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2 / 2)

“應該的,應該的。”梁九功忙道。

永壽宮裡,敏若確實正要吃午點,法喀趕得正巧,見了他,敏若倒有些吃驚,問道:“怎麼這會子過來?……從禦前來的。”

“是,今日有些事務回稟,說完了,皇上便叫我來瞧瞧您。”法喀揚起唇角,好似無事發生一般,笑吟吟道。

敏若定定看他一眼,瞥了眼他手裡捧著的匣子,麵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和善,笑吟吟道:“那正趕得巧了,我這正要擺午點呢,稍微吃一點墊一墊,等會我叫人包餃子,最後的韭菜也有兩掌高了,今兒都割了,做你喜歡的餡料。”

見人家已經一派姊弟和睦起來,梁九功知情識趣地不再打擾,行禮道了告退,蘭杜笑嗬嗬地送他出去,又指揮小宮女去捧茶點、安排晚膳菜饌,殿內人立刻去了十之**,隻留下蘭芳在殿裡,整理門窗。

敏若倒是仍然從容,涮了茶鐘給法喀倒了一鐘茶,二人在炕上坐定了,她方問:“怎麼了?”

“姐姐……”法喀想了好一會,用了個相對輕鬆的說法,“海藿娜與我再不必頭疼肅鈺的婚事了。”

敏若一驚,竟瞪大眼睛直道:“他要肅鈺出家做和尚?!”

法喀不禁愣住,敏若也反應過來,瞪了法喀一眼:“你這話說得叫人不能不多想。賜婚?……哪家的?”

法喀沉了口氣,將手中的匣子放到炕桌上打開給敏若看,瞥到明黃的聖旨,敏若就知道事情恐怕不簡單。

法喀明顯是為此事為難,她也沒為難法喀讓他說出來,便直接拿出聖旨看,一目十行下來,不過頃刻,敏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好算盤,好安排啊。”

論揣摩康熙的心思,法喀比她還是差點的,法喀隻算到朝中勢力分配那一步,敏若卻憑對康熙的了解和直覺直接猜到了康熙心中對舒窈肅鈺婚後生活的“美好設想”。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說的就是這位。”敏若將手中的聖旨往盒子裡一拍。

法喀既然捧著盒子走到這,定然就是接旨了。

敏若乾脆問:“打算怎麼辦?”

“……倒也算是件好事。與十二公主結親,憑十二公主的本領能耐,哪怕有一日……易主,肅鈺大約也不會被動。”

而至少康熙在位的時候,他能夠給舒窈提供最多而最有效的幫助提點。

倒也稱得上是互惠互利。

隻是……法喀低聲道:“委屈了兩個孩子。”

他是不敢想象海藿娜不在身邊的日子,當年行軍在外,他對海藿娜何止是日思夜想?這些年往南走愈走愈遠,心裡安穩也是因為身邊有海藿娜陪伴。

以己度人,成婚就是一場交易、婚後注定彆離的這對小夫妻,無論肅鈺還是舒窈,他都覺著怪可憐的。

“總要有取舍。”沉默了一會,敏若道。

但婚姻之事,又怎是單純的利益關係那麼簡單?

這一道令人無法反抗的賜婚聖旨來得突然,叫敏若心中又不受控製地生出一些比較大逆不道的想法。

她反感康熙對舒窈理所當然的操縱,半點不把女兒的婚姻生活放在心上,也厭惡極了這種受製於人無法反抗的感覺。

“……瑞初都與你說到哪裡?”敏若忽然問。

到底姐弟多年,法喀很快意識到了敏若的想法,無奈道:“如今輕舉妄動,哪怕一下得手,也會誤了瑞初的安排。”

瑞初所圖不隻在這片江山土地,還在於土地上生活著的萬萬人。

若沒有前期足夠的安排,提前得到江山,恐怕反而會耽誤進展。

敏若對此心知肚明,這一點還是得怪安兒胸無大誌——他但凡有點大誌,或者能做龍椅上演個十幾年戲,給他妹妹創造一個在外行走經營發展的時間,如今他們也不會受製於人。

被人安排操縱而無法反抗的滋味……叫她有些想罵康熙的爹。

靜了半晌,敏若指尖輕輕點點炕桌,無奈道:“事已至此,你還是想想怎麼和海藿娜說吧。”

兒子的婚事徹底成了利益條件,甚至連最簡單的夫妻婚後相互照顧都無法達成,還不知海藿娜得多長時間能接受。

但往樂觀了想,他們雖然無法相守在一處,在生活、感情上相互照顧,達成人對婚姻最基本的需求,但在朝堂之上,他們又何嘗不是相互扶持照顧。

法喀苦中作樂,笑道:“回去我就告訴她,從此以後,我們再不必為肅鈺的婚事頭疼,她也再不用抱怨肅鈺的婚事叫她操心得一把把掉頭發了——皇上給包辦了!當日新式炮推出,她對十二公主也是讚不絕口,得這樣一個兒媳婦,還不叫人歡喜嗎?”

敏若看了他半晌,拍了拍他的手。

法喀溫聲道:“姐姐也不要為此擔憂不樂,沒準這正是肅鈺和公主的緣法呢?你放心,日後在朝中,我、顏珠、富保幾個必然更鼎力支持公主行事,不叫人將手段使到公主的火器工坊裡。”

敏若本是安慰他,卻被法喀反過來寬慰了。

弟弟大了的感覺確實不錯。

見敏若看著他,法喀想了想,又輕聲道:“我知道姐姐厭煩被人操縱安排又無力反抗的感覺,姐姐放心。肅鈺會留在粵地掌兵,舒鈺過幾年會在天下行走交往文人,瑞初所求所願,姐姐你的所求所願,都會達成的。”

他咬著牙,將身家性命捆在褲腰帶上登上了瑞初的船,決定幫助瑞初以微薄之力移山填海,其中其實有些敏若的緣故。

活到四十餘歲,大權在握深得天子信重,與妻子情深和睦、兒女孝順有為,他最大的遺憾,其實並不是他自己,而是兩個姐姐相繼身不由己地走入了紫禁城,終身大事竟不能為自己所住。

他與二姐相處得還要少些,對二姐的性情並非十分了解,心中留下關於二姐最大的印象就是操弄人心、在宮中端莊溫嫻又算無遺策,卻並不知道二姐當年入宮究竟情不情願,因而遺憾其實有限。

但敏若,卻是他實打實朝夕相對生活在一處過的。

他從敏若學詩書文理,學計謀人心,心中深深覺得他的姐姐至少應立足天下人之前名揚萬方,哪怕心慕寧靜,也應過上真正的、身心皆有的自由。

而不是一世困在宮中,哪怕教養的公主們各個出色又如何?最出色的,難道不是他的姐姐嗎?

他很鄭重地望著敏若說出那番話,敏若竟不禁怔了一下,旋即輕笑道:“那我可就盼著你們成事那一天了。好了……”

見蘭芳走進來,敏若知道是有人過來了,於是對蘭芳點點頭示意,一麵將盒子蓋好,囑咐:“此事傳出去,前朝後宮必然都是軒然大波。但也不必為此掛心,他賜的婚,後麵有多少麻煩事,也都應該由他來解決。”

法喀亦懇切道:“隻請姐姐心寬,莫以此自擾。小兒女自有他們的福分,若累得您為此憂慮操心,可就是他們的罪過了。”

法喀關心得如此懇切,敏若並非鐵石心腸,又怎會不被感動?

但她麵上還是似笑非笑地睨了法喀一眼,道:“那你可算過,這些年我為你操了多少心?……也罷了,你放心,我是最會排解自己情緒的。倒是你,勸我時候一套一套的,自己也要知道寬心。還有海藿娜,好生勸解她。舒窈是個好孩子,她與肅鈺在一起,對誰都不算虧待。”

“姐姐教養大的,我們都放心。”法喀道。

敏若看他一眼,笑了。

這樁婚事就此算是沒有轉圜的餘地,因不是明旨宣發,宮中京裡也隻是小道消息流傳,埋頭隻做“正經事”的舒窈對此一無所知,次日敏若喊她入宮,她還以為是進來吃好吃的。

結果一進門,便聽敏若說了此時。

“噗——”舒窈咬著牙死死閉住嘴,沒讓自己一口茶噴出來臟了敏若的地氈,旋即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娘娘您、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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