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漣媛很像,亦有漣媛的影子。
***
在南順的這段日子,漣媛和長翼時常同沈悅和卓遠一處走動,所以阿玉也經常和小八,桃桃一起。
小八很喜歡阿玉,卓遠和沈悅都看得出來。
小八總像條小尾巴一樣粘著阿玉,桃桃不在時候,阿玉就自己一個人安靜畫畫。
小八委屈得同沈悅和卓遠道,阿玉不喜歡我,阿玉自己畫畫也不和我一起玩。
沈悅正要開口安慰,卓遠歎道,“我怎麼覺得阿玉就是喜歡畫畫呢?”
卓遠的安慰果然有用。
小八也覺得阿玉是喜歡畫畫。
後來阿玉再畫畫,小八就在一邊道,“我知道阿悅喜歡畫畫,我不打擾你,我們是好朋友。”
阿玉笑了笑。
小八高興了好幾天。
後來丹州時常來找桃桃玩,幾個孩子都能玩到一處去,再加上丹州和阿玉的年紀相仿,兩人反倒玩得更好些,雖然丹州也是話癆,但是丹州喜歡畫畫,阿玉同丹州能玩到一處去。丹州看到阿玉畫畫時,整個人都驚住,阿玉你畫得好好,你師從何處?
阿玉搖頭,我就是自己隨便畫畫的。
丹州簡直不敢相信。
有一次丹州特意興匆匆來找阿玉,笑嘻嘻同阿玉說,“阿玉阿玉,我把你的畫拿給義父看了,義父說你很有天賦,你要不要做我義父的閉門弟子?”
明大家的閉門弟子?
卓旻和卓穎都愣住,這……明大家的閉門弟子,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
也因為阿玉畫畫的緣故,漣媛每日多了一項任務,就是接送阿玉去明大家處,阿玉很喜歡明大家,她的畫也時常被明大家稱讚有靈氣,日後必成大器。
漣媛去的時候多了,也久而久之同明大家的夫人熟絡起來。
每回等明大家授課的時間,即便一兩個時辰,也似過得很快。
***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十和小十一也一天天長大。
有一日,沈悅照舊起夜後睡不著,在苑中散步的時候,見到阿玉在暖亭中。
沈悅上前,“怎麼還不睡?”
阿玉起身,“阿悅!”
沈悅拿了手中的披風給她,方才在外閣間就見她坐在這裡,沈悅多拿了一件披風給她披上。
“有什麼事睡不著,可以和我分享嗎?反正,我也睡不著。”沈悅在她身邊落座,朝她笑笑。
阿玉很喜歡她,因為同她的相處總是如沐春風。
“阿悅,我有些想我娘親了。”阿玉輕聲道。
沈悅知曉她娘親已經過世,遂而伸手攬她在懷中,“同我說說你娘親吧。”
阿玉娓娓道來……
孩子是會思念過世家人的,這時候,最好的方式就是當他們的聽眾,沈悅耐性。
等阿玉說完,沈悅笑了笑,伸手指著夜空中,“看到最亮的那顆星星了嗎?”
阿玉仰首,“嗯。”
沈悅溫柔道,“最亮的那顆就是我們最想念的家人,如果很想娘親了,就可以和它說話,娘親會聽到的。”
阿玉眼中氤氳,“阿悅……”
沈悅攬緊她,“阿玉,你很好,日後也會越來越好,阿悅相信。”
阿玉擁緊她。
***
時間一晃,還是到了九月末的時候。
漣媛和長翼要帶阿玉離開了。
“一路平安。”卓遠相送,也心知肚明,從此往後,應當都不會再見到漣媛了,世上也再不會有漣媛,隻有許媛。
漣媛也上前,同沈悅相擁,“平安喜樂。”
“你也是。”沈悅也擁了擁他。
“長翼,許媛交給你照顧了!”卓遠伸手,長翼看了看他,也伸手,卓遠借著伸手同他相擁。
長翼愣了愣,極其罕見得,也擁了擁身前的人。
“走吧,路上怕遲了。”卓遠不多留他們。
“嗚嗚嗚嗚……阿玉,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你?”小八哭了鼻子。
阿玉看著他笑了笑,“有機會。”
有時候卓遠都要忍不住在心中感歎,阿玉確實想個小姐姐一樣。
“我可以抱一抱你嗎?”小八哭得眼淚鼻涕在一處,應當是方才見他們都在相擁而彆,小八也想。
阿玉看了看他,輕聲笑道,“不可以。”
“啊?”小八愣住,“為什麼?”
阿玉認真道,“因為,鼻涕會落在我衣服上。”
丹州和桃桃都嘻嘻哈哈笑開,阿玉也跟著笑起來,笑聲中,小八的聲音哭得更厲害了些。
沈悅和漣媛,卓遠,長翼都忍俊。
有孩子在一處的時候,就有歡聲笑語。
馬車緩緩駛離,卓遠和沈悅帶著小八,桃桃和丹州一道,一直目送馬車到眼簾儘頭。
***
十月初的時候,家中再次收到了卓遠的信。
卓新拆信,阿四,小五,小六和小七都趕緊湊到卓新身邊來,生怕錯過了六叔的信。
七月的時候,收到六叔的信,說阿悅有小十和小十一了!
阿四和小五,小六,小七幾個尖叫了許久,險些連平遠王府的屋頂都掀了,都歡喜得喚著小十,小十一,驚喜得不得了,恨不得馬上就能見到阿悅和小十,小十一!
後來六叔在信裡提到,因為是雙生子,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會在南順等小十和小十一出生了再回西秦,孩子們頓時都很泄氣,他們好想阿悅,好想小十和小十一,又頓時羨慕小八和桃桃,他們天天都能陪著小十和小十一一處。
小五又忽然提議,“我有一個好主意!”
孩子們眼前一亮,就連卓新也都噤聲了,一動不動看著他。
小五神秘道,“我們可以像上次去巒城看六叔一樣,悄悄得去南順看阿悅和小十、小十一啊!”
小五說完,得意得環臂,就等著眾人響應。
結果,腦袋上挨了卓新一頓錘,疼疼疼,小五都要疼哭,惱火道,“二哥!我要告訴阿悅!”
在阿悅麵前告卓新的狀慣來有用!
小五屢試不爽。
眼下,卓新睨他,“想什麼呢!以為南順也是西秦?南順和西秦並不接壤,去南順,還要去蒼月中轉,走水路去,你以為那麼容易,想去就去?不走腦子!”
小五語塞。
阿四看了看冠冕堂皇的卓新,心中歎道,了解得這麼清楚,你才是真正想過要去的人吧……
隻是阿四沒有戳穿。
“來,我們雖然去不了,但是可以給阿悅和小十,小十一寫信啊,一人一句,阿四代筆。”卓新提議。
“為什麼是我?”阿四抗議。
卓新湊道他個跟前,中二道,“因為,你的字寫得最好,第一次同小十小十一打招呼,不得找個字寫得好的嗎?”
阿四竟然一時無法反駁。
在朝中呆得時間越長,二哥的腦回路越發像六叔了!
明知很秀逗的理由,還令人無法反駁!
阿四心中唏噓。
總歸,孩子們一人一句,大家很想很想阿悅,然後是熱情洋溢得同小十和小十一打招呼,雖然,眼下小十和小十一還聽不見,但是他們在阿悅的肚子裡,阿玉看到,就會讀給他們聽,那就等於他們看到了!
譬如小五的,“小十,小十一,以後有五哥保護你們的!你們什麼都不用怕!”
又如小六的,“小十,小十一,我等不及想見你們了,你們一定像天上的雲朵一樣可愛,好想快點看見你們。”
還有小七的,“小十,小十一,你們要好好聽阿悅的話,你們和阿悅都要健健康康的。”
阿四沒有說出來,自己寫道,“小十,小十一,哥哥姐姐們在家等你,快回來吧。”
……
沈悅看到府中孩子們回信已經是九月末十月初的事情了。
近來夜裡幾乎都睡不好,白天大都要補很久的瞌睡,才能睡夠。
謹遵醫囑,沈悅還是每日都保持一定的散步,譬如,從梧桐小苑走到北湖幼兒園,看看幼兒園的孩子們,然後就折回。
真的隻是每日去看看孩子們,沒有旁的精力去照顧,或者陪著孩子們一道玩耍。
卓穎的時間大都花在北湖幼兒園裡,每日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卓穎很開心,每日黃昏都會來梧桐小苑和沈悅一道複盤今日北湖幼兒園裡孩子們的工作,情緒,遇到的事情,每一條都認真且細致,而且,還有後續的調整和改進的方案,也都在同沈悅一道商議。
沈悅早前是如何都沒想到,第一個能係統管理幼兒園的人,竟然是卓穎……
卓穎也越發忙碌起來。
楊星有時候也會去幼兒園幫忙。
兩人一起在幼兒園中照顧孩子們,耐性且細致。
卓穎在幼兒園的時候,曾氏會抽空來梧桐小苑陪她。
沈悅沒去北湖幼兒園的時候,大多同曾氏一起,在苑中散步,或者去街上走走,透氣。
叮叮、當當和小八、桃桃能玩到一處去,正好可以作伴。
看模樣,沈悅應當快臨盆了,葉子等人都不敢馬虎。
曾氏也同沈悅說了許多過來人的經驗,包括臨盆時候,坐月子時候,還有喂養時候,沈悅聽得認真。
***
卓遠雖然不在西秦國中,但是每日都同卓旻在一處。
京中的消息,卓旻的消息,每日都會在卓遠這裡過一遍,所以即便卓遠不在京中,也很清楚京中和朝中的事。
天家的病情持續沒有好轉,也一直沒有露過麵。
而太子的頭疾加重,犯頭疾的間隔越來越近,聽聞上次頭疾,整個人都有些失控,在宮中拔劍殺了好幾個太監宮女……
有一次早朝時候,失了耐性,竟然在早朝上拔劍,嚇得朝中重臣人人自危。
如今天家病倒,太子又是這幅模樣,朝中有不少聲音,說應當立皇太孫……
太子的狀態,朝臣有些擔心。
但這些都是私下議論,不敢傳到太子耳朵裡。
其實有很大一部分老臣,是覺得太子的頭疾再重些就不適宜再監國,由輔政大臣扶持皇太孫才是正道……
卓遠有時候也在想,漣媛沒有摻和這攤渾水也是好事。
至少有長翼在,漣媛是安穩的。
朝中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也許,真的隻有皇太孫登基,西秦反倒安穩些。
“再讓人繼續打聽。”卓遠朝卓旻道,“還有,查到安南郡王的消息了嗎?”
卓旻搖頭,“口風很緊,目前都沒有任何消息,但也沒有任何安南郡王離開西秦的消息,會一直讓人在四處打聽。”
卓遠和卓旻都心知肚明。
安南郡王在朝中有根基,一日不找出來,一日都是禍患。
卓旻歎道,“六叔,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卓遠看他。
卓旻道,“雖然這段時間一直在打聽安南郡王的消息,但一直石沉大海,有兩種可能,要麼是第一種,人死透了,也無人敢在追隨,所以安南郡王這一係消融殆儘了;要麼是第二種,安南郡王還在暗中養精蓄銳,國中還有人替他遮掩,若是第二種,反倒比早前還危險。安南郡王府同六叔有過節,即便安南郡王一直沒有消息,六叔在京中,也要早做打算。”
卓遠頷首,“你說的是,來南順之前,我同陶叔有商議過,但眼下太子有些草木皆兵,還需循序漸進。”
卓旻點頭。
言辭間,有小廝來了曲府卓旻苑中,“六爺,大公子!夫人要生了!穩婆和大夫都去了!請六爺回苑中!”
要生了?
卓遠整個人愣住,忽得,似是反應過來一般,喉間緊張咽了咽,腳下生風而去,卓旻連忙跟上。
小廝應好。
今日是十月初五,卓遠心中從未如此緊張激動過。
曲府離梧桐小苑很近,但卓遠似是覺得過了許久才到一半,苑中已經是來來往往的人。
“六爺!”葉子迎了上來。
在南順,都是喚得六爺,葉子趕緊道,“曾夫人在屋中,穩婆和大夫都來了。”
卓遠點頭。
也沒怎麼多想,就往屋中去,正好遇到穩婆出來,將他攔了下來,“哎喲,六爺,您不能進,要等孩子出來的,您得先在苑中等。”
“阿悅怎麼樣?”卓遠緊張。
穩婆道,“沒那麼快,還要些時候才能生,眼下夫人還好,也含了參片,府中當準備的都準備了,有條不紊,夫人胎位正,六爺不必擔心,耐心在此等候就是。”
卓遠隻得點頭。
就隔了一牆,但他除了等,什麼都做不了。
再晚些時候,屋中的叫喊聲響起,女子生產從來不是易事,沈悅心裡清楚,力氣不能都用在叫喊上,無濟於事,要儘量保持體力到稍後。
但腹中一輪一輪的陣痛忍不住,還是會□□出聲。
穩婆朝她道,“夫人寬心,六爺就在苑外。”
沈悅頷首,儘量不說話,陣痛的時候就保持呼氣,甚至短促的呼氣。
窗戶上,能映出卓遠的身影,在苑中靜不下來,走來走遠。
苑中,卓遠急如熱鍋上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