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他抬手黏黏糊糊地勾著白一鳴的肩膀笑:“謝謝啦。”
白一鳴繃著臉,很嚴肅地說:“你彆落單,R國也是今天下午的比賽。”
“嗯嗯嗯。”餘樂笑地露出一口大白牙,“知道,我今天就和你在一起了,哪兒都不去。”
白一鳴像個老頭似的,嚴肅地緩緩點頭。
因為先陪著餘樂換鞋,然後白一鳴又得忙叨自己,他們的速度肯定慢一點兒。要換了平時,人早就走完了,孫毅更不會帶著人在這裡等著。
今天卻是大不同。
他們兩個人出去的時候,每個人都在,孫毅依舊是那張不耐煩的臉,但看他們出來卻一言不發,等著路過身邊,就動了起來。
其他人也跟著一起走,雖說還是不和餘樂交流,但同進同出保護餘樂的態度很一致。
從更衣室出來就是大廳,有很多穿著不同顏色背心的人混在一起,還有工作人員手裡舉著很大的木牌,上麵用醒目加粗的字母寫著兩行文字。
“Slopestyle”餘樂看的懂,這是“坡麵障礙技巧”的英文單詞。
下麵用同樣大小,卻看不懂的文字又寫了一排,想必這是奧國的官方文字,德文。
除此以外,餘樂還看見黑背心那邊的木牌刻著“Half-Pipe”,這是U型場地技巧的意思。
“Aerial”指的是空中技巧,何宇齊招呼一聲,帶著參加相同項目的隊友走了過去。
“那裡。”餘樂往坡麵障礙技巧的集合點走過去,回頭就看見今天下午比賽U型場地的獨苗,因為白一鳴和孫毅兼項,拿的是倒序的號碼,他不得不獨自麵對比賽。
大概是因為今天隊友們的做法很溫暖,餘樂便忍不住將溫暖散發出去,“趙龍勝,加油。”
“啊?”對方驚訝的一臉空白。
餘樂揮揮手:“一會見。”
“啊……”趙龍勝愣愣點頭,傻傻回應,“一,一會見。”
餘樂他們到達的時間正正好,參加坡麵障礙技巧比賽的第60~80號選手,需要在這裡提前集合,進行最後一次簽錄,然後一同前往出發點。
隻是餘樂過去,就看見了人群裡站著的小山則江和竹內由紀,胸口的背心上分彆印著76和77號。
雙方見麵,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中間又隔了將近十個人,往隊伍裡一站,誰都看不見誰。
簽到,錄入選手牌,工作人員就帶著他們20人離開建築物,往纜車處出發。
外麵的觀眾比上午的時候多了不少,音樂感覺更勁爆了,山上的溫度接近零下20度,竟然還有不知道哪個國家的高大壯漢坦胸露乳,隨著音樂瀟灑地搖擺,那一身的肥肉,顫的那叫一個銷魂。
恰在此時,有選手從跳台上一躍而下,翻騰轉體後,穩穩落在地上。
“嗷嗚嗚嗚”的叫聲響起,更多的人隨著音樂起舞。
一場國際級的比賽,搞得像個音樂節,就差拿瓶酒邊喝邊嗨了。
“這氣氛也太棒了!”餘樂好喜歡。
自從有記憶以來,他參加的比賽都很正規,裁判是裁判,觀眾是觀眾,絕不會在不合適的時候鼓掌,人人都想讓自己顯得更加的專業。
“就像玩一樣。”餘樂這樣說。
走在他身後的白一鳴嘴角微勾,點頭:“從賽道就可以看出來,這屆歐洲杯的核心是開放自由創造突破。”
餘樂扯出背心,露出了logo下方的一小排英文,正寫著這幾個字,“開放”“自由”“創造”“突破”。
奧國作為“滑雪王國”,他們在滑雪這項運動上有自己的理念,就像華國的大爺大媽喜歡跳廣場舞一樣,在奧國,滑雪除了是運動,同時還是休閒娛樂,以及一種社交方式。
因而,在今年“歐洲杯”的滑雪比賽賽場,呈現出的就是有著獨特氛圍,以及需求的大賽賽場。
聽著音樂,從躁動的人群身邊走過,好像身體都不受控製的搖擺,想要加入其中似的。
比賽前常有的焦慮和壓力,也淡去太多。
等坐上纜車,纜車裡竟然也播著音樂,餘樂的腳忍不住隨著音樂打著節拍,歪頭看下向下賽道。
一名選手正從眼底下滑過,瀟灑地跳上平橋,又輕盈地落下,隨後在跳台上飛舞,旋出酷帥的身影。如鹿般的輕盈矯健,與樂聲融為一體,就像一場雪上的舞蹈,舞動著雪霧鉤織的薄紗,帶來一段妙曼的表演。
就連賽道到都很不一樣。
餘樂來這裡滑過幾天,已經適應了這個賽道的獨特,雖說聽周曉陽講過為什麼會這樣設計,但記住了不代表他能夠理解。
直到今天。
音樂響起,觀眾搖擺,於是整個賽道的風格才第一次完整地呈現在餘樂的眼前。
這明顯就是契合“滑雪公園”玩法的賽道。
整個賽道,沒有特彆明顯的分段區域。也就是說,如國內那樣三個街區+三個跳台的模式是不存在的。
賽道大概隻有500來米長,落差也不算太大,應該沒有超過130米。賽道上更多出現的是形狀道具,平橋、窄橋、彩虹橋、弧形橋有,牆有,還有獨特的“屋簷”設計,讓選手表演飛簷走壁。
而跳台隻有兩個,分彆是位於前半段的兩周四米台,以及後半段的三周六米台。
值得一提的,是跳台並沒有與街區完全的分開,事實上,選手一路滑下來,就算不選擇跳台,而是選擇一旁的道具也是可以的。大賽組相當於將跳台完全融入到了“街區”裡,呈現出的就是一個純粹街區的玩法兒。
周曉陽說:“這個賽道很像X-Games,歐米人特彆喜歡玩這種賽道。我們華國的強項大多在跳台上,彆看我們現在最多隻能完成BLFF1080的空中難度,其實在這水平的賽場上還是很厲害的。可惜這些老外更喜歡玩公園街區,他們經常會把賽道設計的街區數量多於跳台,所以我們滑這個賽道就很吃虧。”
又說:“當然到了世界杯和世錦賽這樣的S級賽場後,就會變得非常標準化,跳台和街區的比重差不多,很多玩歐洲杯的選手到這裡就不行了,反倒是在X-Games滑大跳台的運動員,會有出色的表現。”
最後問:“對了,大跳台要加入奧運會,可能會和坡麵障礙技巧兼並積分的事,你知道嗎?”
總之周曉陽的知識量很大,正好彌補了餘樂常識方麵的不足,兩人在一起訓練的時候,周曉陽科普了很多程文海都不知道的知識,讓餘樂對這項運動又有了很多的了解。
今天是比賽日,當時還有點不明白的地方,在感受到今天的賽場氛圍後,餘樂是徹底明白了。
也很喜歡這場比賽的氛圍,把體育運動和休閒娛樂放在一起,也是一種強身健體寓教於樂的好辦法。
纜車很快就到達了坡頂。
500米的距離實在太近了,坡度也不算高,其實乘坐傳送帶更方便。隻能說奧國人財大氣粗,有錢啊!
從非常簡易的纜車站下車,餘樂他們來到了出發點。
出發點上是一片雲杉樹林,在樹林的邊緣蓋著一聯排的簡易拚接小木屋,前幾日訓練的時候工人就一直在搭建,三天時間蓋起了三個屋子和拖來四個簡易移動廁所,效率方麵不予置評,但小木屋是真的很漂亮。
工作人員將他們帶到小木屋前,他的工作就結束了。
這裡不會再有工作人員管束他們,他們可以在被護欄圈出的範圍裡自由活動,就算你跑到樹林裡去浪都沒有人會阻止你。
隻不過就沒有人再提醒你應該上場比賽。
他們上去的時候,第58號選手正好滑下去,餘樂在彩虹氣球拱門的後麵看了一會。
從高處看,整個賽道的道具實在太多了,最多的地方並排出現加上跳台的五個道具,還有的地方道具交錯在一起,可供滑行的距離很短。
選手必須在這個賽道上提前多滑幾次,才能夠挑選出最合適自己的路線。
一共就比賽兩次,通過兩輪不同的路線,向裁判展示自己的能力,儘可能地全麵。
餘樂有自己的規劃,看了幾眼就收回了目光,看其他選手的比賽多少會對自己的比賽有點影響,更何況餘樂現在還處於“海綿狀態”,他不想吸收無意義的動作和技巧。
一轉頭,就看見孫毅站在自己身後,身體的姿勢很奇怪,讓餘樂不得不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呃……
當看見孫毅在看的是竹內由紀後,心情頓時複雜。
孫毅這人其實挺驕傲的,雖說他在國內的兩場比賽都輸給了餘樂,但看的出來,他心裡是有些不服氣,因而總是高傲的不理會餘樂,無視餘樂,隨時都是一副“我早晚會打敗你”的表情。
但他對竹內由紀的敵視卻不一樣,很直接,目光筆直地看過去,就像一隻狩獵的貓科動物,目光鎖定獵物,鬥誌洶洶。
大概是因為竹內由紀的成績很好,給了孫毅太大的壓力,讓他無法做到無視和從容,所以就隻能全力以赴,敵意明確。
餘·成績也那麼回事·樂摸摸鼻子:“要進屋休息一下嗎?孫毅?”
被叫了名,孫毅將目光終於收回來,冷冷看了餘樂一眼,一言不發的就往小木屋裡走了去。
餘樂跟在後麵,叫上白一鳴一起,也進了屋裡。
其實屋裡的氣氛也不是很好,大家比賽壓力都大,屋裡又是個密閉的空間,所以一走進去就會有種壓抑感。
而且有些人,釋放壓力是自己消化平複,有些人就愛說話動來動去,今天屋裡那些話嘮屬性的看起來還不少,嘀嘀咕咕的聲音很大,餘樂的英語不好不代表他一點兒都聽不懂,零零碎碎的單詞落在耳朵裡,聊的都是水木朝生受傷的事兒,包括周曉陽的名字也被念出來好幾次。
餘樂再一次慶幸中午的時候,他們已經一致地做出了結論,這件事一定要追究到底,還周曉陽一個公道。
否則這樣的閒言碎語,再堅強的人都會被撕扯破碎,更何況是性格更加軟弱的周曉陽。
就在這時,小山則江走了進來,他在門口的台階上跺腳,磕去腳底的雪,“咚咚”的聲音吸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屋裡的說話聲小了,小山則江就對著每個看過來的人笑。
餘樂踏進屋的時候,因為屋裡屋外的巨大光線差,視線又片刻的黑暗,屋裡的人是個都看不清楚,相信小山則江也是一樣。即便如此,小山則江還是笑了,將R國的禮儀態度完美地傳達,給了每個看見他的人留下好印象。
隻是在他身後,又有一個身影出現,更魁梧高大些許,逆著光的臉有瞬間的模糊,隨後在他下一步跨進屋裡時,露出了那張濃眉大眼的臉。
是竹內由紀,一個長相偏向敦厚老實的人,但擰著眉,立著眼的臉上,硬生生多了一絲戾氣。
一進屋,目光掃過,就筆直地落在了餘樂的臉上。
他往前走,像是朝著餘樂而來。餘樂身邊的孫毅和白一鳴都一時間做出了反應,身體前傾,將餘樂護在了身後。
餘樂的身體悄悄繃緊,臉色卻很淡地與其對望。
這事兒他們沒錯!
分明就是那個無賴,惡人先告狀,彆怪他也沒有好臉色。
竹內由紀走到三五米遠,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