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2 / 2)

萬一到後麵他那位皇父忽然賜下的恭敬肅讓一類的道名給芽芽,他倒是沒什麼,反正這麼多年敲打吃多了不痛不癢的,但難道還要讓他家芽芽帶著這膈應人的名號一輩子嗎?

潔芳心沉了沉,但握住安兒和榻上這兩個孩子的手,她便覺著心中安穩無比,又覺得身上有無窮力量,哪怕前路有千山萬水做阻礙,她也能為了他們一一破開。

安兒低聲道:“明年咱們接著走……無論到哪一步,我都會護著你們的,你要相信,咱們家既然能平平安安熬過這一關,那日後哪怕有再多的困難,也都不值一提了。”這一關,不隻是讓芽芽免於與弘杳聯親,更是為女兒爭出了一份“自由”來。

在帝王家,這份自由才是最難得可貴的。

他們咬著牙,用最令他們揪心、也最狠的法子才贏了這一局,自然不怕日後的任何坎坷艱難了。

潔芳握緊了他的手,定定道:“咱們一家人,風雨同擔。”

安兒將她攬入懷中,用力點了點頭。

他道:“隻要一想到有你,有額娘,有瑞初,如今還有芽芽和開耀,我就什麼都不怕,刀山火海我都敢闖,隻要你們能平平安安。”

妹妹要走的路太長、太艱難,他甚至不敢說出“順遂”這兩個字來,生怕願望太大反而不好,隻能全心祈禱她們能平安。

潔芳輕輕笑了一下,道:“有你,我也什麼都不怕。”

雖然老夫老妻多年,孩子都大了,但忽然聽到潔芳這句話,安兒還是忍不住臉紅了一下——主要潔芳平日是不大說情話哄人的。

他聽出潔芳的認真,也聽出潔芳溫柔的笑意,心裡已為此開始天女撒花了,腰板不自覺挺得更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放心吧。”

“咱們得收拾收拾,預備等會入宮了。”潔芳見他如此,忍俊不禁,笑了一會,才道:“額娘這會應該已經接到消息了,但還得咱們親自過去,有些話才好說,額娘也才能安心。”

安兒點點頭,道:“這是正事。”說著,他又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女兒的脈搏,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此刻他竟然真覺著芽芽的脈搏比前些日子稍微有力了一點。

他不禁道:“真是神奇啊。”

潔芳亦認真道:“論博學廣識,你我合一也萬不及額娘。”

安兒歎道:“若非……想來此刻,額娘應也能自己有所作為,而非將所有盛名都加諸於‘皇父的貴妃’身上。”

這些年,從牛痘、到治瘧的青蒿素再到大蒜素,敏若前後提出不少點子、拿出許多用處頗大的東西,然而因為她已成為康熙的貴妃,所有的聲名功勞便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盛世的點綴、帝王仁厚得上天眷顧的證明。

雖然敏若並不在意這些——她腹誹康熙的理由有一千種、一萬種,唯有在這些事情上,她從沒有計較過。

一是因為那些東西原本也不是她的原創,她隻是仗著曾經看過更高闊的天空,而提出了想法、稍微標注道路,然後讓這個時代的能人們去研究而已。

那份功績並不屬於她,既屬於這個時代負責研究的能人醫者們,也屬於原本研究出這些東西的偉人們。她隻是拾人牙慧而已。

二則是這些東西既然提早問世,自然是儘快大麵積推行,能夠拯救更多人的性命,才算對得起原本研究出它們的那些偉人們。

這些東西落到任何一個家族手裡,都有可能成為牟利的武器,而非真正利國利民,那敏若就真正是罪大惡極了。

隻要被康熙握在手中,它們才能被最大限度地、以最快速度推廣開,利於百姓。至於康熙從中刷的那些名望,敏若就當是雇他乾活給的傭金了。

他們兩個相互利用,算不上誰占了誰的便宜。

潔芳與安兒不知敏若所想,從“局外人”的目光看,理所當然地會覺得敏若在這其中吃虧了。潔芳對此感觸其實更深,她一時靜默無言。

安兒握緊了她的手,歎道:“好像這世間的女子啊,成了婚,便再不是她了。她所做的一切、她所得到的成就,都會被世人理所應當地歸於另一個男人身上。”

潔芳看著他,道:“有你體諒我,時時刻刻記著我,我比額娘幸運。”

而後,她用力與安兒十指相扣,道:“接下來,讓天下所有女子在無需有男人體諒的前提下便能名正言順地擁有自己的成就與功績,這條路很長,你願意與我們一起走下去嗎?”

安兒盯著她看了一會,潔芳定定回視,安兒忽然笑了,道:“你幾時也上了瑞初的船了,還來拉我上船?額娘總說,瑞初若做生意,憑這招攬人手的本事就定不會虧,如今看來,果然額娘的話是真。”

潔芳道:“那敢問郎君,上船不上啊?”

女兒安全了,事情成了大半了,安兒這會心裡大石落地,笑眯眯地跟潔芳打趣:“我若不上,你待如何?”

潔芳揚揚眉,忽然抬手拔下發髻上的簪子,慢悠悠比向安兒的頸間,道:“那自然是——殺人滅口了!知道了我們的秘密,我豈還能容你活著?”

安兒連忙告饒道:“謝姑娘,謝姑娘,您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小的豈有不認的道理?就是您這手——可得端穩了,不然年紀輕輕做了寡婦,再醮時可難找到我這麼英俊瀟灑又可愛的了。”

潔芳險些沒忍住笑,反手拿簪子頭頂了他一下,順手將簪子插回頭頂,白他道:“你若死了,我再找你甘心?我還怕你夜夜入我夢來哭呢,還是罷了吧。”

安兒聞此,不禁也笑,而後不知是不是輕歎了一聲,倒是正經起來,抬手為她扶正了插得有些歪的簪子,低聲道:“我若死了,你念我三年,便忘了我,另找一個好的吧。隻是他一定要比我更好,更憐惜你、更懂你、更愛你,不然我是定然不依的——”

倘或真有那一日,他怎麼舍得心愛的人為了他孤零零地度過餘生?所以念他幾年,然後忘了他,再去找一個對她更好的吧。

潔芳聽不下去了,皺眉拍他,“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與我結了夫妻,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夫妻倆就為了這個問題險些激起一番辯論,幸而安兒的理智還讓他記得孩子們就在裡麵睡著,宮裡還有個額娘正在等他們,在潔芳難得倒豎的柳眉下然後讓這個時代的能人們去研究而已。

那份功績並不屬於她,既屬於這個時代負責研究的能人醫者們,也屬於原本研究出這些東西的偉人們。她隻是拾人牙慧而已。

二則是這些東西既然提早問世,自然是儘快大麵積推行,能夠拯救更多人的性命,才算對得起原本研究出它們的那些偉人們。

這些東西落到任何一個家族手裡,都有可能成為牟利的武器,而非真正利國利民,那敏若就真正是罪大惡極了。

隻要被康熙握在手中,它們才能被最大限度地、以最快速度推廣開,利於百姓。至於康熙從中刷的那些名望,敏若就當是雇他乾活給的傭金了。

他們兩個相互利用,算不上誰占了誰的便宜。

潔芳與安兒不知敏若所想,從“局外人”的目光看,理所當然地會覺得敏若在這其中吃虧了。沒有代價的,隻是如今還能補養回來,一切都好說。

安兒與潔芳都笑著點頭,在他們心裡,這一局最險、最艱難的地方,已經熬過來了。

而在敏若心裡,重頭戲才剛開始。

如何在這小半程裡穩妥地把握康熙的心理,送芽芽順順利利地“出世”,安兒他們接下來也一直和和美美,才是最要緊的。

不過這些也都不難,這麼多年日積月累的鋪墊,這一局裡前期在把握人心細微處的安排,要用上的時候,沒有一分是白做的。

敏若老神在在地呷了口茶,而後笑著抬眼看向安兒和潔芳,安兒麵上喜意難遮,說起話來喋喋不休,肉眼可見的欣喜。

如此就很好。

安兒終於說完了一大段話,喝茶的空檔,敏若囑咐道:“還不能完全放鬆,把接下來的路也走好。”

安兒與潔芳皆會意,斂眉垂目,鄭重點頭。

晚膳時分,康熙果然駕臨。在來到永壽宮之前,安兒便已經去乾清宮向康熙稟報過這一樁喜訊了,這會見他還是滿麵紅光,康熙不禁打趣道:“你家老大好了,朕看你人都活了。今年還去不去塞外了?”

安兒還真考慮過這個問題,立刻回道:“今年兒臣三月先啟行去做準備,等天氣和暖時,潔芳再帶著孩子們慢慢上路。京中天氣炎熱,並不適宜芽芽休養,還是去塞外舒服些,路途雖然遙遠,但太醫也說了,芽芽既然醒來就是好轉,雖然身體孱弱虛虧,但再調理上三四個月,如今車馬顛簸比從前好上不少,慢慢上路,堅持到塞外還是沒問題的——若叫兒子出去辦差,一年半載地見不到芽芽,心裡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康熙不期他想得如此周全,一時好笑,搖頭道:“你呀,就等著朕問這句話呢吧?”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