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1 / 2)

林然笑了笑,“我不去書房,吵醒她,整座郡主府都不用睡了。”

穆涼也是無奈,囑咐她道:“早些安寢。”

兩人分開一夜,也不是大事,都未曾在意,第二日的時候,陳至微依舊賴著不肯走。

時日久了,林然就真的歇在書房。

秋日涼爽,洛陽城內後宅夫人掀起賞菊的風,穆涼接到數封帖子,挑了幾家去赴宴。她要走,孩子自然得跟著,本就四五日的光景,也舍不得將人丟在府裡。

林然在書房裡見幕僚,趙九娘日日將記錄的冊子送來,穆涼擔心她的身體,本想勸諫幾句,身後跟著喋喋不休的小東西,說了幾句,就被岔過去,也隻好等孩子離開再說。

她換了一身正式的衣裳,淡妝花鈿,領著孩子去了。

林然翻閱了浮雲樓內大量記錄的冊子,又將趙九娘請了過來,問起舊事。趙九娘記性好,比起常人勝過一些,對那些大官的秘事知曉得也多。

說起聯姻一事,趙九娘也是知曉有些,開口道:“此事確非中書令想起,也非幕僚所建,不少人動了心思。”她一麵說一麵看著家主清麗的相貌,不怪那些人動心思,家主的樣貌與心智,都比尋常子弟高。

且有林家,她不僅有權還有錢,主要是夫人與她年歲差了些,這樣的重重優勢,也是讓人眼紅的。

林然有些頭疼,也不知是近日沒有睡好,還是被這些繁雜的事吵的,她聽到這些事就覺得心煩氣躁,不免怒道:“突厥一戰,接連敗了,他們竟還有這些心思。”

趙九娘陪作一笑,“突厥遠在千裡外,有數萬將士擋著,他們可煩什麼。”

林然也不氣了,腦袋疼得不行,當作趙九娘的麵就揉了揉,又道:“先不去不管他們,近日樓裡可曾聽到長樂處的消息?”

自長樂出京後,就像石沉大海,她真的清心寡欲還是有所作為,眼下什麼都不知曉,但玄衣的死,林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應與長樂相關。

她隻是猜測,亦或者心魔作祟,但沒有證據的事,她不會隨意去說,去查案的人也沒有回來,靜靜等著為上。

“長樂殿下處沒有消息,家主頭疼嗎?”趙九娘瞧出她的不對勁,她麵色蒼白,說話間有氣無力,精神似不大好。

“有點疼,你先回去,我休息片刻就成,還有,盯著中書令。”林然吩咐道,她不信這個老東西被陛下駁回後,就此罷休。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是常理,她也不覺得人家做錯了,但是與她過不去,就不行。

趙九娘不敢耽擱她休息,連忙退了出去,林然則隨意從書架上翻了本舊史出來,上麵記載的是秦家犯了謀逆之罪,眾人都被誅殺,隻留十多歲的秦宛一人。

秦宛與長樂是青梅之情,她殺秦宛,是無奈之舉,留下長樂,是太後的吩咐,畢竟她雖狠毒,也慣喜歡這個幼女。

她對長樂沒有任何記憶,僅憑著阿涼口中的‘故事’得知些許舊事,未曾‘

經曆’過,想法也是不同。

她二人最後一麵,說了些什麼?

憑著秦宛的心智,應當是讓長樂活下去,感情一事,讓人想不通透,秦宛以什麼話讓長樂安穩地活下去,而不是殉情。

或許阿涼口中的二人感情過於美好,讓她以至於長樂失去秦宛就會活不下去,再觀陛下與洛郡主。洛郡主死後,撐著陛下孤獨活了這麼多年的意念,就是洛家的冤屈。

腦袋裡的疼意一浪翻過一浪,手中的書如千斤重,直到重到掉入地上,她幡然醒悟,看著外間蕭索的秋景,再過不久就是中秋佳節了。

或許陛下該派心腹去賞賜些節禮,順勢打探下情形。

她疼得坐不住,讓人去請來崔大夫,少不了一頓聒噪的訓斥,見到他來後,她陷入一片黑暗裡,崔大夫的嘮叨聲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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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景色不如春日,賞玩之景也是三兩,方到府上做客的陳至微一腳踢壞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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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品種多,品級不同,官宦後宅能拿出來待客的,必然不是俗品,奈何經不住她一腳踢。踢過之後,她甚是不解,反道:“它怎地就壞了。”

主人家氣得臉色發青,花費多日才得了幾盆好花,婢女小心照看著,不想擺出來方過一個時辰,就被這位祖宗踢壞了,

瞧著那雙小短腿,竟有那麼大的力氣。她瞪眼,陳至微就往穆涼身旁縮去,膽怯道:“我讓阿婆賠你,莫要生氣。”

穆涼神色淡淡,瞧她嚇得不輕,就像林然對她的評價:窩裡橫。

她平靜地將孩子抱起,淡淡道:“是至微的不是,夫人也莫惱,宮裡此花甚多,我這就讓人搬來賠您。”

一盆花驚動皇帝,就有些小題大做了,偏偏穆涼又是愧疚之色,主人家氣憋胸口,想起今日辦宴的目的,就隻好忍了忍,換作一副笑顏:“穆郡主言重了。”

陳至微心虛,在宮裡多日,不知曉東西還有她碰不得的,怏怏不悅地靠著穆涼,失去玩鬨的心思。穆涼端坐,捏著她的小鼻子:“甚事找你阿婆,可有用?”

“無用。”陳至微耷拉著腦袋,不願動彈,瞧著遠處的菊花,低聲道:“下次不踢花了。”

“知錯就改才好。”穆涼安慰她幾句,又放她落地,拍拍她的腦袋:“去玩。”

“我想貂。”陳至微不願走,吵著要貂,穆涼皺眉道:“貂不在,回府才能看到,你自去玩。”

“不好玩。”噘嘴不願走,穆涼無奈,又抱著她,拿了些點心哄她。

在側的夫人見到穆涼皺眉,都跟著屏息,再見到主人家也是不悅,也不好再隨意說話。

為一盆菊花,鬨得不快,也不知這位夫人腦袋裡裝的是什麼。

穆涼好歹吃過午飯才走,回府後就讓人去九王府老夫人處要了一盆花,吩咐小廝送了過去。

非是大事,也沒有放在心上,反是在婢女處聽說家中請了崔大夫診脈,她放心不下,將孩子交給乳娘,自己過去看看。

她到時,林然已醒了,捧著湯藥在喝,見人走近後,揚首一口將藥喝儘,苦得胃裡作嘔,崔大夫又放了苦參。

她又哪裡得罪這位大夫了,整日裡不是得罪大夫,就是得罪阿涼,橫豎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碗底還殘留著藥渣,她瞧了一眼就遞給婢女,實在不想再聞,喉嚨裡的苦澀快要翻湧到口中,她深深吸氣,才壓了下去。

“很苦?”穆涼見她吞咽就猜測出崔大夫又不高興了,讓人取了蜜餞來,“崔大夫怎地又生氣了,在你藥裡放苦參,可是他的特權。”

林然睡在書房裡幾日,周遭都是古書,穆涼今日過來才看得清楚,隻是這裡的光線不大好,讓人開了窗戶,搬了些花來,散散苦澀的藥味。

“你女兒果然是窩裡橫。”穆涼隨口道一句,喂她吃了顆蜜餞,將今日府裡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林然笑了笑,“讓她吃癟也好。”

穆涼不語,林然則道:“那位趙夫人本就腦子拎不清,你同她計較什麼。我知你擇的非重臣門戶,隻是這般腦子不清的夫人莫要再交往了。”

她起身,從書架上翻找片刻,將一本書遞給穆涼:“都是趙家的事,你看過就知了。”

穆涼無心去看,這些後院之事本就知之甚少,被林然這般一笑,陡然就失去了心思,反道:“崔大夫給你加了苦參,也是你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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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一怔,她又得罪一人了。

未及多想,就見穆涼起身要離開,她手腳比腦子轉得快,快步攔住穆涼:“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

“那你是何意?”穆涼心頭煩躁,尤其是滿屋的書籍,要將眼前人變作書呆子了。細細想來,林然這些時日的言行舉止,也像是書呆子。

林然訕笑,不辯駁:“我錯了,成嗎?赴宴也會累,不如你在這裡休息片刻,我去看看孩子?”

“多半是要睡了。”穆涼不領情。

“我給你出口氣,如何?”林然也是無奈,拉著穆涼坐下,正色道:“我知你心疼至微,隻是與腦子不做主的人計較,未眠有**份。”

這話聽著極為正經,穆涼細細一品,品出嘲諷之意,生冷道:“我也是腦子不做主的人。”

又不講理了。林然扶額,無辜道:“隻有我腦子是壞的。”

“嗯,你腦子確實是壞的。”穆涼重複一句,見她小心翼翼地陪笑,麵色隱透青白,知曉她今日不舒服了,關切道:“崔大夫如何說的?”

“無非是舊日的話,沒什麼新詞。”林然避重就輕,想起崔大夫痛心疾首地斥責她:“年輕人不要命,就不要來喊我,我已經被你拉到火坑裡了,你就消停些,不要熬夜、不要費神,再這樣下去,你腦子不壞,我腦子都得壞了。”

她略一皺眉,穆涼就知她在撒謊,“既然如此,我去問問崔大夫,可有哪些要注意的。”

“不用問的,他脾氣不大好,你去了連你也會罵。”林然忙道,醒來後就沒有對穆涼說謊,說完就有些後悔,眼神帶著飄忽。

從前對穆涼說謊,是信手拈來,穆涼都分不清真話還是扯謊,如今倒好,隻需看她眼神就明白了。

穆涼彎了彎唇角,戳她腦門:“你竟比至微還誠實。”

林然心虛一笑,見那本該死的書還擺在幾上,忙塞入書架中,道:“阿涼,今日出府,可見到什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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