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二百二十章(2 / 2)

容慈無奈笑道:“這也是常事,往常皇父不也總催瑞初嗎?老生常談罷了。之要瑞初不往心裡去,就沒什麼。”

權當過耳風聽,在康熙麵前擺出認真答應的態度,左右瑞初也不常在京中,天高皇帝遠,康熙除了在信中催促,也不能做什麼。

這是如今最好的處理方法了,催婚催生這兩件事,直到後世也一直是年輕人們無法逃避的兩大魔咒,何況這個時代。

站在康熙的角度來講,作為君父,他願意關心女兒的後代問題,反而是他關心女兒的表現。

敏若歎道:“也隻能這樣了。”

瑞初在京中過了一個年,聽了滿耳朵的子孫大事,幸而她還算沉得氣的,雖然聽得耳朵都快出繭子了,還是沒起了轉年就立刻逃離京師的心。

她在京中直住到一月裡,是因江南來信愈發頻繁,人都倒是虞雲想念她,一邊打趣一邊也不好再強留,叫夫妻兩地分隔。

康熙雖不舍,到底知道不能強留,隻在瑞初走前與她歎道:“你與額駙感情好,這是極好的事,正因與額駙感情好,才更要將子嗣大事放在心上認真思量。他家就剩他這一個人,你總得為他考慮考慮。”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有些話康熙不太舍得說出口,用眼神示意敏若跟上。

敏若注意到康熙的目光,心裡煩得很,口中也隻道:“兒女之事都是緣分,孩子們的緣分不到,咱們越催,他們越心急,反而越難——不過你也是該上上心了。”

康熙是讓她說這個的嗎?

他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敏若一眼,又不願自己做女兒心裡的那個壞人,這一晚上到底也沒提那句話。

宮門落鎖前康熙走了,敏若知道瑞初對康熙想說什麼心裡有數,低聲道:“那件事你與虞雲商量過沒有?”

她倒不是叫瑞初幫虞雲納妾的意思,而是瑞初這邊對虞雲是一直不來電——或者說也沒時間門來電,兩個人都忙得腳打後腦勺,混成革命戰友了,要做的事情太多,卻恨時間門太少,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八瓣用,哪裡有談男女之情的時間門。

既然瑞初對虞雲遲遲不來電,那就免不了牽扯到一個問題——瑞初對終身大事本來就沒什麼期盼,但虞雲卻未必。

若他對那位姑娘有了戀慕之情,男女之愛,瑞初卻成了中間門的攔路石,實在不太道德。

瑞初道:“我與他談過,額娘您放心吧。”

瑞初的神情是一貫的淡定,敏若知道她心裡有數,便不再多問。

瑞初倒是笑了,道:“這些年在外麵見得人、事多了,我有時也會想起自己小時候,如今最慶幸的便是額娘您一直很信任我和哥哥,無論什麼事情,隻要我們有一點想法,您就一定會支持我們去試。”

她如今一笑頗有些曆經世事的清明通透,與少年時的那種聰慧的通透又不一樣。

敏若笑看了她一眼,“額娘也很慶幸有你。”

若是瑞初沒有這股敢想敢拚的勁頭,她也不敢想象,她如今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或許還是會在外麵煽風點火埋火苗,但卻不會有如今眼前的希望與心中的安穩。

瑞初低聲道:“此生能做額娘的女兒,是我最大的幸運。”

敏若既覺得這句話她有些擔當不起,又歡喜於女兒對她的認可,輕聲抱住女兒,溫柔地撫摸女兒的頭發,道:“額娘願你所行所求終能如願。”

瑞初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大家都知道,瑞初這一走,可能又是好幾年不能見一麵,康熙自不必提,太後心裡也不舍得很。

今年轉過年,她的身子愈發不好了,咳嗽的厲害,也有些糊塗,阿娜日心裡知道不好,私下哭了兩場,沒敢叫太後看出來。

太後自個心裡其實也有數,瑞初臨行前去寧壽宮辭彆,她拉著瑞初的手不舍得放開,不斷絮絮道:“你在外要照顧好自己,早有個子嗣,後半生也有個依靠……你是懂積福的人,無論長生天還是佛祖,都必會保佑你的,瑞初。”

她將自己珍藏了許多年的佛珠很鄭重地交給瑞初,那是從五台山得來的,太後很是看重,供奉在佛前,也時常佩戴,雖不如她常年隨身戴著的珍貴,意義到底也很不一樣。

瑞初雖不信佛,卻也恭敬地接過了,懇切地謝恩,而後道:“請皇瑪嬤您保重身體,孫女明年一定再回來看您。”

太後便笑吟吟地看著她,隻點頭,不言語。

阿娜日眼睛一酸,側過頭去,蓁蓁已不敢開口,生怕開口泄出的就是哽咽。

原本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下江南了,偏生太後今年身子不好,她生怕前腳她一走後腳便出了事,是徹底不敢動了,知予被她派出去打前站,她隻想守在京中、守在太後身邊,能與太後多待一日是一日。

這位老人家在宮中身份其實有些尷尬,雖說是尊貴的太後,康熙的嫡母,可與康熙卻沒有血緣關係,也沒有撫養過,或是對康熙施恩過的恩情,她本身當年也不受先帝重視,在宮中地位尷尬,後位做得並不穩當。

後來做了太後,她上麵有太皇太後庇佑,日子才算過得安穩,再到太皇太後薨逝了,她與康熙都悲傷痛苦,反而心理上緊密了些,這些年她也安安分分地,輕易不插手前朝後宮事宜,康熙年邁後在兒子們身上受的打擊太大,與這位省事慈愛的嫡母才逐漸親近起來。

太後早年不通滿漢語言,因而其實不大與宮中人打交道,但她性子和藹,頗為可親,人心都不是石頭做的,天長日久地相處下來,總有兩分情分。

敏若從入宮開始便因為阿娜日的關係與她走得很近,太後又慈愛無害,哪怕她對感情在單薄,積年累月的相處下來,對太後的感情也要比對康熙要更深一些。

見到太後如今這模樣,她心裡也並不好受。

送走了瑞初,阿娜日沒敢再回到寧壽宮,她怕自己露出端倪來叫太後擔心,失魂落魄幾乎全憑本能地跟在敏若身後回到了永壽宮,殿門甫一合上,她便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撲到敏若懷裡哭道:“他們、他們說老人自己心裡是有感覺的,太後……太後是不是……”

“太後如今精神頭還算好的,你要寬心,凡事往好了想。若是你日日心情低落,你每日都在太後身邊,太後也會受你的影響的。”敏若拍了拍阿娜日的背,情況特殊,她也沒有抵觸身體的接觸,而是口吻溫和地安撫勸導著阿娜日。

阿娜日淚眼婆娑地不住搖頭,道:“我、我心裡其實也知道……我害怕,敏若,我怕。”

她帶著泣聲道:“那是我在宮中最後的親人了,我已送走了老祖宗,馬上又要失去她。我這一生都在這座紫禁城裡,送走了一個,如今又要送走另一個,她們都走了,叫我怎麼活呢?”

對阿娜日來說,太後不隻是太後,還是她的堂姐,是在這座距離草原十分遙遠的都城中,唯一一個有血脈聯係的親人。

敏若隻能沉默地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勸慰道:“你還有我們。”

阿娜日胡亂點著頭,攥緊了她的衣裳,好似想要從中汲取力量,讓她能再站起來,端端正正地走進寧壽宮,照顧她年邁體弱的姐姐。

除了給她安慰和支持,敏若什麼都做不了。

幸好如今一切還都隻是眾人的感覺,太後的身體尚可以支撐,瑞初走後的一段日子,太後維持著從前的作息,禦醫看顧得力,還算安穩無事。

三月一過,很快入了夏。

幾乎是近四月沒多久,宮中便開始籌備端午節相關事宜。

永壽宮一切自有蘭杜操持,無需敏若費心,她隻安心地等待著,每日侍弄那些草藥香料,一匣一匣地堆了許多。

她往年這個時節也常擺弄香料,往來的人都未曾奇怪。康熙倒是問過一嘴——實在沒話說的時候,敏若隨意道:“瞧瑞初回來又瘦了,怕她是在南邊休息不好,調些效用好的安神香給她。”

康熙點點頭,正色道:“朕瞧她是瘦了許多。”

敏若麵帶微笑和一點慈母對孩子身體的擔憂,康熙看在眼中,不禁又歎:“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敏若就知道他是又開始感慨自己為瑞初考慮的一片“慈父心腸”了,她實在是懶得和康熙就這個話題繼續溝通下去,乾脆垂眸繼續打理那些香料,不再言語

康熙在一邊看她也不怕,心道:看吧看吧,都是要給你用的。

這些稀奇古怪的藥材香料加在一起,價格實在不菲,搞得康熙在她這的身價飆升。

若是這些本錢砸進去,事情還辦不成……那絕對是康熙山豬吃不了細糠!

敏若一下用力搗碎剩下的香料,目露堅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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