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1 / 2)

第三十七章

回門宴的膳席上,滿桌膳食備的全是盛歡愛吃的。

盛歡見菜式時微微一愣,她記得自己從來沒跟永安侯夫人或趙傑說過自己愛吃什麼。

“這些菜都是娘特地為你準備的,歡歡可還喜歡?”牧婉清笑道。

盛歡連連點頭,困惑道:“娘是從何得知我的口味及喜好的?女兒記得從來沒跟您提過。”

牧婉清頓了下,淡笑道:“是盛侍讀有心,之前你在慈恩寺等娘時,他特地將你平時喜好口味及興趣寫成一本小冊,派人送來給娘。”

盛歡聞言,眼睫飛快地眨了眨,捏緊手中的帕子,一時之間腦中思緒翻飛。

淩容與見她又開始因為盛煊魂不守舍的模樣,薄唇微抿,眸色幽幽不定,忍耐片刻才將心中的不悅壓了下去。

席間趙舒窈隻管埋首用膳,一點兒再也不想瞧盛歡與太子。

可就在下人們端上香而不膩,入口即化,細火慢燜香入味的東坡燜肉,趙舒窈剛吃沒幾口就突然捂嘴乾嘔起來。

原本偶爾輕微碗筷聲響的席間頓時安靜下來。

永安侯蹙眉道:“窈兒這是怎麼了,這滾肉有什麼問題麼?”

趙舒窈放下手中碗筷,麵色微白的搖了搖頭。

牧婉清見她如此,心中騰起一股怒火,但這是女兒的回門宴,她實在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掃興。

她忍了忍,溫聲道:“這東坡肉半肥半瘦舒窈可能吃不習慣,喝點老母雞湯去去味罷。”

牧婉清話方落,便見站在趙舒窈身後的丫鬟,立刻上前為她添上一碗雞湯。

然而丫鬟才剛雞湯端放至趙舒窈麵前,她卻猛地將雞湯打翻,整個人扶桌低嘔起來。

永安侯見女兒並不是在裝,而是真的低頭嘩啦嘩啦地吐了起來,再也坐不住,立即起身走到趙舒窈身旁。

“傑兒快過來給你妹妹瞧瞧,看她是怎麼了,”永安侯一麵心疼的拍著女兒的背,一麵吩咐,“再派人去廚房,看看是不是膳食的食材出了什麼問題。”

膳廳裡全是令人反胃的酸臭味,這場午膳顯然是不能再進行下去。

淩容與麵無表情地牽起盛歡的手,“既然趙二小姐身子不適,孤與太子妃便先走一步。”

盛歡眉心微蹙,亦被那氣味熏得難受,手絹掩在鼻端,若有所思地看著趙舒窈。

好半晌,她主動拉住淩容與的手,湊近他耳旁,“待會兒再走,我有點好奇趙舒窈究竟是怎麼了。”

盛歡嗓音刻意壓低,說話時吐氣如蘭,軟聲細語,明媚嬌.嫩如黃鶯,劃過耳畔時酥酥.麻麻。

淩容與不由得一陣心猿意馬,握著她手的力道沒能控製住,稍微用力了幾分,喉頭滾了幾滾,才淡淡的應了聲好。

一旁趙舒窈猶在吐個不停。

趙傑亦覺得奇怪,拉過她的手,指腹搭脈。

片刻後,趙傑黑眸掠過一抹驚愕。

“兒子摸的脈可能不太準,還是讓冬梅去請陳大夫來為舒窈診脈。”趙傑道。

此話一出,永安侯夫婦臉色雙雙一變。

趙傑自幼悉心研醫,可謂醫術精湛,絲毫不亞於太醫院首醫,如今他卻說他摸不準,反而要另派他人去請陳大夫。

陳大夫是京城之中赫赫有名的千金一科聖手,勳貴世家的夫人有孕皆指名要他看診。

盛歡並不知道陳大夫的來頭,眸裡儘是困惑,心中雖有猜測但也不十分確定,畢竟前世她懷了孩子時未曾有過孕吐。

淩容與雖也不知卻從永安侯夫婦的神色中,迅速地推敲出趙傑話中之意。

盛歡見淩容與墨眸透著一股瘮人冷意,不禁再度湊到他耳旁,低聲問道:“殿下是不是知道趙舒窈這是怎麼了?”

淩容與斂下眸中寒意,再看向盛歡時眉眼皆柔和不少,“知道,這頓午膳恐怕是不用吃了,還餓麼?待會兒回東宮,孤立刻讓周正去備膳。”

他學她,唇卻故意湊得極近,似要吻上她耳尖,於她耳畔低聲輕語。

淩容與低沉的嗓音帶著一點極輕的笑意,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她耳廓上,激得盛歡一陣麻癢。

她忙縮了縮脖子,臉上微熱,立刻拉開兩人距離。

淩容與眼底劃過一抹笑意,居高臨下地睨了仍在吐個不停的趙舒窈一眼,劍眉微蹙,毫不掩飾話中的不悅之意。

“先回去,孤實在受不了這氣味,永安侯,今日這些事孤都記下了。”

這話聲並未刻意壓低,永安侯聽見太子的話,知道這下是真的將太子整個得罪了。

日後朝中再有事,太子這個女婿恐怕不會再對他伸出緩手,瞬間頭痛不已,不得不鬆手來到太子夫婦麵前,歉聲連連。

“小女身子不適,實在非故意擾亂太子妃的回門宴,還請太子與太子妃見諒。”

而牧婉清聽見兒子的話,哪裡還不明白。

自己親生女兒好好的回門宴就這麼給毀了,假女兒趙舒窈居然還有了身孕,整個人都快要氣炸。

“舒窈這是有孕了?”牧婉清臉色難看至極。

她冷冷一笑,眯了眯眼,厲聲吩咐:“冬梅,按世子的話立刻就去將陳大夫請來,二小姐若真有孕,明日便將寧二夫人請過來,我定要讓寧二公子負起這個責任!”

趙舒窈聽見母親的話,愕然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喊道:“娘明知道我跟寧二公子是清白的,您為何將寧家母子喚來!就算女兒真有了身孕,那也是、那也是……”

盛歡聞言亦略微訝異地看了牧婉清一眼。

但當她看見牧婉清眼底毫不掩飾的怒火,登時就意會過來。

盛歡看著趙舒窈,不疾不徐地道:“寧老夫人壽宴那日,眾人皆知舒窈妹妹與寧二公子有染,早已非清白之身,難不成舒窈妹妹還想賴說這孩子是三皇子的?”

趙舒窈聽了盛歡的話,簡直要被氣笑,想開口反駁胃中卻翻騰不休,說沒幾句話就又難受不已的低下頭去。

牧婉清氣得渾身發抖,可情況卻也不允許她強硬地留下盛歡。

她走到盛歡與淩容與麵前,依依不舍,眼眶微紅,“是娘對不起你,這回門宴……”

盛歡搖頭,安慰起母親:“無礙,改日女兒再自己回來與娘好好吃上一頓飯便是。”

“無需自己回來,想回來,孤便陪你,隻要太子妃想,何時回門都行,不一定得在今日。”

牧婉清見太子迫不及待地補上這些話,不禁莞爾一笑。

“好好好,臣婦聽見太子殿下這句話就放心了。”

她拉過盛歡的手,不舍輕拍,“何時回來都行,隻要娘還在,這兒就是你的家。”

母女兩人一麵往永安侯府大門口走去,一麵小聲的說著體己話。

淩容與跟在倆人後頭,靜默不語地看著盛歡纖細的背影。

看著她與自己親生母親的親昵模樣,墨眸帶著灼亮笑意,俊美絕倫的臉龐盈滿溫柔。

他一直都記得前世盛歡知道自己懷了孩子,自己終於也要當娘後,偷偷和他說過,她從小就羨慕彆人有阿娘,可她的阿娘是拚了命才生下她的,是她害死了阿娘,所以就算再想阿娘她也不敢說。

淩容與永遠記得小姑娘紅著眼說這些話的模樣,每次想起都覺得心疼。

盛歡還說過,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也從小就沒娘,所以前世有孕後就特彆地注意飲食與自己的身子,就怕自己生孩子時也遇上難產。

思及此,淩容與臉色一瞬間陰沉得可怕,瞳仁仿佛兩個黑洞,閃現著瘮人殺意。

……

兩人離開永安侯府後,太子座駕並沒有直接回東宮,而是直往西城。

淩容與雖然極度不願盛歡去見盛煊,可盛煊到底當了盛歡兄長十多年,再不悅也不會真攔著她不讓見。

盛歡掀開車簾,看了景街一會兒,嘴角不禁微微彎起。

回頭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淩容與,隻見少年正閉眼假寐。

少年烏黑卷長的睫毛低掩,鼻梁挺直漂亮,一身白裘,清俊得似不沾半點塵埃。

如今已近三月,淩容與怕熱著她,車廂內雖沒燃著熏籠,自己卻仍是手爐不離身。

今日趙舒窈雖然頻頻惹人心煩,盛歡卻是半點也沒被膈應到。

她的生母與親生兄長都站在她這邊,生母甚至為她出氣,她的夫君還是她最喜歡的那個溫君清,還陪著她回門,給她出氣。

總之盛歡心裡很是歡喜的,她一點也不如趙舒窈所想,並沒有因為回門宴被破壞而難受或生氣。

再活一世,她已不太在意趙舒窈這些幼稚手段。

有些人就是愛作、見不得人好,愛當跳梁小醜故意要惡心膈應你,她要是如趙舒窈的意,因為她的胡攪蠻纏氣得要死,或是心中難受因而如鯁在喉,那樣豈非就順了趙舒窈的意?

盛歡一會兒也不想理趙舒窈,也不會因為她的舉動悶悶不樂,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為什麼要因為不值得的人而不開心呢,她偏不。

她更在乎那些值得她在乎的人,因他們對自己的好而開心。

比如她的母親,比如趙傑,比如她這一世不太乖、不太正常的夫君。

盛歡看著淩容與,一雙桃花眸慢慢地彎成兩彎月牙兒,笑容比三月春光還要明媚。

淩容與的個性雖與前世截然不同,像變了個人,可有些地方卻又沒變。

盛歡看著他,心中一片柔軟,卻一點也不知道被她看的少年,心裡都在想什麼。

姿貌過人的少年郎,此時雖閉著眼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可他心裡正浸泡在一片醋海之中。

淩容與閉眼想著,待會兒盛歡見到盛煊的模樣及處境,肯定又會為他心疼眼紅。

還在努力忍耐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想著待會兒儘量不要讓自己的醋意過於明顯時,整個人卻仿佛突然被拉進滾燙的溫泉之中一般,原本還泛著冷意的身心瞬間暖和了起來。

淩容與因這突如其來的暖意微微一愣,甚至覺得自己身上的這件狐白裘有點礙事。

他居然又覺得熱,居然又如尋常人那般,能再次感受何為溫熱。

而且這個熱與之前被丟進火爐燒烤一般的高熱截然不同,雖然也極為滾燙卻已在他尚可忍耐的範圍之內。

盛歡靜默地看著淩容與許久,直到他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鴉睫輕扇,撩起眼皮看向她。

她才慌亂地斂下眼睫,匆匆收回目光。

盛歡怕淩容與察覺到她對他的喜愛,又進而得寸進尺,越發貪得無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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