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二百二十章(1 / 2)

安兒的發瘋行為最後還是在康熙那受了挫,才暫時告一段落。

不過看他那摩拳擦掌的樣子就知道他還沒徹底絕了炫耀的心,大概是想忍過這幾個月,然後在過年賓客盈門的時候大展身手。

雖然已習慣了他的性子,康熙還是不禁無語又無奈。

閒聊時,他便對敏若道:“你也管管他,一把年紀的人了,做事還是這樣莽撞,風一陣雨一陣的。”

“做正事時候不莽撞就好了唄。”敏若笑著道:“他什麼性子您還不知道?這麼多年,能改的早改了,唯獨在孩子身上,他是半點委屈都不忍孩子受的。這兩年芽芽著實是受了不少閒話,如今吐氣揚眉了,安兒能忍住不顯擺才是怪事呢。”

康熙不禁看她一眼,哼道:“你就慣著他吧。”

“他都三十多的人了,婚也成了、孩子也生了,自己也做出點事情來了,這輩子都穩妥了,我還拿他當七八歲的小娃娃拘著管?那我豈不累得慌?”敏若瀟灑地甩甩手,“且隨他去吧,又不是什麼荒唐事。”

康熙年輕時不大看得慣她在孩子的事上也這麼灑脫,上了年歲後發生的事情太多,他才逐漸覺著敏若這樣倒也算是一種好處——至少自己舒心。

他隻得搖頭道:“你這性子啊,虧得瑞初生來就是那穩重端凝的脾氣,不然也不知叫你縱得怎樣呢。”

這麼多年下來,敏若已經習慣了他的日常拉踩,眉頭都沒揚一下。

康熙見狀,暗自腹誹敏若越上年歲脾氣越不好了,但轉念一想,她年輕時候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對他好歹還算順從,心裡莫名又有幾分滿足——大抵人的滿足都是對比出來的吧。

其實安兒這般行事,是真莽撞,還是必須得莽撞,真真假假,誰分得清?

敏若捏著蓋碗往小茶鐘裡斟茶,眼角的餘光在康熙身上一掃而過,心中冷然。

虞雲到底官在任上,不能隨意走動,因而瑞初是獨自回京的。

她的公主府倒是有人留守,隨時能夠入住,但為著能多陪敏若幾日,回京前一個月她還是在宮裡住得多,偶然出去也是有事務處理,最多隔兩日便回來了。

康熙對她十分想念,瑞初在永壽宮,他便時常過來,還是瑞初察覺出敏若隱隱的嫌棄,便常到乾清宮去請安,或者往寧壽宮去,總算康熙來得是沒那麼頻繁了。

不用招待領導,敏若屬實鬆了口氣,感覺天都更藍了,又恢複了打工人的快樂躺平摸魚日常。

到底相處的年頭多了,對她的心思,蘭杜雖不能猜得太透,但這一點小事還是能品出來的——畢竟沒有康熙這麼一個說不準什麼時候過來的大炸彈,敏若明顯又恢複到從前那樣舒心自在的狀態了。

她不禁忍笑,與烏希哈商量著,晚膳操辦了一桌敏若喜歡的菜品,還溫了一壺永壽宮自釀的玫瑰葡萄露,滿滿當當擺了一桌,晚膳時瑞初回來還吃了一驚。

敏若猜出蘭杜的想法,對此坦然受之,瑞初就隻當她是心情好,親自起身篩了一杯酒與敏若,輕聲道:“這幾年女兒不在京中,總是想念額娘釀的酒,比外麵市售的都彆有一番滋味。”

其實喝的哪是是酒,是來自於母親和從小長大的家的味道。

敏若溫聲道:“那你走時要多帶上一些。”

瑞初凝望著敏若,輕輕點了點頭。

她一走就是七年沒能回京,轉眼之間門,額娘的頭發也已有些白了。

其實敏若在同齡人中算是保養得極好的,後頭大片大片的頭發也還烏黑烏黑的,但到了年歲,鬢角泛白是常事,敏若也懶得搭理,對蘭杜等人笑稱這是“歲月的痕跡、年齡的勳章”,瑞初回京後聽聞此事也頗感好笑,又安心於敏若的心境開闊,並未因朱顏流逝而傷悲。

她不能陪伴母親老去,便隻能在心中祈禱母親的日子安穩無憂。

如今唯一能夠安心的,便是好歹小侄女留在了京中。兄嫂與她都常年奔波在外,侄女留在京中,雖也事務繁忙,但好歹也能時常入宮來陪一陪額娘。

瑞初輕抿著唇,飲儘那一杯酒,甜酒入喉,眼睛卻忽然有些酸,她立刻又笑道:“舒鈺這兩年倒是做得很不錯,在南邊已很有些文名了,交朋會友,他的身份倒是比我還便利些。”

瑞初再是天家公主,身份特殊,但到底是女子,與文人往來上總有些不便。

舒鈺就沒那麼多講究了,淺斟低唱登高望遠他都能行,很快在江南文人圈子裡混開了。

瑞初對這點沒什麼特彆的感想,反而比較高興有個舒鈺過去,幫她分擔一部分重量。

和文人打交道這種事,不在那條道上的人是越打越厭倦,她手裡事情多,心裡揣的事情也多,舒鈺去了對她來說實是一大助力。

用過晚膳,寧壽宮來人喊瑞初過去,瑞初方走了。

敏若坐在炕上整理香料,前幾日做的香餌晾成了,捧在手上幽香隱隱,令人心情舒暢。

蘭杜將水銚子下的爐火撥得忘了些,笑道:“人家都是盼著皇上來的,您倒好,這麼多年了這性子也沒變過。”

敏若笑了一聲,道:“盼與不盼,無非是個有沒有需求的問題。需要固寵來得到地位、幫助家族或者站穩腳跟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的人,才會盼著聖駕到來;而對皇上沒有需要的人,譬如榮妃、惠妃如今,你覺著她們會盼著皇上去嗎?隻怕還盼著皇上離她們遠遠的,搭了麵會覺著晦氣呢。”

這話說得屬實不大客氣,蘭杜無奈地搖頭,歎道:“您這話若傳出去啊,宮裡可熱鬨了。”

但仔細想想,其實不正是這個道理嗎?

尤其如今皇上年邁,性情也愈發難以捉摸,有些年輕嬪妃私下甚至怕得很,若不是現實如此,誰會想著盼著皇上過去?

蘭杜歎道:“都不容易。”

蘭杜是有幾分柔腸在身上的,隻是平日掌著一宮的瑣事,必須得沉著臉才能壓住人,外人瞧著都以為她嚴肅冷硬。

敏若側頭看她,笑道:“你這脾性,可不能叫你看到什麼人間門疾苦去,不然還不要為人們哭乾了眼淚?”

蘭杜道:“您心裡不也憐惜那些年輕的嬪妃們嗎?”

身邊有個對她還算了解的人就是這點不好,打趣人都打趣不出樂趣。

敏若嘖嘖兩聲,又轉過去擺弄那些香料。

瑞初難得回京,初冬的時候又收到塞外的消息,容慈也打算回京,名義上自然是準備朝賀,再有繡瑩、恬雅幾個,她們應當是商量好的,宮中一時滿是喜氣,康熙也頗有些歡喜。

從前投入的注意還不算多,這些年和兒子們一比,這些女兒卻各個能乾、令他省心,不免多了幾分喜愛。

且人老了,哪有不喜歡身邊熱鬨的呢?

這大約是京中近十年來過得最熱鬨的一個年了,公主們的額娘就是最高興的了,一向深居簡出的榮妃、郭絡羅貴人也難得在外麵露了麵,各個喜氣連連的,這種時候,錦妃心裡就更不是滋味。

人家的女兒好歹嫁在大清,還有回來的機會,她的女兒卻真是這輩子可能都回不來一回了。

容慈、繡瑩幾個素來與靜彤要好,回京之後接連上門探望錦妃,又帶了許多靜彤托付捎過來的禮物,錦妃瞧著那些東西,心裡更不好受。

幸而弘恪孝順,發覺錦妃情緒不對便連日守在她身邊,也算是一點安慰。

容慈作為局外人看著,卻想到這其中其他根由,不禁與敏若歎道:“若真有……的一日,錦妃娘娘心裡隻怕不好受。”

這麼多年唯一的心裡寄托、看得如寶如珠的外孫竟不是親生的,放在誰身上,都是一種打擊。

但對靜彤而言,這也確實是唯一的方法。

敏若隻能道:“弘恪好心性,錦妃也不會傷心太多。”

容慈點點頭,由衷期盼,“惟願如此了。”

她頓了一頓,又問道:“皇父近來還是常催著瑞初?”

以瑞初如今的年齡、身份,催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敏若抬手按了按眉心,點點頭,表情一言難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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