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的目光落在餘樂臉上的笑容,自然也回以友善微笑:“請這邊準備。”
“嗯。”
餘樂進屋拿了滑雪板,在穿上前還是仔細檢查了一遍,排在他前麵的卡格爾說:“下次不要讓滑雪板離開自己的視線,我一直幫你看著呢。”
餘樂聽懂了,他粲然笑道:“謝謝。”
卡格爾揚了揚眉,了然地說:“年輕的時候我也有你這樣的好心情,可惜現在沒有了,要好好珍惜這個時候啊。”
餘樂:“啊?”
可惡,感覺是誇自己的話,竟然沒太聽明白。
卡格爾卻不再說了,他摸著自己下巴上的胡須,繼而反手舉起手中雪板,就像一名踏上戰場的戰士,仔細地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裝備,然後帶著幾分虔誠的將滑雪板平放在腳邊,再跺跺滑雪鞋底下的雪,“哢噠”兩聲脆響,穿戴完成。
大概的同樣的動作做的太多,便有了幾分行雲流水的韻味,看著便很舒坦。
餘樂歪頭看卡格爾的動作看的入神,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
回頭,看見亨利放大的笑臉,琥珀色的眼珠讓他的整個麵孔看起來都很清淡,但一笑起來又風度翩翩。
“?”
“不,沒什麼。”亨利簡單地說著,然後對餘樂前麵的卡格爾說:“嗨,加油。”
卡格爾轉過身來:“你也是。”
兩分鐘一名選手實在太快,很快就輪到了卡格爾,餘樂已經穿戴整齊,就站在警戒線外麵看著卡格爾滑下去。
這一個個的都是他以前看視頻研究的對象,突然就來到了他們中間,餘樂發現自己也沒什麼不真實的感覺,成績是他自己滑出來的,有什麼不確信。
卡格爾下去後,警戒線被再度拉開,負責這項工作的工作人員一點不嫌麻煩,在餘樂走進去後,又將警戒線重新拉上,然後便退後一步,背手站好。
遠遠的,下麵傳來掌聲,看來卡格爾這一次的表現很好,觀眾用掌聲給與了肯定。
那麼,馬上就輪到他了。
餘樂活動脖頸肩膀,用跺腳跳躍的方式確認了一下滑雪板,最後又提了一下褲子。
說起來,他那個“一字馬”的技巧還沒有仔細研究升級,好像柔韌性就已經在這連續奔波比賽的日子裡變差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了。
瞬間的分神,散亂的思緒就再度收束,餘樂走到坡邊,看看賽道,又看看裁判,直到裁判說話,餘樂便滑了下去。
……
…………
七分鐘後,餘樂回來了。
他從纜車站下來,卡格爾竟然又等在哪裡,這位老兄看見餘樂就笑,眉毛高高揚起的模樣配上他的大胡子,就像一名中年大叔。
卡格爾說:“嘿,剛剛受傷沒有?”
餘樂搖頭:“沒有,我很好。”
就在剛剛,餘樂以摔倒在第二個跳台下為結局,結束了他“世界杯”第二站決賽第一輪的比賽。
而這個結局,在餘樂第三街區出現失誤的時候,似乎就已經注定。
在那個街區他依舊選擇弧形橋,試圖飛躍“牆”,但在落地的時候他出現失誤,屁股坐在了雪地上,雖說最後靠著強大的腰力重新站起來,沒有摔倒,卻丟掉了很多的速度。
這也導致餘樂在第一個跳台隻能勉強完成一個一周轉體的動作。
其實在那時候,餘樂就已經做好了放棄這一輪比賽的決定,第二個跳台因此帶著幾分的漫不經心,在落地失去平衡的時候也沒有再消耗體力地去挽救,而是任由自己倒下,躺平滑雪。
所以可以說是毫發無傷。
當然,卡格爾的詢問很暖心。
畢竟在經曆過觀眾發出的噓聲後,身邊有人這樣關心自己,是一件很愉快的體驗。
餘樂還是第一次在比賽的時候被“噓”,哪怕知道自己在這個國家不受歡迎,但被觀眾聯合起來“噓”,還是有點超出了他的認知。
這是有多大的仇啊?
連主辦國東道主的臉麵都不要了?
餘樂與卡格爾一起往休息室裡去,現在已經輪到預賽排名第三的金·霍喜爾出發,蓋倫和水木朝生都站在出發點的外麵,看見他們走過來,便望了過來。
蓋倫很有禮貌的對卡格爾和餘樂笑了一下,便算做打招呼。
因而在他身邊站在的水木朝生,那一看見餘樂過來就直勾勾地瞪著他,帶著幾分敵意的模樣,便越發顯得他的稚氣未脫,近乎幼稚。
餘樂移開目光,知道水木朝生待得滑下去再上來,恐怕就不會是這個模樣了。
果不其然。
餘樂在屋裡休息了十來分鐘,蓋倫和水木朝生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蓋倫的視線在餘樂臉上稍作停留,便轉開目光,尋了個位置坐在,閉著眼睛整理狀態。
水木朝生卻是一張陽光燦爛的臉,明明是笑著看到的餘樂,但是在目光鎖定的下一秒,嘴角往上一勾,笑出了一抹嘲諷。
餘樂一直都隻是水木朝生“獨角戲”裡的邊緣人物,隻不過是恰巧出現在事故發生處的路人罷了,卻隨著周曉陽的退場,水木朝生無法爭奪世界第一排名的鬱悶中,漸漸成為了整個事件的核心。
這毫無疑問是遷怒。
要是一切順利,隨著這裡的比賽結束,脫離了東道主身份的他,在沒有了國家土地和人民這濃濃的依靠感後,在遠離國土的國家比賽,這事兒慢慢也就過去了。
但餘樂之前竟然瞪他!
在那麼多的粉絲麵前,竟然還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於是所有的愧疚感和理智一起消失,水木朝生很難找到自己不去嘲笑餘樂的理由。
看吧,預賽也僅僅是好運罷了。
你的實力也就這樣,在決賽注定墊底。
而我,會在這個賽場拿到冠軍。
水木朝生的第一輪,就滑出了90分的好成績,目前暫時排在蓋倫和約拿的後麵,但分數差距都不大,也就1分多一點。
按照往日比賽的習慣,第一輪並不是水木朝生最好的狀態,他需要一場比賽暖身,通常第二輪更容易得到高分。
水木朝生很有信心,作為東道主,他熟悉這個賽道的一景一物,熟悉到從有記憶以來就在這樣的雪上滑行,腳感、空氣,還有那些為他歡呼的熟悉語言。
第二輪他一定可以反超,一舉拿下這一站的冠軍。
“嗨,你按照自己的節奏滑就好。”卡格爾在一旁說道,“還有兩輪比賽,你一定能夠找到適合自己的方式。”
餘樂不再去看水木朝生,點頭,“謝謝,我會仔細地感受這次的決賽。”
“啊?”
餘樂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用錯了單詞,隻能連說帶比劃,卡格爾終於明白,兩人停下來竟然都同時長籲一口氣,餘樂莞爾失笑:“看來首先需要提升的是我的外語水平啊。”
卡格爾豪爽地“哈哈”大笑,引起一群目光看過來,水木朝生也看了過來,看見餘樂臉上的笑容,癟了癟嘴,似乎不明白已經失誤一輪的餘樂怎麼笑的出來。
交談間,第二輪的比賽已經開始,比利已經被叫出去開始新一輪的比賽。
餘樂對卡格爾點了一下頭,拿著滑雪板直接出了門去熱身。
已經第二輪了啊。
再度看見大片白雪的時候,餘樂給自己打氣。
不要有壓力,來過比過參與過,拚一個好的成績,看看自己最後的極限在哪裡,就夠了。千萬不能因為次數越來越少而陷入慌亂,按照既定的計劃從容的比賽,才是最好的競技狀態。
“嗨,又見麵了,你很喜歡在外麵熱身?”卡格爾走出來。
餘樂微笑,不置可否,以前可不這樣,為什麼今天會跑到外麵來等待,大概是因為和水木朝生那家夥在一個空間就讓人覺得很不愉快吧。
“加油,上一把很不錯。”餘樂說。
卡格爾第一輪就拿到了88的有效分,餘樂下去的時候他暫時排在第一名,但越在後麵的選手越厲害,他也不知道卡格爾現在排名第幾。
“你也是。”說著,卡格爾戴上滑雪鏡,不再說話。
他也好要安靜準備自己第二輪的比賽了。
比賽一旦開始就進行的很快,12名選手流動性的上場,平均兩分鐘一個人,加上準備比賽,再到進行比賽,選手能夠在中途休息的時間就隻有不到20分鐘。
最近一直在洲際賽打轉的餘樂,很久沒有感受到快賽程的緊張感,也差點兒忘記了在決賽場上,被高消耗支配的恐懼。
當卡格爾滑下去,攔在餘樂麵前的警戒線再度被打開,餘樂能夠感覺到自己此刻的身體狀態與第一輪微妙的不同。
不是體力消耗的問題,而是身體的放鬆程度,好像在經曆過了一輪的比賽之後,身體的筋骨都被徹底地拉開,但肌肉卻不再那麼緊繃,這是一個很好的身體狀態。
能不能出成績就靠這一輪了。
餘樂穿戴好裝備,再一次來到出發點,他直接側立在出發點,一隻腳橫踩在坡上,然後轉頭看向出發點的裁判。
深呼吸兩口氣。
等待。
這次卡格爾滑下去很安靜,觀眾的反應大部分時候代表著選手比賽的結果,看來再拿下一個有效分後,卡格爾也在向更高的分數衝擊,卻沒能成功。
如果不是受到水木朝生的影響,R國的觀眾也有最基本的觀眾素養,為每一個選手歡呼鼓掌,發出噓聲這種事,老實說也代表了一個國家人民的素質。
就是……因為水木朝生,整個國家都變得很糟糕了呢。
“準備好了嗎?”
“出發!”
出發點的裁判開口說話。
餘樂點頭,將放在平台上的另外一隻腳移動至旗門處,最後再活動一下身體,接著肩膀帶動腰胯擰轉,滑雪板逐漸傾斜的同時,也朝著坡下滑了下去。
第二輪決賽。
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