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讓寧湘去月明軒傳話,讓燕明月來正院一趟。燕明月聽到這消息心口猛地一緊,略微收拾了一下就過去了。
沈氏問她:“鋪子怎麼樣,好幾日沒問過你了,下人伺候的還儘心嗎?”
燕明月茫然地點了點頭,“鋪子一切都好,下人也儘心。”
沈氏笑了笑,“你呀,從前是我關心的少,倒也不是說你小娘不好,母親就是希望你眼界放寬些,彆計較眼前的小利。你今年十三歲了,馬上就要像你二姐姐一樣說親了,姑娘家名聲最重要,你們姐妹幾個日後能互相幫扶我也放心。”
沈氏沒有說太深,她拍了怕燕明月的肩膀,“晚上在這兒留飯吧。”
燕明月有一瞬間,想把燕明澤做的事說出來,可說出來小娘和燕明澤就……
最終,她點了點頭,“母親,我會把眼界放寬的,也會勸著我小娘。”
沈氏:“嗯,去和你二姐待著吧。”
燕明月:“女兒去找二姐姐了。”
*
燕明蕎睡醒,就聽說晚上要吃海鮮火鍋的消息。
天冷,吃火鍋最暖和,燕明蕎來正院之後吃過骨湯鍋底、牛油紅油鍋底,還有菌菇湯底,吃的也不少了,但涮海鮮,從來沒吃過。
聽說要用白粥做鍋底,會因為其他湯底本身的味道衝淡海鮮的鮮味。
所以,小廚房的人熬了一大鍋白粥,煮爛,煮成濃稠的奶白色,最後再把裡麵的粥渣濾出去,湯底絲滑地像綢緞一樣。
然後海鮮切片的切片,切絲的切絲,蘸碟還得去大廚房找口味清甜清淡的醬油,太重的反而會壓了味道,海鮮薄片在粥底裡燙一會兒,這就能吃了。
燕明蕎絲毫不懷疑這樣會不會不好吃,二姐姐吩咐的,肯定好吃。
而且,這看著就清淡,過年這陣子她吃油辣的重口味的已經吃太多了,該改善改善口味。
這粥汁她都能喝兩碗,更彆提裡麵還有肉了。
看著就好吃。
燕明玉許久沒吃這個了,也想的緊。這種時候,肯定應該叫上燕國公一塊兒。
但湊巧的是,燕國公初七上職,儘管他的職位很清閒,但壓了好幾日的公務急需處理,就這樣把燕國公的腳步拽住了。燕國公身邊的小廝回來說了聲,今日公爺回來晚,不在家中用飯了。
燕明玉對這個父親沒什麼好感,薄情寡義自私自大,沒什麼本事不說,事兒倒是不少,唯一好的就是有個好出身,簡言之會投胎。
他不在,燕明玉能多吃點。
桌子擺在了正院,過來吃的隻有寧氏和燕明月。
燕明玉也覺著,人得往前看,蘇小娘的事和燕明月關係不大,越是不理會,越是把她往燕明澤那兒推,燕明澤是燕明澤,燕明月是燕明月。
一共五人,圍著桌子坐,老國公因為受不了腥味就沒過來,寧氏也不是多喜歡吃海鮮,過來全是因為幾個孫女,說實話,在孫子輩裡,像燕明軒他們要出門讀書,陪在她身邊的日子沒幾日。
還是幾個孫女陪伴的時間長,自然情分也不一樣。
吃什麼是小事,和孫女們一塊兒吃才是要緊的。
三代同堂,也算其樂融融。
燕明蕎一直盯著湯底濃稠的砂鍋,真的就是白粥熬的,煮的時間長,米香味越發濃鬱,讓人想要乾喝一碗。
以前煮彆的鍋底早就開了,今日怎麼開的這麼慢?
燕明蕎道:“怎麼還不開。”
燕明月頗為認真道:“想來是因為砂鍋,燉湯都是用砂鍋,小火慢慢煨著才能燉好的。”
“她哪兒是問為什麼不開,她是覺得太慢了,耽誤她吃鍋子。”燕明玉還能不了解妹妹,眼睛巴巴瞅著,就是看什麼時候能吃。
燕明蕎道:“我才沒有,我是怕祖母和母親等急了。”
燕明月笑了一些,沈氏和寧氏也笑了,看著姐妹三人鬥嘴。
燕明玉:“是是是,都是為了我們,五妹妹是一點都不想吃。”
燕明蕎這回底氣沒那麼足了,“我還是想吃的,但第一口肯定是祖母先吃,母親第二口,我最小,吃最後的。”
能堅持到最後吃,燕明蕎已經很用力在忍了,都是新鮮的,怎麼不想吃呀。
燕明蕎在吃飯前還特意去小廚房看了看,叫龍蝦的像大蟲子,貝殼好看,顏色是紫色的,海螺灰撲撲的。她特地讓廚娘留了兩個最好看的海螺殼,想知道能不能像故事裡那樣兩個人隔很遠就能聽見聲音。
但不行,她就給擺百寶閣上頭了。
凍魚有好幾條,得先解凍再切片。
當時廚娘門還準備了不少青菜和小的點心,還切了菜和肉,做了兩手準備,估計是怕這個簡單的粥底火鍋不好吃,到時候主子們還能吃彆的。
小點心都已經擺在了桌上,但燕明蕎不是特彆感興趣,她好奇龍蝦和螺肉是怎麼滋味。
桌上的菜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燕明蕎還能分清哪個是龍蝦哪個是扇貝,儘管全都切成了薄片,但那個看著很脆很有嚼勁雪白的是扇貝肉,晶瑩剔透帶著紅色筋膜的是龍蝦肉,形狀不太一樣,顏色發黃的是海螺。
魚最好分辨了,一整條,皮是紅色的,肉的顏色略微透了點粉,好多片。
這幾個,到底哪個最好吃,一會兒就能知道了。
燕明玉看著桌上的肉,心道,也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吃個刺身。
還是算了,她若是吃了,估計母親會讓她立馬出去。
等的時候四人說著閒話,等鍋底終於開了,布菜的丫鬟趕緊把桌上的肉往裡麵放。
“這些切的很薄,煮一會兒就好了。”
各種肉片滑進過來,在沸騰的粥汁中滾了兩個開,有的燙得邊都卷了起來,粥汁從它們身上滑了下來,然後滾進湯底中,讓人不禁想象,這塊肉到底有多嫩滑。
鍋在中間,有丫鬟布菜,燕明蕎嘗了一口,鍋底就是粥汁,沒有寡淡,入口不覺得沒滋味,反而嘗到了鮮甜味。書上說海水是鹹的,所以喝了鹹的水,這些魚和蝦也就有味道了。
真好,這些魚和蝦真懂事,自己會喝鹹的水,廚娘連鹽都不用放。
蘸一點醬油味道也不錯,更鮮甜了。
沒有很多的油和調料,吃的是原滋原味。
寧氏還以為這樣吃會很腥,難以入口,但很好吃。她這個歲數,本來就喜歡清淡軟爛的,海魚好像都沒什麼刺,到嘴裡一抿就化了,吃起來特彆舒服。
“不錯不錯。”寧氏不會在這種場合打趣孫女,也沒說楚堪疑的好話,一家人吃個飯而已,非要讓小姑娘羞得下不來台做什麼,“明蕎多吃點,明月也是。”
燕明月點了點頭,燕明蕎嗯嗯兩聲,“祖母您也多吃點!”
燕明蕎覺得這頓飯新奇,而且粥汁越熬越鹹甜,就好像吃了用魚骨大蝦各種河鮮燉了好幾個時辰的粥一樣。
但這才煮了一會兒,等再放青菜,也是鹹甜的滋味。
真好吃。
連粥汁也好喝,像是在喝海鮮湯,燕明蕎道:“感覺我的眉毛都被鮮掉了。”
燕明玉:“快給我看看掉沒掉,我看眉毛沒掉,肚子倒是鼓起來了。”
燕明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哎,鼓起來了,母親,我覺得明兒一早不用吃飯了。”
沈氏今日吃得也不錯,但明早不吃飯肯定不行,“不行,飯肯定得吃,你明日還要上課,上到一半讓先生聽你肚子叫?”
燕明蕎:“這是母親讓我吃的,母親讓我吃我就吃。”
燕明玉道:“我看是你自己想吃。”
幾人歡聲笑語,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晚上睡覺,燕明蕎心滿意足地睡到天亮。
放假這幾日不請安的時候,她都是睡到天亮的。
冬日天亮,差不多就到辰時了,再梳洗用早飯,看書撫琴一個多時辰,一日也就過去了。
過了上元節,天越發地暖和,等到正月底,府裡繡房的人過來給燕明蕎量尺寸,準備做春衣。
丫鬟量著,五姑娘有三尺七寸了,“姑娘比去年長高了一寸多。”
胳膊和腿都有長,畢竟連牙都掉了,怎麼可能不長呢,看樣子,很快就能長成大姑娘了。
去年的春衣肯定是不能穿了,得全做新的,丫鬟笑得很討喜,“姑娘又長高了,腰肢這裡倒是沒怎麼變。”
臉上帶著點肉,身上很勻稱。
燕明蕎覺得自己還白了呢,她會越長越高的。
一年四季有兩身衣裳,沈氏另給了兩匹料子,讓繡房給燕明蕎多做幾身春衣,先做府裡的兩身,其他的不急。
不用沈氏吩咐,丫鬟就知道,給錦華苑是最慢的,但給燕明月的衣裳,是正常做的。
燕明蕎已經上了十幾日課了,等到二月初二,地裡長小草了。
嫩生生的,好像被風一吹就倒了。
燕明蕎晨起的時候還能聽見鳥叫,嘰嘰喳喳的,比冬日裡熱鬨了不少。
府裡花園的迎春花一叢一叢地開放,是極其燦爛的黃色,中午是一點都不冷了,春天真的到了。
每每中午從學堂回來,燕明蕎都熱得出一額頭的汗,但李嬤嬤說還沒到換春衣的時候,就隻能這麼熱著了。
等到清明節前,燕明蕎才換了春衣。
清明祭祖,但離蕭陽老家太遠,就隻在府裡祭拜,燕明蕎去梧桐苑給陳小娘燒了紙錢。
心裡默默道,小娘,我又長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