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誰能想到,兩人竟然會這麼飆上,簡直就是針尖對麥芒,白刀紅刃的廝殺啊!
“這是上頭了啊。”程文海總結了一句,繼而一拍手,“趕緊的聯係一下,勸勸小白,正好樂兒在這兒,他能聽進去話。”
路未方頭疼地說:“給你們打電話之前,我就給白一鳴去電話了,電話沒人接,應該是放在更衣櫃裡。也想過給白會長去個電話,但是吧這麼晚了,又是比賽上的事,我覺得不合適,所以就先給你們去的電話。
要不,我給白會長打個電話,要個那邊的聯係電話?”
“趕緊的啊。”程文海催促。
白會長到底是個領導,路未方打電話的時候頭皮發緊,但到底還是聯係上了。
解釋,拿號碼,再往那邊打電話。
時間一轉眼的過去,亞瑟就又上場了。
小孩兒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第二輪了,連個保底分都不要,上來又是硬懟1980。
沒成功,快給摔哭了。
然而有意思的是,白會長給的兩個電話,也都沒人接。
再加上電視直播和比賽現場的時間滯後性,等終於聯係上人的時候,白一鳴已經奔赴在作死的路上,誰都沒能拉住。
不過好歹還有點智商,知道2160也不好啃,又試著跳了一個1980的反向落地。
就連撲街的姿勢都和亞瑟一模一樣。
簡直完美!
兩個能拿下1800的“明日之星”,年輕一代的驕傲,在這次的“洲際杯”上,三場比賽有的摔了兩場,一個連摔三次,連獎牌的邊都沒摸到。
比利一臉蒙逼的白撿了一個冠軍。
看到後麵,餘樂都麻了。
賽都比完了,再聯係上有用嗎?
而且他嚴重懷疑電話一直沒有接通的原因,是白一鳴不讓接。
誰都知道,這時候國內的教練打來電話是什麼原因,白一鳴一直遊離在國家隊管控邊緣,又在自己的訓練團隊裡有絕對的話語權,不讓接電話誰敢接?
這就是翅膀長硬的證明啊!
想想三年前那個生氣了隻會離家出走,躲在賓館裡委屈的小孩兒,再看看這次處理辦法的方式,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卻毫無辦法。
有誰規定了白一鳴不能參加大跳台比賽?不能挑戰更高難度?向著夢想和極限衝擊嗎?
人家那是競技精神啊!
拚著粉身碎骨也不能放棄的決心啊!
後來電話接通的時候,路未方也一副打了個寂寞的表情,掛下了電話。
一來,他們這邊兒還沒撥通呢,那邊兒已經上山比賽了。
二來,人家直接說聯係不上白一鳴。
三來,一提到今天比賽難度失控這件事,人家七位數請來的外籍教練卻表示,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對哦,這還有自願背鍋的教練,就是不知道白一鳴真的受傷後,這鍋他背不背的起。
隨著比賽結束,轉播也停了,路未方用遙控器關了電視,屋裡一片安靜。
天還沒亮,外麵的雪瑟瑟地下,房間裡的一切都像是靜止了一樣。
程文海最先開口說:“晚點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好好說說他,說好的事怎麼這麼不經激,沒練過的2160也敢跳,沒摔斷脖子算他運氣好。”
然後又對路未方說:“總歸是平安順利地比完了,至少人還能蹦能跳,往好了想,這次比賽沒能拿到排名,也就沒有積分,他進不去世界杯,以後也就沒有作死的機會,這個賽季算是安全了。”
“樂兒,你說說他就是,他會聽你的。”
“路教,咱們也不是沒有阻止過,白會長那邊已經可以交代過去了,您儘責了。”
路未方的情緒嚴格來說比餘樂好,甚至比程文海好,他安靜隻是因為餘樂的臉色。
從選訓就認識,也相處了那麼多年,路未方還從未見過餘樂有這樣的表情,從來都是彆人急的上頭上火燒了屁股,隻有他一切從容,輕鬆化解,猶如閒庭散步。
這樣的餘樂新鮮,但更讓人驚訝,餘樂真的怒起來,氣場有多強,他好歹是個教練,竟然不知道說什麼,要不是程文海尬聊,估計現在還在尬坐呢。
然後就在路未方想說點兒什麼,程文海不斷安撫的時候,餘樂點了一下頭:“距離吃早飯還有點兒時候,路教熬了個通宵吧?您還是先休息,我們先回去了。”
起身的時候又說:“要不一會兒給您打了早餐送過來?”
路未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莫名地緊張,順著對方的話搖頭:“不用,不用。”
餘樂嘴角牽出笑:“那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我們走了,再見。”
“行,再見……”
路未方守在窗戶邊,目視兩人從樓下走過,留下一連串的腳印,一直到視線儘頭,這才將目光收回。
繼而,長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餘樂生氣的時候還怪嚇人的。
“還在生氣呢?”走在半路上,雪比來的時候更大了,鞋踩在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程文海故意將兩人的步幅調整到一致,與餘樂緊緊地靠著,輕聲問他。
餘樂垂著眸,看著地麵的情況,橘色的路燈照在他的臉上,落下金屬般的質感,好像冰冷的儀器,讓人無端心悸。
但是當他抬頭的時候,露出黑白分明的眼,距離感便像是融化的雪一般隻剩下一片柔軟的水漬,嘴角勾起淺淺的笑,點頭:“有點,但生氣的根本原因還是在乎他的安危,既然人沒事,也就沒什麼好生氣的了。誰讓我忘記拉勾了。”
“?”程文海愣了一下,“什麼拉勾?”
“就是拉勾。算了,回去還睡一會兒不?現在才五點半,還可以睡到兩個小時?”
見餘樂轉移的話題,程文海也不好再談,便也輕鬆笑道:“睡啊,當然要睡了,這大冷的天哦,等小白回來的,隔那麼遠都能鬨這麼大的動靜,我不狠狠敲他一筆才怪!”
餘樂笑著,垂眸的時候,壓下了心裡的不安。
而這不安,很快就落在了實處。
白一鳴的U型池滑鐵盧了!
頭一天的大跳台摔的兩下,雖然當時沒把人摔散架,但那些鈍挫傷卻留在了身體上,在脫離了高壓的比賽環境後,尤其是睡了一覺,滯後的疼痛感足以將人逼瘋。
但白一鳴在第二天還有比賽。
疼痛影響了他的發揮,本身就因為訓練不足,原本嚴絲合縫控製自如的技巧銜接就不是很好,現在破碎感更強烈之後,白一鳴沒能在他複出後的賽場上,再滑出1800的最後一跳。
上午預賽,下午決賽,白一鳴始終無法進入最好狀態,不說複刻1800的記錄,其中還有一次出現巨大失誤,摔在場上,中斷比賽。
那之後發揮的就更不好了。
當然,駱駝餓死都比馬大,白一鳴就算滑不出極限狀態,他的常規狀態依舊非常突出,又是在洲際杯這樣的賽場上,拿下冠軍倒也不難。
然而這枚金牌並不是他期待的金牌,當然也不是追逐他、熱愛他的粉絲們所期待的金牌。
奧運會上璀璨的“雙子星”,其中一顆明顯已經黯淡。
這一場比賽不知道給了白一鳴什麼樣的啟發,那之後的障礙追逐就沒再參加了,還是知道好歹的。
餘樂發視頻通訊過去的時候,白一鳴正在床上躺著,下巴上有著難得一見的新生胡茬,顯得人頗有幾分滄桑。
餘樂仔細看了好幾眼,說:“還以為你不敢接我電話呢。”
白一鳴的表情一僵,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餘樂打這電話自然不是為了秋後算賬,所以這樣的抱怨說上一句就夠,轉而問道:“哪裡疼。”
白一鳴撐起身坐起來,把鏡頭落在自己的肩頸上,手從脖頸一直滑到右側的肩膀:“這裡,沒傷著骨頭,但撐到了筋,一動就疼的厲害。”
“像落枕?”
“嗯,剛開始還沒那麼嚴重,睡一覺醒過來,頭不都不能動了。”
“是2160的時候摔的吧?”
“……”白一鳴沉默兩秒,乖乖地“嗯”了一聲。
“你是不是聽我說,2160比1980簡單,你就想直接拚一個是吧?”
“……”
“怎麼說呢,也不是拚不出來,但還是要在1980的基礎往上練,對條件的要求太過苛刻,技術和體能都需要增加,比起拚2160,我更建議一個反向起跳正麵落地的1980,體感比你第三輪的反向落地簡單一點。”
“……”白一鳴怯怯,“就說這個?”
“嗯,那說什麼?”
白一鳴也不知道,表情茫然,過了一會兒,說:“我還以為你要罵我。”
“小白,我以為你應該很了解我,比起對已經發生的事情耿耿於懷,我更希望下一次再經曆這種事情的時候,你能夠真的成功,達成所願。”
白一鳴這次沉默了更久,然後低下了頭:“樂哥對不起。”
“不用道歉,我隻是希望可以幫到你。”
“嗯,以後再有這種事,我會和你商量。”
“危險的事情,我還會製止你。”
“我不做危險的事了,樂哥,對不起,這次是我任性了。”
在白一鳴看不見的攝像頭外,聽了一路的程文海給豎了一個大拇指。
樂兒現在是越來越會了,以退為進,不但換來白一鳴真心的道歉,兩人的關係還更近了一步。
程文海敢用屁股發誓,白一鳴以後再答應餘樂什麼事後,絕對不敢擅自改變,他一定會提前再問餘樂,也算是得到了參與白一鳴本該獨自決定的決策參與權。
這權利,現在就連白一鳴他爸都沒有吧?
就被餘樂這樣輕而易舉地拿到了。
所以說,聖父都是切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