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2 / 2)

其實是那種東西要過明路弄進宮來太困難,若走私下路線則風險太高,舒窈倒是不會泄密,可她身邊的人未必各個嘴嚴實的鐵桶似的,她額娘也不是傻的。

甘棠嘴角抽搐了一下,“讓你直接,倒也不必半點不客氣。……你在宮裡弄那些,不怕弄出事來?”

“我不拆,就看看。”舒窈這話半點沒有可信度。

不過……瞥了一眼舒窈白淨纖細的手指,火銃那玩意鑄鐵做的,她也確實拆不開。

甘棠欣然道:“明年若是秋獮,你隨著去塞外,我想法子弄一把讓你看看。”

——但不是給舒窈的。那種東西弄進宮裡風險太大,她也不敢踩著刀尖往前走。

讓舒窈在塞外過過癮就算了。

舒窈也知道輕重——她從前也都是在塞外姐姐那過的癮,聽甘棠如此說,便如接到了天上掉的餡餅一般高興,歡歡喜喜地道:“謝謝六姐!六姐最好了!”

甘棠道:“這事其實你找你七姐辦比較快。”

舒窈:“……”

舒窈非常甜美、委婉、溫婉地衝她笑了一下。

甘棠立刻明白了。

這是要雙管齊下。

她一時忍俊不禁,終是忍不住搖頭輕笑笑,道:“你這算盤打得比我都響。”

“唉。”誰知甘棠比她這個備選還傷心,搖頭歎了口氣,道:“誰知七姐就這樣走了,也不知何年月才能回來。娘娘說了,凡事要做兩手準備,做好不擇手段取得勝利的方案。”

甘棠盯著舒窈看了一會,看她繃著小臉怪認真嚴肅的,半點看不出平日嬉皮笑臉的模樣,頗覺無語——這種事情還論起戰術了?

好半晌,在舒窈不解的目光下,她伸手揉了一把舒窈的頭發,豎起大拇指道:“高明。”

注意到她們姐妹倆的竊竊私語,敏若輕描淡寫地瞥了她們一眼,猜出她們是在聊什麼,對舒窈的執著深感佩服。

可惜她為了避免翻車,對孩子這個愛好是有心無力,隻能隱秘地提供一點幫助。

看起來舒窈以後一定是很會混社會的,小小年紀就知道要兩口通吃來保證自己立於不敗之地了。

今年對康熙而言也是喜憂交半的一年,憂者自不必說,喜在新稻種的試種大部分都十分穩定,安兒新弄出來的強效殺蟲劑解決了不少問題,但還有些“憂”處,則是還有部分試驗田全軍覆沒、一根獨苗不剩,和結實稀疏的情況存在。

在這種稻種不穩定的情況下,自然是不能向百姓推廣的。

不過康熙有耐心,早熟稻他在彆苑禦園中培植了數十年確保穩定之後才將推廣之事提上日程,如今這樣影響到他未來在史書又一大塊功績的重要稻種,哪怕需要種上十年,他也有足夠的耐心。

——隻要安兒給點力,彆把應屬於他的功績順位留給下一任皇帝繼承了,安兒就算現在梗著脖子說要讓芽芽襲王爵不生兒子了,他都能深思熟慮一會……再打安兒,而不是在安兒那句話落地的第一刻就讓安兒的屁股和他的鞋底進行親密接觸。

這已經是康熙耐心容忍的極限了。

安兒非常“榮幸”地,擁有了能夠踩在這個極限上做運動的資格。

這份資格他能續期多久,則取決於新稻種每年能帶給康熙多少新希望。

康熙其人十分現實,他對一個人的容忍度和這個人能給他帶來的利益直接掛鉤。

安兒對此心知肚明,敏若看他心裡有數,便放下心。

這小子有多年在乾清宮進行極限運動的經驗,實在無需敏若在這一點上為他操心。

如今安兒全家她最關心的就是芽芽了,過了年,小芽芽很快便要滿三周歲,也算是個大小朋友了。

按照當世的算法,再過一年,芽芽便該啟蒙讀書了。

安兒與潔芳商量的結果是打算她們自己帶芽芽讀兩年書,等芽芽稍微能夠自理之後,則將芽芽的教育問題轉接給蓁蓁,送芽芽到微光書院讀書。

他們倒是也考慮過敏若這邊,隻是思來想去,還是不好給敏若添這個麻煩。

畢竟是孫輩女,芽芽若是入宮了,先不說彆府裡,光是太子那邊,還不得也要將小格格們塞進永壽宮裡?

屆時各家王府一摻和,永壽宮更是沒有清靜日子了。

教導公主們尚且好說,敏若的位份在宮裡有絕對壓製,可牽扯到再小輩,其中又有前朝因素,哪家哪家的女孩阿瑪不和,孩子自然不和,都鬨到永壽宮來,夠敏若頭疼的。

所以她一開始就甩手,在康熙頭次問她能不能將孫輩的優秀女孩送入永壽宮學習教養——一如斐鈺當年一樣,敏若便用力搖頭,勇敢說不。

當年拒絕了,如今也不好為了芽芽再破例。

敏若本也正想著這個,潔芳和安兒卻已先為她考慮到了。她聽了潔芳和安兒的主意,覺著倒也可行。

芽芽這個年紀,說著大是五歲了,可其實還是個小娃娃,是要跟在娘身邊才更有安全感的。何況詩詞子史,禮樂書禦潔芳一樣不差,給芽芽開蒙足夠了。

再過兩年送到微光去,蓁蓁和應婉都疼芽芽,在微光芽芽也受不了什麼委屈。微光的教師們水平正經都不錯,也不會耽擱了芽芽的教育。

隻是安兒每日接送閨女可能累了點——但這正是他生孩子的福報。

前頭九十九步的苦潔芳都受了,如今孩子生下來,安兒這個做阿瑪的還不得為她勞累些才算均衡?

敏若想得很開,讓隱隱有些怕她覺著他們是不信任她才不讓她教養芽芽的安兒鬆了心——雖然他一直相信他額娘通透豁達通情達理,可不都說了麼,人至五六十,正是情緒最不穩定的階段,他生怕額娘多想,心裡再難受。

結果……他額娘一如既往地看得開;而他,一如既往地好像是那個撿來的。

他略有些無奈地道:“額娘你您放心吧,為潔芳和芽芽做什麼都是兒子應當做的,心裡怎會不甘願?”

“你最好心甘情願地給我兒媳和孫女做事。”敏若戳戳他的額頭,“敢有怨懟,讓潔芳把狀告到我這來,我往哪頭站你心裡應該有數。”

不能再有數了。

安兒好笑地應聲。

他對自己的家庭地位還是有數的。

敏若頓了頓,又道:“明年我恐怕還是不會留在京裡了。一是你斐鈺妹妹大婚,皇上南巡我是會隨行的;二是巡幸塞外,你六姐頭一年離京到蒙古,我想去看看她。”

安兒道:“京裡有兒子操持,還有蘭齊叔叔、辛盼姑姑他們,您就安心去吧。給斐鈺妹妹的婚儀我和潔芳早備好了,回頭也得請您捎帶過去。”

敏若笑著看他,輕輕點了點頭。

一轉眼,她身邊的混世小魔王也長成沉穩可靠的大人模樣了。

長在安兒和潔芳身旁,還有開明包容的長輩們疼愛,芽芽定會是都城裡最幸福快樂的小姑娘。

如敏若所說的,康熙四十六年是個忙碌年。

這大概也是康熙最後能夠在兒子們的爭端中粉飾太平的一年,他此時尚不知未來會發生的種種,專心規劃著一年的行程。

上半年南巡,路過江寧看看女兒,順便再出麵穩定江南民心,然後直奔廣東,審閱水師,與法喀一敘;下半年巡幸塞外,行秋獮之會,會見靜彤,儘力促成每年熱河一會的定例,天長日久再將那個“會”字改為“召”字,然後巡幸蒙古各部,尤其是外藩蒙古。

甜棗棒子齊下,才能把蒙古盤得順手順心。

恬雅在喀爾喀蒙古多年經營已初見成效,甘棠初嫁去,也不知能不能與她四姐合力做出點什麼來。

閒時望著輿圖,康熙心中油然生出萬般豪邁,天下在握山河在手,這種感覺又豈能不令他著迷?

正月未出,南巡的隊伍已經啟程。

此次的終點目標是——廣東。

斐鈺今年四月大婚,嫁給早就選定的法喀軍中之人,觀察了數年,法喀確定那是一個心思澄明的可靠之人,才正式寫下婚書、交換八字、結定契約。

敏若趕上了送侄女出嫁,她親手給斐鈺蓋上了紅蓋頭,然後握了握斐鈺的手,道:“無論遇到什麼事,想著還有姑姑呢。”

斐鈺輕輕點了點頭,隔著蓋頭看不出她的神情,但應當是笑著的。

父母在廣東,嫁在廣東,宅邸所隔不過一條街,夫婿與阿瑪每日一同上值辦公,她可以隨時回家陪伴額娘,實在是再順心不過的了。

她穿著鈕祜祿族中代代相傳的轎襖,胸前用金鎖掛著敏若贈給她的那塊美玉,燈火映照下,美玉瑩然流光溢彩,美得令人心醉。

望著這個與她今生有這血緣羈絆的小姑娘,敏若真心希望斐鈺能夠一世平安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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