遇林然的謝行急得團團轉,人突然昏倒,嚇得她手足無措,本想將人就近送去九王府,敲了許久的門也沒有人開門。
咬咬牙,將人送去信陽公主府。
公主府裡都是玄衣的人,陡然見到林家主後,急忙迎了進去,謝行將人送去後院,玄衣著人去請大夫,將他留下詢問經曆。
謝行茫然,據實回答:“我、我在九王府門外遇到林家主,她一字未說就暈倒了,我、我不知她從何處來的。”
他慌張,臉色急得通紅,玄衣沒有再問,讓人去郡主府將穆涼請來,自己在守著林然。
謝行離開後,廊下蹦出一隻白貂,而後晃晃悠悠地走來一孩子,玄衣得了信陽的命令,不敢將人脫離自己的視線,因此,伸手一撈,將人順勢帶進屋裡。
隨後,白貂也鑽進屋,見到小榻上攀爬著要下來的人,走過去,拿爪子拽著她的腳踝。本就力氣不大的人,被它一拽,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孩子仰麵倒了下來。
壓在白貂身上。
白貂慘叫一聲,玄衣聞聲出來,瞧著不省心的一人一貂,走近將人抱了起來,放在榻上,換著婢女來守著。
榻上的人精疲力儘,昏昏沉沉,耳畔聽到嬰兒的啼哭聲,還有沉重的腳步聲,她下意識要睜開眼睛,偏生眼皮重若千斤,睜不開。她茫然抓緊身下被衾,努力想要睜開眼睛,看一看自己身處何地。
手一動,就感覺到周身的疼意襲來,分不清是哪處更疼。
疼意使人清醒,她無法昏睡,唯有閉眼聽著周遭的聲音:“傷得不清,心肺都傷了……”
誰傷了心肺?
她糊裡糊塗地,聽到略微熟悉的聲音:“你先救就是,其餘的事等殿下與郡主來了再說……不能吃……”
又是一陣驚呼,聲音更加嘈雜,痛意麻木後,終是睡了過去。
迷糊睡了很久,靈台清醒之際,耳畔沒有聲音了,她努力地睜開眼,聽到一陣低低切切的聲音,循聲而望,榻內側坐著一孩子,手中捧著一小塊蘋果,方才的聲音多半是她這裡發出來的。
她看出去,孩子低頭賣力去啃,想必是很喜歡蘋果,她望了會,才徐徐出聲:“蘋果好吃嗎?”
林然的聲音極為沙啞,按理會引人注意,可等了半晌,也無人回應。
屋裡也無人,她撐著自己的坐了起來,疼得倒吸一口冷氣,牽扯到胸腔肺腑,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她努力平息自己,靠近那個孩子,奪了她手裡的蘋果:“你是誰家的?坐我床上乾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沒話說了,你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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