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第一個需要注意的地方,是波浪區域和第一個跳台中間的直線加速區。
在那場和白一鳴的決賽裡,餘樂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滑雪的竅門,對雪板用刃的了解和雪杖的運用,超出了教練口中的標準,那是一種更適合自己的加速方式。
然而餘樂有心去找,卻發現感覺完全沒有,時間太短,沒等進入狀態,就已經衝到了跳台前麵。
嘖,還得多滑,還得拉上白一鳴,力圖來個場景再現。
第一個跳台飛出去,因為惦記著直線加速的問題,毫無感覺。
專注不夠,哪兒來的靈感。
來到第二個跳台,餘樂已經整理好狀態,按照比賽時候的情形重新走了一次。
這時候要是有攝像機,就能看見,餘樂對動態的捕捉和控製力有多絕,上跳台的角度、速度,以及起跳瞬間的位置,幾乎與之前沒有差彆,就像一模一樣的重播了一次。
這當然不是什麼超能力,隻是餘樂每次都踩點精準而已。
非得比喻就像寫字,漂亮的硬筆書法字第一次出來的時候帶著一點運氣和天賦,之後不斷重複寫出的漂亮字就是鍛煉後的結果,最終形成了本能,即便離了田字格也顏精柳骨。
速度多快?
角度如何?
餘樂總是知道在跳台前的這一壓,怎麼做才最符合自己的需求。
不是教練教的那些教科書上的通用版,而是最適合他的,在過去十五年體育生涯,和賽場經驗所積累出的底蘊。
再給餘樂一些時候,或者是讓他專心的來練障礙追逐,無論直線加速還是彎道回轉,滑的多了,餘樂一定能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路。
隻可惜,人的精力有限,時間也有限,餘樂現在的關注重點還是在主項上。
障礙追逐這邊兒今天能讓他較真,自然是因為最後那一跳連他都覺得驚豔,如果能夠找到並把握住,在主項上能把速度再提高一點,常態1980難嗎?
從跳台上飛出去的時候,餘樂能感覺這次高度壓的也很好,隻是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狀態。
不是他要的落地瞬間,被人推了一下的感覺。
所以自己當時做了什麼,才產生了那樣的效果?
“刷——”
雪板落在了地上,但自己期待的感覺並沒有出現。
這一次毫無疑問是失敗的。
餘樂也不氣餒,滑過終點線後停了下來,回頭看去,亨利三人還在後麵滑。
但有經驗的和沒經驗的差彆很大,蓋倫四五秒後,就從跳台上飛了出來。
看那力度,和自己的時間差距,怕是能夠頂得上隊裡的小隊員。
蓋倫滑到麵前,停了下來,看了餘樂一眼,沒說話。
也轉頭看了去。
他們關係確實算不上好,隻能說是朋友的朋友,而且蓋倫稱王好些年,有些傲氣,身邊兒都是圍著他的人,他也不屑去討好誰。
如今被約拿和餘樂超過,他的心態還沒完全轉變過來,隻能保持一副社交障礙的模樣。
兩人站定,又等了十多秒,先是一個人飛了下來,看衣服是約拿。
這位大佬在障礙技巧上的表現實在是平平無奇,想要讓人誇兩句,或者說道兩句,都無從下口。
約拿還沒停下,又有一個身影從跳台飛出,這次是亨利了。
這貨也不知道是滑開心了,還是想給自己找補個場麵,竟然從側麵飛出來,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抓板轉體了兩周,落地。
秀兒!
滑到麵前的亨利笑的眉飛色舞,開口就說:“在障礙追逐的賽道上玩坡麵障礙技巧,我是第一個。”
餘樂:“……”
早八百年就玩過了。
“再來嗎?”餘樂給足了亨利麵子,誇了兩句,就繼續邀請。
他剛剛沒找到想要的狀態,就更不甘心,隻想長對兒翅膀飛上去,再利馬滑下來。
說完話,餘樂已經做好打算,他們要是不滑,就隻能讓他們先自己回去,今天要是不把這目標達成了,他覺都睡不著。
亨利卻說:“走啊,我覺得挺好玩的,尤其是後麵過波浪。”
約拿和蓋倫也沒提反對的意見,四個人就抱著雪板往纜車站上去。
在他們路過看台那棟房子的時候,餘樂聽見有人叫自己,一轉頭就看見了站在窗戶邊兒上,手裡捏著個咖啡杯,笑眯眯的刑世傑主裁判。
“玩兒呢?”刑世傑揚眉,目光落在國際友人的臉上,一副介紹一下的意思。
白山賽場的觀眾席是鐵架搭成的室外看台,座位最低處有一層樓那高,最高處有三層樓,塔頂上就是個除了遮陽一點兒用處都沒有的棚頂。
十多年的老東西,就是這麼不科學,大雪山裡遮什麼太陽。
所以裁判室就設在一樓朝著雪道這邊的小屋裡。
刑世傑把窗戶一打開,就能和餘樂平視。
餘樂得了暗示,將亨利他們引到了刑世傑麵前,相互做了介紹。
頓時雙方都極為滿意。
運動員和裁判是天然的相互利好的關係,亨利三人一聽這位正是華國那位唯一的自由式滑雪國際裁判,臉上表情眼見著就熱情了起來。
刑世傑也沒捏著自己裁判的身份,能夠和這些各自領域成就斐然的選手認識,也是一件很好的事兒。
都在一個圈子裡,當然認識的人越多越好。
亨利很擅長社交,當場就和刑世傑聊的分不開了,餘樂看他這樣兒,暫時恐怕是不打算滑雪,就問了約拿上不上去。
彆看約拿話不多,但能認識這位掌管自己分數的裁判,可以說是他這次過來最大的收獲,怎麼可能走。
蓋倫倒是不在乎,他年紀大了,又從巔峰一直落到現在的低穀期,稍微有點兒憤世嫉俗,覺得裁判們都是見一個愛一個的渣男。隻是約拿留下,他總不好離開,便也搖了一下頭。
餘樂見狀,便說:“刑判,那我上去滑一會兒,小白還在上麵呢。”
刑世傑當時就揮手攆他走,專注在自己池塘裡新收入的三尾小魚,笑的那叫一個滿足。
餘樂啞然失笑,轉頭上了山,到了出發點。
白一鳴縮在出發點亭子夾角的夾縫裡避寒,盤腿坐在地上看手機。
“喂!!”餘樂從後麵探頭,大叫一嗓子。
白一鳴被嚇的一個激靈,再抬頭的時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都是惱怒。
餘樂笑出牙齒,黏黏糊糊地貼過去:“看什麼呢?半天沒上來,也不知道打個電話,萬一把你忘山上呢?”
白一鳴還有點兒來氣,他確實被嚇的有點厲害,但開口說話的聲音還是輕輕淺淺:“你不會忘的,會打電話給我。”
餘樂一聽,得咧,就衝著這句話,以後去哪兒都不能忘記這小孩兒。
他抬手揉了揉白一鳴的頭發,“我再滑幾遍,你滑嗎?”
白一鳴左右看一眼:“他們呢?”
“被老刑攔下了,培養跨國友情呢。”
“那你滑,我幫你按。”
“不能一直放下去嗎?”平時訓練也不安這東西,餘樂確實不懂。
白一鳴搖頭:“我研究了一下,不行。”
“那你先滑,我幫你按。”
“你回來換我,我在發微博。”
“好吧。”
白一鳴控製著擋板落下,餘樂再度滑出去,繼續找感覺。
一口氣衝到底,還是一無所獲。
隻能繼續。
國際友人還在和老刑聊天,餘樂安靜的從他們身後過去,刑世傑看見他了,嘴裡還在說個不停。
到了山上,換成餘樂給白一鳴按,等著人下去,餘樂等不及白一鳴再上來,讓來適應場地的一個不認識的姑娘幫自己按了一下,隨後衝了下去。
周而複始。
聊天的人還在聊天。
訓練的繼續訓練。
轉眼過去大半個小時,說的口乾舌燥的亨利一轉頭,又看見餘樂從跳台上飛出來的身影。
等人從麵前走過,他喊著:“還要滑嗎?”
餘樂點頭,他有感覺,再來幾次,就能抓到了。
等餘樂走遠,刑世傑微笑邀請三人:“進來坐吧,短時間內他恐怕都結束不了。”
蓋倫揚了揚眉,“才比完賽,他應該休息。”
刑世傑了解餘樂:“應該是有什麼想要完善的吧,他總是擔心時間拖的長了,需要做的就做不到。”
“所以坡麵障礙技巧的時候,也是這樣訓練?”
刑世傑笑,點頭。
蓋倫的眉心蹙了蹙。
三個人進了建築物裡,直接被刑世傑邀請進了裁判室。
其他裁判在這期間都陸陸續續離開,就剩下刑世傑一個人。屋裡的電視屏幕還開著,攝像機還在運轉,餘樂的身影出現在電視屏幕裡,他和白一鳴說著什麼,滑了下來。
亨利盯著電視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餘非常認真。在他之前,我一直認為坡麵障礙技巧需要一些靈性和天賦,不行的人始終很難有所成就,上帝在創造每一個人的時候已經設定好了他的各項數據,坡麵障礙技巧是條件極為苛刻的一項運動。”
說完,他頓了一下,看向刑世傑,見他一臉“繼續誇”的表情,嘴角扯了一下,但還是如實將剩下的話說完,“但餘樂打破了我的認知。他並不缺天賦,但讓他走到今天的絕不僅僅是天賦。聽說餘樂每天的訓練時間在十二個小時以上,是嗎?”
看見刑世傑點頭之後,他歎氣說:“你們看,我隻有去年在奧運會前,完成了每天八個小時的訓練,真難以想象,有人會每天,即便沒有比賽,依舊在堅持十二個小時的訓練。”
這段話讓刑世傑很開心,也引起了約拿和蓋倫的沉思。
毫無疑問,餘樂在內卷這個項目。
他用高周數內卷,用創新內卷,用柔韌性內卷,而這些都是餘樂通過訓練時間而內卷出的成果。
滑雪是歐洲的強勢項目。
在過去幾十年,優秀的雪資源,還有高收入,甚至有些人隻是因為興趣進行訓練,玩一玩某個讓他順手的運動,於是當這項運動成為了正式的奧運項目之後,讓他們輕易就具備了淩駕於其他國家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