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成了那個樣子阿沉也能活下來嗎?
巨大的喜悅過後,肖一嵐的心又被緊緊攥住。
傷成了那個樣子,即使活下來了,肖沉的身體估計仍然不樂觀。
彆的不說,肖沉的腺體都被剜去了,發情期的時候他要怎麼熬過去?他的眼睛也瞎了一隻,另外一隻也根本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能不能保得住,還有肖沉的臉,是不是毀容了?還有他受了那麼多傷,冬天會不會骨頭疼……
他那一生都桀驁不羈,傲氣張狂的弟弟,從來都是最耀眼的那顆星星,他要怎麼接受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又是獵人,可剜了腺體就代表他連精神力也沒有了。
自負如肖沉,他要怎麼接受從萬人仰望的世界之巔跌落至至暗深淵的落差?
與其變成一個醜陋的、痛苦的、一無是處的廢物,也許在肖沉的概念裡還是死亡更讓他容易接受。
他這個弟弟,一身的傲骨,從來都不願苟且偷生。
肖沉現在,大概很痛苦吧。
“不行,我得過去陪著肖沉,我得找到他……”肖一嵐喃喃道。
肖肆攔住了已然失了智的肖一嵐,道:“大哥,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很低,你彆高興得太早了。”
他剛剛才從地上撿起摔落的碗筷,內心根本不似他表現出來的這般鎮定,但他仍提出質疑道:“我也很希望肖沉能活下來。但是彆的不說,大哥,肖沉的屍體都已經被找到了,我們也是親眼見過的,肖沉怎麼可能還會活著?”
說著說著他似乎想到了一種可能,眼眸也微沉了下來:“除非,那屍體是個假的。”
他抬頭,眸色堅定:“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我們去看一眼肖沉的屍體就能知道了。”
確實如此,肖一嵐也冷靜了下來。而他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被肖夜楓打斷了。
男人的話冷酷而絕情:“不用去了。”
他的話簡短極了,仿佛話裡的那個人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陌生人:“屍體被我燒了。”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良久,肖一嵐才緩緩問道。
肖夜楓頷首,淡淡道:“埋在了莊園後院。”
他冷淡地補充道:“你們要是實在想看可以去挖出來,記得之後再埋回去。”
桌子頃刻間被掀翻,肖肆像一隻咆哮狂怒的獅子,他也顧不上自己的身份,理智徹底被憤怒占據,頭一次對肖夜楓動了手。
他揪住肖夜楓的領子,憤怒的聲音帶著哭腔:“你怎麼能把他燒了!那麼短那麼短的時間……你就這麼急嗎!”
男人眼眶通紅,似乎還閃著淚光:“我們在你眼裡究竟算什麼?一.夜.情的多餘產物嗎!”
肖一嵐急忙把二人扯開,儘管他也很憤怒,失望,但長子的身份勉強讓他還維持著些許理智。
肖肆被扯開後仍是死死地等著眼睛,肖夜楓隻麵無表情,什麼情緒也沒有。
肖肆突然自嘲地笑了一聲,他笑自己傻,也是在笑肖沉,一個這麼多年都沒看清肖夜楓的真麵目,一個至死都深愛著他們混.蛋的父親。
他的眼裡浸滿了失望,對肖夜楓道:“我不會再回這個家了。”
他甚至不願意再喊肖夜楓父親。
肖肆走後,肖一嵐默默地收拾好東西,也離開了。他也被傷得不輕。
他從沒那麼清楚地認識到他們在父親心中的地位,同時也替肖沉感到悲傷。
“我也走了,您自己多保重。”
他道。
他也沒有再喊肖夜楓父親。
-
孩子們都走了,肖夜楓一個人來到肖家地下室,用鑰匙打開被鎖住的門。
這裡赫然是一間醫療室。
肖家顯赫,有自己的醫療室也不足為奇。
房間的正中央,靜靜地躺著一個人,仿佛睡著了一般,身上卻接著各色複雜冗長的線。
那人正是肖夜楓口中被燒了的肖沉。
肖沉死後,他的屍體一直都呆在這裡,被肖夜楓用各種昂貴藥劑養著,勉強地維持著細胞的活性,不斷地拖延著肖沉死亡的過程。
這些時間裡,肖夜楓幾乎天天都要呆著這個房間裡,他幾乎快要瘋魔,想要用各種藥劑試圖把肖沉救過來。
他幾乎嘗試儘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可是也隻不過是治愈了肖沉身上一些淺淡的傷口,甚至連他的指甲和眼睛都沒有恢複。
他幾近失了理智,肖沉身上已然都是麻密的針眼,可是毫無任何效用。
無論肖沉會成為什麼樣子,哪怕毀容了也好,殘疾了也好,他隻求肖沉可以活著。
他從來就沒有嫌棄過肖沉,以後也不會。
可是肖沉從來沒有睜開過眼睛。
肖夜楓甚至想要複刻他的記憶,哪怕再克隆一個肖沉也好呢?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以星際科技,如果一個人死前執念太深,完全可以提取出一些記憶碎片。
可是肖沉什麼也沒有。
那也就說明,臨死之前,肖沉什麼也沒想。
他不愛了,也不恨了。
肖夜楓怔怔地想,是他把肖沉傷得太重了。
他消耗儘了肖沉對他的所有情感,他們之前的所有種種,已然被肖沉單方麵的清零了。
肖夜楓的桌上,還放著之前拍到的肖沉□□著上半身的照片,遍布的疤痕刺得他心裡滴血一般疼。
他確實對肖沉太過於漠不關心了。
肖沉受過那麼多的傷,甚至還被做過人體實驗,可這些他居然一點都不知道,絲毫沒有察覺。
他怎麼會那麼忙?忙到連察覺肖沉不舒服,察覺肖沉的身體被人動了手腳的功夫都沒有?
肖夜楓手中攥著磕了一角的機甲鑰匙,尖銳的缺口邊緣刺得他手心滲出血來。
這是那天,肖沉來到肖家,他們吵架,肖沉一怒之下摔在地上的那一個。
他查過這個機甲的牌子,價格不菲,都是用的頂尖配置,一般獵人也要攢上許久的錢。似乎還是個定製款,他去查詢時賣家還說那個機甲是肖沉自己設計的,花費了不少心力。
肖夜楓隻覺得內心五味雜陳。
機甲的缺口可以修,他的孩子心裡的缺口卻再也沒有機會填補好了。
他記得,肖沉那天來的時候,一開始還是很開心的,眸子裡仿佛閃著星光一樣。
肖沉是特意從很遠的地方趕過來,打算要給他過生日的,禮物都早早地準備好了。
他該是有多麼期待這一次的宴會。
可是最後,這個被肖沉下了那麼多的功夫,付出了那麼多心血的機甲鑰匙,被他自己摔壞了,他摔得那麼狠,摔得再也用不了了,成了一堆廢鐵。
他該會有多麼失望啊。
儘管心疼得厲害,可肖夜楓沒有太多時間再去悲傷了。
他又換了一種方法,想要讓肖沉的心臟跳動起來。
他還將在這裡呆上許久,一直到天明,一如之前的許多個晚上。
這一次,他終於選擇了陪在肖沉身邊。
肖夜楓不知道的是,肖家的肖沉永遠都不可能再睜開眼睛。另一邊,獵人學院的黑蚺也緩緩蘇醒。
肖沉睜開眼睛就看到花鏡那個麵具,他不知道為什麼不自覺地就打了乾寒顫,似乎自己做了什麼得罪這位暴烈奶媽的事情一樣。紅狐也戴上了笑眯眯的狐狸麵具,裸露的大片鎖骨上還帶著新鮮的傷。
私下裡他們是不戴著麵具的,就比如之前紅狐去晦冥島接應肖沉。而學院裡還是要戴上的。
大概是自己任務又差點死掉了吧,肖沉想。然而他發覺自己似乎忘了什麼東西,記憶模糊得厲害。
“你好好歇著吧,彆動彈了。”花鏡道,又補了一句:“如果要是覺得腦子有不對的地方很正常,你腦漿都淌出去半拉了,我能給你搞成現在這個樣子就不錯了。”
從剛才開始她的語氣就很不爽,此刻愈發的陰沉:“給你說幾次了,腺體和腦子這樣精細的東西我那些怪物身上沒有,搞不到你身上去……算了,你這混.蛋反正也不聽我的。3S訓練衰弱期已經過去了,後麵慢慢都會恢複的。”
“讓你擔心了。”肖沉道,他的聲音因著受傷嘶啞得厲害。
與此同時,肖一嵐和肖肆也查到了一些消息。
之前父親說肖沉是蟲族,拿了一張照片給肖一嵐看,當時肖沉側腰上的編碼肖一嵐記下了。而他們現在用肖家的資源進行查詢。這串編碼查不到什麼信息,唯一出現的地方隻有在一個副官的資料上,卻很奇怪,是在打印文件上用鉛筆寫下的一串代碼,沒人知道這代表什麼,又是誰寫下的。
肖一嵐查了一下,這個副官出現得突然,個人評價卻極高,創過不少個人記錄,是個極為優秀的Alpha,不過也因此樹敵不少。後麵卻似乎因為差點侵.犯了一個Omega而被他的上級送進監獄,那個Omega似乎也受了驚嚇,後來成了那個副官上級的妻子。
得罪了頂頭上司的老婆,想也知道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隻是不知道這個副官和肖沉有什麼關係。
正巧最近也有一個關於獵人的綜藝,大致是獵人學院體驗類型的綜藝。
這是唯一的可以知道肖沉是否還活著,是否已經回到了獵人學院的機會。他們絕不能錯過。
那個副官的事也正好可以調查調查。
肖肆想都沒想就接下了這個綜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