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我真的錯了，為表歉意，我送給你一個補償好可以嗎？”
“什，什麼補償？”儘管祝遙知道自己現在不該表現得這麼急切，可對方說話時的眼神實在是太有誘惑力，讓他忍不住想追問。
祁宣緩緩伸手扣住祝遙的腦袋，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額頭貼著額頭的刹那，就連彼此溫熱的呼吸都清晰可感。
“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祝遙怔住了：“什麼？”
“我們回家，”祁宣看著祝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回，你、我，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家。”
第56章 056
陡然加快的心跳和逐漸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祝遙握著祁宣手逐漸收緊，眼睛都亮了起來。
“真的嗎？可你剛才不是說……”
“我會請最專業的醫療團隊保障你的身體狀況，”沒等祝遙把話說完，祁宣便回答了他的疑惑, “我隻希望你開心。”
此話一出, 祝遙眼睛倏地紅了。
這麼多年, 他聽了太多這不許、那不許，要聽醫生的話, 要按時服藥，所有為他好的事情卻在無形間成了他身上束縛的枷鎖，掙不脫，也逃不掉。
然而就在他逐漸麻木，逐漸接受的時候，有一個人忽然出現告訴他, 隻要他開心就好, 這樣的感受，他甚至一時間都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隻剩下來自靈魂的震顫。
“這可是你說的！”祝遙強忍淚水, 隻是聲音裡卻不可避免地多了幾分顫抖, “說話算話，不能反悔！”
“好，”祁宣笑著點點頭, 指腹抹過對方泛紅的眼尾，隨後輕輕落下一吻，“絕不反悔。”
冬日夜晚涼風瑟瑟, 可月光卻格外溫柔。
祝遙原以為雖然祁宣答應了他出院，可實際準備起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然而他第二天一大早睜眼就看到了祁宣坐在旁邊，手裡拿著一遝紙，旁邊還放著收拾好的行李箱。
“走吧，”祁宣晃了晃手裡的東西，“出院手續辦好了。”
剛睡醒的祝遙還有些茫然：“……啊？”
起床、換衣、洗漱、出門、上車……所有動作一氣嗬成，直到祝遙踏入家門，真真正正坐在沙發上，那種漂浮在雲端的感覺才真正有了實感。
他抬頭四下打量著周圍的布局，不同於祁宣其他住所裡一貫黑白灰三調的清冷風格，這座大平層多采用淺色係裝扮，窗簾和家具掛飾也都是祝遙喜歡的圖案，就連家具擺設的位置也都是他曾經想象的模樣。
祝遙扭頭看向剛進門的祁宣：“你這是什麼時候布置的？”
想要裝修一個房屋並打磨其中的細節，這其中花費的功夫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三年前，”祁宣回答，“這是我自己買的第一套房子。”
那時他沒日沒夜的工作、跑通告、上節目，就是為了賺更多的錢，買一套真正屬於自己的房子。
他按照祝遙曾經表達過的想法，想象著兩人住在一起的模樣，把這座大平層裝修成一個溫馨的家，而這個家直到祝遙真正踏入這裡才算變得完整。
“怎麼樣，喜歡嗎？”
“……嗯，”祝遙輕輕點點頭，目光卻一直落在祁宣身上，“喜歡，很喜歡。”
儘管對方並未說些什麼，可祝遙卻感受到了祁宣這些年來的艱辛，他無法想象過去的時間裡，祁宣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去裝修這座房子，又是抓著什麼虛無縹緲的希望才讓他堅持到了現在。
他起身走到祁宣身邊，隨後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忽然伸手抱住了對方，腦袋抵在祁宣肩膀處，低頭遮掩了自己臉上的情緒。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擁抱，祁宣明顯錯愕了一瞬，他下意識抬手回抱住對方，同時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對方的腦袋，像是無聲的安撫。
“怎麼了？不舒服？”
“沒有，”祝遙輕輕搖了搖頭，過了會兒忽然道，“祁宣，我有點餓了。”
“餓了？”祁宣低頭看了眼時間，“想吃什麼？”
“我都行，你隨便做點什麼……”
話音未落，一陣突兀的電話鈴聲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祝遙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在看清來電顯示的瞬間，整個人肉眼可見地僵了一下，他下意識看向麵前的祁宣，對方當即會意，鬆開了摟住對方的手。
“你接吧，我去做飯。”
話落，祁宣便轉身走進了廚房。
偌大的客廳內隻剩下了祝遙一個人，他走到沙發旁拖過毯子把自己包成一團，按下通話鍵的瞬間，對麵開口的語調就讓他的心不自覺地顫了顫。
“祝遙，你出院了。”
祝林深冰冷又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傳入祝遙耳中，來自血脈的壓製讓他不自覺地放軟了語調：“哥，你都知道了啊……”
“那什麼，我都已經沒事了，就算現在出院也沒什麼關係吧……”
祝遙越說越小聲，無聲的沉默讓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愈發壓抑，就在祝遙苦苦思索著怎麼打破這一僵局的時候，電話那頭忽然傳來的聲音讓祝遙眉頭一挑。
“嘖，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淩越哥？”祝遙忽然覺得自己仿佛窺探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八卦，“你怎麼會和我哥在一起啊？”
“這個說來話長，我就不說了，倒是你，出院了怎麼也不跟家裡人打聲招呼啊？要不是你哥今天早上給醫院那邊打電話，還不知道這事呢。”
“其實也沒什麼，”祝遙抓了抓頭發，“我就是不想在醫院待了。”
“你簡直……”
“嘖，我和遙遙說話呢，你老插什麼嘴？”電話那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去去去，出去做飯，我餓了！”
此話一出，祝遙震驚地捂住了嘴巴，直到耳邊傳來關門的聲音，他才忍不住驚呼出聲：“越哥，你和我哥在一起了？！”
“咳咳咳……”淩越直接被嗆住了，“沒在一起，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聽！”
淩越連忙轉移話題，又問道：“你現在是和祁宣那小子在一起？聽你哥說你倆和好了？”
“……嗯。”祝遙點點頭，難得有點不好意思，“我們，挺好的。”
“哎呦，難得聽你這聲音，看來是真挺好，”淩越打趣了兩句又道，“行，有他照顧你我們也算放心了。”
“你能出院，是他幫你辦的手續吧？你倆住一起了？他有沒有對你……”
“越哥！”聽到這話，祝遙耳朵都紅了。
“好好好，你臉皮薄，我不說了，你倆好好的就行，那就先這樣，我掛了。”
“好，越哥再見。”
電話嘟嘟兩聲被掛斷，終於逃過一劫的祝遙長吐出一口氣，剛才一直緊繃的弦也終於放鬆下來。
還好今天有越哥在，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麼逃過他哥的盤問。
廚房裡飯菜的香氣逐漸飄入祝遙的鼻息中，饑腸轆轆的胃逐漸發出抗議，他穿上拖鞋躡手躡腳地走進廚房，隨後趁其不備一把從背後抱住祁宣。
“不許動！”祝遙笑嘻嘻道，“抓住一個偷偷摸魚的大廚！”
他踮起腳越過祁宣肩膀探出腦袋，好奇問道：“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工作上的事情，”祁宣拿起手機在祝遙眼前晃了晃，“打完電話了？”
“是啊，”提到這個，祝遙明顯鬱悶起來，“我哥知道了我出院的事情，打電話來質問我，要不是越哥和他在一起，我今天恐怕就難逃一劫了。”
“這麼慘啊，”祁宣輕笑，側過臉輕輕蹭了蹭祝遙毛茸茸的腦袋，“那就多吃一點，撫慰一下你手上的心靈。”
“出去洗洗手吧，馬上就好了。”
“好。”
祝遙點點頭，偏過腦袋看向祁宣，趁對方不注意時忽然踮起腳尖吧唧就是一口。
“大廚，好好努力……誒！彆拽我！”
“這就想跑了？”祁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即將逃跑的小貓，反手把人撈進了懷裡，“管殺不管埋？”
“什，什麼？”祝遙剛鼓起勇氣偷親了一下，此時耳朵都還是紅的，可麵上卻仍舊想要裝出冷靜的樣子來，“你是我男朋友，我親你一下不行嗎？”
“行啊，”祁宣抬起手，目光下滑，指尖輕輕摩挲著祝遙的嘴角，“所以，我是不是也可以行使男朋友的權利呢？”
“你……唔！”
沒等祝遙開口，屬於alpha溫柔又強勢的吻便落了下來，淡淡的烏木香如春風化雨般縈繞在祝遙周圍，不知不覺便讓人陷入其中。
柔軟又濕潤的唇瓣相碰，祁宣試探著深入，想要撬開對方的牙關，祝遙察覺到祁宣的意圖，睫毛不自覺地顫了顫，卻並未拒絕，甚至順從地微微張開了嘴巴。
安靜的空間內，隻剩下親昵的水漬聲在耳邊作響，alpha搭在Omega腰間的力道愈發收緊，祝遙明亮的雙眸裡逐漸漫上水霧，泛紅的眼尾愈發惹人憐愛。
讓人想欺負。
叮咚——叮咚——
門外忽然響起的鈴聲終於拉回了祝遙的思緒，逐漸缺失的空氣讓他下意識想要推開祁宣，同時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外看。
“唔……有，有人……”
“我知道……”然而祁宣並未有放過對方的意思，又抱著懷裡的Omega親了好一會兒才意猶未儘地停下來。
他低聲笑著，又親了親祝遙的額頭，看著對方紅著眼微微失神的模樣，隱藏在alpha心底最深處的占有欲悄悄冒了頭，此刻Omega這般順從的模樣讓他的心底感到格外滿足。
“遙遙。”
“嗯？”
“眼睛紅了。”
祝遙：……
alpha果然不能縱容！
他抬頭狠狠地瞪了祁宣一眼，可這一眼配上泛紅的眼睛不僅沒有絲毫威懾力，反而不經意間多了幾分誘惑，像一隻傲嬌的小貓，看的人心癢難耐。
“寶貝，你真好看。”
這話讓祝遙的臉更紅了。
“懶得理你！”祝遙一把推開祁宣，扭頭就往外走，“我去開門！”
話落，祝遙便噠噠地跑出了廚房，隻是這動作落在祁宣眼裡怎麼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看的他忍不住嘴角上揚。
祝遙一直小跑到玄關處才放慢腳步，他捂住胸口，感受著自己過快的心跳，臉頰更是在發燙。
alpha的吻太有誘惑力，那樣的感受哪怕他麵上不承認，身體上發軟、忍不住為之臣服的感覺卻是無比真實的。
祝遙深吸一口氣，直到自己勉強平複下來後才走到門口去開門。
哢噠——
房門被打開，祝遙站在門內和門外正要再次敲門的楊元越麵麵相覷，他還是頭一次在對方臉上看到這副幾乎見了鬼的神情。
“楊哥，你找祁宣？”
楊元越下意識點點頭，卻並未開口說話。
從開門到現在，他一直沉浸在這種震驚的情緒中，楊元越下意識往後後退兩步確定了下手裡的地址，又抬頭仔細看了看祝遙。
泛紅的眼尾，紅到滴血的唇瓣，嘴角新鮮的細小傷口，還有被扯出的衣衫下擺，領口被解開的扣子，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訴他一個事實，讓他甚至未經大腦便忍不住脫口而出。
“你倆同居了？！”
也沒人告訴他來得不是時候啊！
第57章 057
“遙遙, 誰來了？”
祝遙扭頭揚聲回答：“是楊哥，來找你的。”
祁宣端著兩個碗從廚房走出，抬頭和楊元越對上視線，楊元越驚得手裡的包都掉了, 然而祁宣卻隻是放下碗對祝遙招了招手。
“來吃飯吧, 我待會兒就回。”
說完, 祁宣才轉身走到門口，隨後哢噠一聲關上了房門。
“不是, 這什麼情況？！”兩個空間被隔絕開來，楊元越陡然拔高了聲調，“你們同居了？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倆這才和好第二天吧？這速度坐火箭也沒這麼快啊！”
“還有，這事蘇瑾文知道嗎？她要是知道自己最寶貝的藝人先斬後奏和你同居了，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聽到這話, 祁宣眉頭一皺：“她為什麼會扒你的皮？”
“她肯定會以為我故意包庇啊！誒, 等會兒，”話說到一半，楊元越忽然意識到好像哪裡有點不對勁, “我為什麼要怕她生不生氣？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說正事, ”祁宣撣了撣衣袖上的麵粉，冷聲道，“那個人的消息查到了？”
“查到了, ”說到這個，楊元越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結果還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祁宣眉頭倏地擰起, “認識的人？”
“你自己看看吧，”楊元越從包裡拿出平板, 打開資料遞給祁宣，“我真沒想到這人表麵看著柔柔弱弱的，沒想到私下裡手段這麼狠。”
“不僅那些彙給黑粉的錢是從他的賬戶裡出去的，就連跨年晚會當晚那個有問題的Omega失蹤恐怕也跟他脫不了關係。”
楊元越所說的話一字一句傳入祁宣耳中，他低著頭看著平板裡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冰冷的眼神中仿佛淬了冰碴。
“謝知維……”
他真的蹦躂的夠久了。
“人找到了嗎？”
“還沒有，”楊元越回答，“不過已經有線索了。”
“這人估計是知道自己犯了事，藏得比較深，你看等找到了要不要讓手底下的人把他帶回……”
“不用，”祁宣啪地一聲合上平板遞給楊元越，眼底一片陰沉，“有消息通知我，我親自去會會他。”
*
自那天後，祝遙的東西就像螞蟻搬家一樣陸陸續續被挪到了兩人同住的房子裡，原本簡潔的像樣板間一樣的地方也平添了幾分生活的氣息。
茶幾上多了幾本漫畫書，最上麵的那本被翻開倒扣著，顯然是有人剛剛看過。書架、電視櫃等麵上擺放了許多形態各異但同樣可愛的小擺件，進門玄關處還多了個小招財貓，每天進門出門都能看到它在招手，讓人十分愉悅。
雖然祝遙自認為自己身體沒什麼大礙，但在蘇瑾文和祁宣兩個人雙重要求下還是在家休息了好幾天。
起初祝遙告訴蘇瑾文他和祁宣住到一起了的時候，對方在電話裡還發了好大脾氣，可不知後來祁宣跟她說了什麼，沒多久蘇瑾文竟然就這麼默認了這件事，這前後態度的極大反差瞬間勾起了祝遙的好奇心。
他穿著睡衣踩著拖鞋，噠噠地從臥室裡跑出來，發現坐在沙發上看書的祁宣後便蹭蹭跑到對方身邊，隨意甩掉拖鞋就鑽進了alpha懷裡。
“你到底跟蘇姐說什麼了？”祝遙揚起腦袋好奇問道，“她怎麼這麼快就同意咱倆同居的事了？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告訴蘇姐的時候她的音量有多大，隔著手機我耳朵都快被震聾了！”
聽到這話，祁宣失笑，他放下書伸手揉了揉祝遙腦袋，偏過頭問道：“真想知道？”
“當然了，你快說！”
“那可不行，”祁宣忽然伸手一撈，一隻手扣住對方勁瘦的腰，直接讓人跨坐在自己懷裡，“你還沒付開口費呢。”
“什麼開口費？”
“噥，”祁宣點了點自己的嘴巴，“這個。”
“你……”對方這般主動索吻的動作讓祝遙不自覺地紅了耳朵，“說話算話！”
話落，祝遙便深吸一口氣，忽然湊上前吧唧就是一口。
“付好了，你……唔！”
“寶貝，這可不夠。”沒等祝遙徹底脫離祁宣的狩獵範圍，就被對方扣住腦袋按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缺了這五年的空白，自從兩人和好之後祁宣變得格外粘人，需要親親抱抱的次數也比之前多了不少，要不是蘇瑾文再三強調不能同住一室，恐怕當天晚上他就被alpha打包送進自己房間了。
兩人黏黏糊糊親了好一會兒，直到祝遙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祁宣才終於鬆開他。
懷裡的Omega緊緊攥著祁宣的衣角，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處小口呼吸著，過了好一會兒才仰起頭道：“開口費付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好啊，”祁宣勾勾手指，“附耳過來。”
祝遙聽話地側過耳朵，祁宣微微低頭，看著對方耳朵上那尚未散儘的緋紅，嘴角不經意間微微勾起，緩緩吐出兩個字。
“秘密。”
“你！”祝遙噌地坐直了身子，正當他忍不住要炸毛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一通電話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氛圍。
祁宣循著聲音偏過頭看向手機，在看清來電顯示的刹那，嘴角笑意倏地僵住，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寶貝，我接個電話，”祁宣安撫性地揉了揉祝遙的腦袋，又親了下他的額頭，“回來向你賠罪。”
“……好。”話落，祝遙便從祁宣身上下來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儘管他的心裡對於剛剛祁宣戲弄他的事情還生著悶氣，但理智尚在，知道對方似是有要緊事，便收斂了自己的小脾氣。
“乖。”祁宣笑了笑，隨後拿著手機去了陽台。
電話接聽鍵被按下，楊元越嚴肅的聲音傳入祁宣耳中：“找到人了，在海城。”
冬日陽光高照，落在祁宣身上卻投下一片陰影，吹過刺骨的寒風。
“看住他，彆讓人跑了。”
“知道，手底下的人都盯著呢，”楊元越繼續道，“我給你定了飛海城的機票，航班信息馬上發你，行程保密性我也都打過招呼了，不會有哪個不長眼的給你泄露出去。”
“行，掛了。”
祁宣伸手彈掉了落在欄杆上的一隻小小的飛蟲，眼看著它消失的無影無蹤。
等他重新回到客廳的時候，祝遙已經回了自己房間，祁宣走到對方房間門口敲了敲門，輕聲問道：“遙遙，還在生氣嗎？”
哢噠——房間門從裡麵被打開了。
祝遙從門縫裡探出腦袋，臉上表情看上去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打完電話了？”
“嗯，”見祝遙還肯理自己，祁宣悄悄鬆了口氣，“寶貝，剛才是我不好，不該那樣逗你。”
“得了吧，你哪次不是這麼說。”
祝遙忍不住撇撇嘴，祁宣總是這樣，每次道歉都很真誠，但下次還敢。
要是換了彆人這樣，祝遙估計早就翻臉一腳踹過去了，可如果這個人是祁宣，他便總是會沒骨氣的心軟。
“算了，這次我就原諒你了，”祝遙大發慈悲道，“不準再有下次了！”
“好，”祁宣笑笑，“謝謝遙遙。”
“對了，”祝遙想起什麼，忽然道，“剛剛是誰給你打的電話，神色那麼嚴肅？”
“是楊元越，”祁宣歎了口氣，無奈道，“他說有一個緊急的通告，讓我儘快去海城。”
說著，祁宣還點開了楊元越發過來的航班信息給祝遙看。
“海城？”
不知為什麼，在聽到這個城市的刹那，祝遙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怪異，然而還沒等祁宣察覺到他的異常，那不經意間顯露出的裂痕便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麼快就要去嗎？”
“是啊，”祁宣歎了口氣道，“導演那邊催的急。”
“我已經叫了林阿姨過來，這幾天就先讓她來照顧你，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我一定第一時間飛回來……”
“好啦好啦！”沒等祁宣把話說完，祝遙便先忍不住打斷了他，“囉哩巴嗦的，我又不是小孩了，你趕緊去收拾東西吧！”
話落，祝遙便砰的一聲關上了臥室門。
臉上殘存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祝遙靠在門邊，腦海中回想起祝林深發來的信息，拳頭逐漸捏緊……
祁宣走的匆忙，沒帶多少東西，楊元越沒多久便把車停在了樓下，隻是看到祝遙的時候，那眼神怎麼看都有點心虛的感覺。
“那什麼，我們先走了哈。”
“嗯，”祝遙點點頭，“楊哥路上慢點開。”
“好，外邊冷，你快回去吧。”
簡單告彆後，楊元越便驅車去了機場，祝遙現在樓下，看著黑色現代逐漸跑遠的影子，掛在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他拿出手機撥出了個電話，聲音格外冰冷。
“哥，我們可以出發了。”
北城到海城一千多公裡的距離，飛機卻隻需要兩個小時的時間。
祁宣到達海城時才剛過中午，他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從VIP通道離開，手底下的人接到消息後便早早地開車停在了機場外，接到祁宣後便直奔目的地。
“情況怎麼樣了？”
“人一直在家裡，沒出來過，”開車的司機回答，“我們的人一直守在外頭，周圍沒有異常。”
“嗯。”祁宣閉著眼睛點點頭，沒再說話。
司機也知趣地保持沉默，一直到了目的地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天邊不知何時漫上了烏雲，黑壓壓一片遮蓋了光亮。
老舊狹窄的樓層處處都是破損的痕跡，路上坑坑窪窪，各種氣息雜糅在一起張牙舞爪地撲過來，熏的人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然而祁宣卻仿若絲毫未曾察覺，昂貴的手工皮鞋踏上臟汙的台階，一步又一步，有條不紊卻又充滿了壓迫感，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附近的人已經被楊元越提前清乾淨，耳邊隻剩下踏在樓梯上的腳步聲。
一行人一路走到三樓，又拐了數個彎，帶路的人才放慢腳步，轉身對祁宣低聲道：“就是這了。”
“嗯。”
祁宣點點頭，看著眼前這破舊的房門，垂在身側的指尖逐漸收緊。
他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吐出，正當他準備抬手敲門時，旁邊忽然伸出的一隻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祁宣眉頭一擰，本能就要反手製住對方，然而當他看清來人的瞬間，整個人倏地怔住了。
“你怎麼……”
“噓……”
祝遙止住祁宣的聲音，抬手挑起對方下巴，上位者姿態儘顯。
“趕通告？”
祝遙用口型無聲道：“導演催得急？”
他扯住對方的領帶，一把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祁宣，你就是個騙子。”
第58章 058
“我……”
“跟我來。”
沒等祁宣開口, 祝遙便拽著人向後退了兩步，隨後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抬腿一腳踹開了房門！
哐！
殘破的房門撞上牆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作響聲，漂浮的灰塵讓祝遙不自覺地皺緊眉頭。
房間內，祝林深正叉著胳膊靠在老舊的沙發邊上, 而他的旁邊是被綁在椅子上的謝知維。
謝知維在看到祁宣的刹那, 整個人倏地睜大了眼睛, 忽然拚命掙紮起來。
“嗚……嗚嗚……”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順著眼角滑落，這番梨花帶雨的模樣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不知情的alpha恐怕都會為之動容, 可祁宣卻絲毫不不為所動，甚至到了視若無睹的程度。
祝遙看到眼前這一幕，神情愣了下。
和祁宣一起來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退到了他們視線範圍之外，房間裡隻剩下了幾位當事人。
有些私事，是該好好處理了。
兩人陸續進入房間關上了門，祝林深察覺到祝遙的目光後慢悠悠站直了身子, 他走到謝知維身旁扯下他嘴裡的白布隨手扔到一旁, 還沒等他開口大喊大叫便一把鉗製住了他的下巴，讓他動彈不得。
“老實點，”祝林深彎腰去解綁在椅子上的繩扣, 同時壓低聲音在謝知維耳邊冷聲道, “我不想嚇到我兩個弟弟，彆逼我動手。”
祝遙容易心軟，祁宣肯留餘地, 可祝林深卻不是什麼好人，他性子足夠冷，人也足夠狠。
或許是真的被祝林深冰冷的眼神嚇到了, 又或許是他自己做賊心虛，總之在祝林深放開謝知維之後, 他竟然真的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沒再像剛才那般瘋了似的尖叫掙紮。
連日的東躲西藏已經讓謝知維疲憊不堪，亂糟糟的頭發貼在額頭上，身上的衣服也不似往日那般整潔，一眼看過去倒多了幾分頹廢。
祝遙站在不遠處看著他這般模樣，眼底閃爍著晦暗不明的情緒，垂在身側的指尖逐漸收緊。
他一步步走到謝知維麵前，彎腰看向對方，開口說出的話卻令對方猛地抬起頭，眼底寫滿了驚恐。
“謝知維，我是該叫你謝知維，還是叫你……謝追呢？”
怪不得祝遙從前找了那麼久都沒有消息，原來他早就改名換姓，回到國內開始新生活了。
隻有祝遙一個人被留在了原地。
隻有他自己被扔進了地獄裡再也爬不出來！
“你！”謝知維感覺自己快瘋了，“你怎麼知道的？你，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的？”祝遙冷笑一聲，心底陳年的傷疤被血淋淋的撕開，曾經的罪魁禍首此刻就在眼前，他的眼眶瞬間紅了，“你居然還好意思問我是我怎麼知道的？！”
他猛地攥住謝知維的衣領，揚起拳就要砸下去，卻又在即將觸碰到對方的刹那倏地停了手。
劇烈起伏的胸膛表達著他此刻暴怒的情緒，祝遙死死地盯著謝知維，咬著牙說出的話浸滿了鮮血。
“五年前的那晚，你難道都忘了？這麼長時間午夜夢回，你有過一絲後悔嗎？！”
此話一出，旁邊的祝林深倏地彆開了眼，他怕自己再看下去會衝動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自祝遙開口之時起，謝知維的臉色已然變得無比蒼白，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他顫抖著嘴唇，一錯不錯地盯著祝遙，半晌後忽然笑出聲來。
“原來是你，原來是你……”謝知維的笑聲變得愈發猙獰，逐漸有癲狂之態，“是你自己非要來救我的，你又憑什麼怪到我頭上？我求你救我了嗎？啊！”
“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天生就是S級Omega，天生就會勾引那些狗alpha對你……啊！”
話音未落，一記重拳猛地砸在了謝知維臉上，木製椅子不堪重負頃刻間四分五裂，謝知維重重地摔倒在地，全身多處擦傷鮮血湧出，然而還沒等他嘗試著從地上爬起來，屬於alpha鋪天蓋地的恐怖壓迫感便頃刻間讓他喘不過氣來。
此時的祁宣眼睛變得通紅，仿佛地獄裡走出的修羅，S級alpha的信息素儘數爆發，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就連祝林深都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警惕。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祁宣覺得自己瘋了，巨大的心疼和憤怒快要吞噬他的血肉，理智全然被焚燒殆儘，此刻的他隻想將謝知維千刀萬剮，讓他再也沒辦法開口說話！
“祁宣，祁宣！”眼看祁宣還要再衝上去，祝遙連忙攔腰抱住了他，“你冷靜點！我沒事，我在，我一直都在……”
“哥，你先帶祁宣出去！”
祁宣應當是冷靜的、紳士的、溫柔的，這樣失控的情緒不該存在在他身上，也不能存在在他身上。
祝林深和祝遙半強迫性地把人帶到了門外，起初祁宣拒不配合，隻緊緊地攥著祝遙的手腕，怎麼都不肯鬆手，直到祝遙一遍又一遍地親吻他的額頭、鼻梁、唇瓣，在數不清的安撫當中才慢慢冷靜下來。
“寶貝，寶貝，我沒事，我沒事……”
“你在這等我，我處理好了馬上就來找你，好嗎？”
祁宣緊緊盯著祝遙，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嗯。”
“哥……”
“去吧，”祝林深揚了揚下巴，在對方轉身前又冷聲道，“彆再心軟了。”
祝遙腳步一頓：“我知道。”
經過剛才的一番鬨騰，此時狹窄陰暗的房間裡隻剩下了祝遙和謝知維兩個人。
屬於alpha的烏木香信息素久久未曾消散，對比祝遙此刻的泰然此若，此時地上的謝知維麵色蒼白、渾身無力，嘗試多次想要爬起來也掙紮無果，肮臟又狼狽。
祝遙看著他這般模樣，許久未曾出聲，手中的打火機打開又合上，良久後才聽謝知維嘶啞著聲音道：“你很得意吧？”
“家裡有錢又有能力，信息素級彆又高，身邊有那麼多alpha追捧，又有祁宣那樣的alpha真心愛護你。祝遙，你不過就是投了個好胎，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你知道那些從小到大吃不飽飯的人活得有多痛苦嗎？你知道那種拚了命想要從泥沼裡掙脫卻無從下手的絕望感嗎？你什麼都不知道，你這樣眼高於頂的少爺又怎麼會把我們這種人放在眼裡？！”
“嗬，”祝遙忽地笑了，笑聲裡卻充滿了嘲諷，“你這樣的人我又憑什麼要放在眼裡？”
“你出國留學的錢怎麼來的，你怎麼勾引alpha的，又是怎麼落到那群人手裡的，難道一樁樁一件件都要讓我幫你仔細回憶回憶嗎？”
謝知維尖叫：“你閉嘴！”
“現在知道讓我閉嘴了？你逼死你爸，逼瘋你媽，傍上富二代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閉嘴呢！”
祝遙步步緊逼：“你暗中給我下藥，把我扔在肮臟地裡的時候怎麼不知道懺悔呢？！”
“謝追！你毀了我一輩子還想逍遙快活？”祝遙嗤笑，“簡直癡心妄想。”
“我癡心妄想？我癡心妄想？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此時此刻，謝知維終於露出了自己偽裝麵具下真正的毒蛇獠牙，企圖用儘全力撕咬祝遙。
“就算我癡心妄想又怎麼樣？我不好過，你也彆想好過！信息素自我排斥症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哈……祝遙，你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哈哈哈哈哈……”
謝知維瘋狂笑著，臉上表情已然扭曲成無比不堪的模樣，可這一切的一切落在祝遙眼裡，卻隻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悲哀。
“你真可憐。”祝遙站起身看著他道，“一個窮途末路的瘋子，瘋到最後一無所有，隻能用惡毒的言語來拚湊你所剩無幾的自尊。”
“謝追，”祝遙字字錐心，“你已經沒有自尊了。”
直到此刻，祝遙忽然為曾經的自己感到不值，他當初竟然為了救這樣的人改變了自己的人生，也因為這樣的人把自己困在噩夢裡整整五年，固步自封不肯再踏出半步。
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可笑。
“一切都結束了，會有人來處理這一切。”
“謝知維，我們不會再見了。”
祝遙步步向後退，恍然間，地上的謝知維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忽然拚命地掙紮起來。
“不行！不行！祝遙，你不準走！祝遙，你不得好死！……”
房門被關上，隔絕了刺耳的詛咒，祝遙站在欄杆旁長長吐出一口氣，天邊飛鳥掠過，祝遙聞聲抬頭。
天終於晴了。
第59章 059
“哥。”
祝遙順著狹窄的樓梯下樓, 遠遠喊了聲在車邊抽煙的祝林深，對方見他出來站直了身子，手裡的煙也被他掐掉扔進了垃圾桶裡。
“都搞定了？”
“嗯，”祝遙點點頭, 又道, “哥, 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你了。”
“好，”看著祝遙疲憊又釋然的神情, 祝林深心下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泛起心疼，“你放心，我一定處理乾淨。”
祝林深揉了把祝遙的腦袋，笑了笑，有意緩和氣氛：“行了，上車吧, 我送你們去機場。”
說著, 祝林深還順手幫忙打開了車門。
淡淡的烏木香悄無聲息地飄進祝遙的鼻息中，他坐進車內偏過頭靜靜地看著眼睛泛紅的祁宣，長久以來的平靜麵具忽然裂開了一絲縫隙, 隱約露出最為脆弱柔軟的內裡, 無邊陰霾終於窺見了光亮，嫩芽爭先恐後地破土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他伸出手一點點地掰開祁宣緊握的拳頭, 隨後在對方深沉的目光中與之堅定地十指相扣，一路上都沒有再分開過。
乘坐飛機回北城將近兩個小時內，祝遙頭一次仔仔細細地對其他人講述了當年的經曆。
那時他被謝知維下了藥, 發情期意外提前，又連番遭受了不同alpha信息素的猛烈攻擊, 身體已然出現了異常，可當下的危機卻並不容許他思考太多。
為了讓自己儘可能保持清醒，祝遙狠下心來用自己身上最尖銳的物品摳爛了自己的腺體，要不是當時身為留學生的淩越剛好經過並發現異常救下了他，他可能早已經沒了命，也不會拖著個信息素自我排斥症苟延殘喘地活到今日。
不過這些他卻並沒有告訴祁宣，時宜事易，無論曾經多麼痛苦，此刻看來都是過眼雲煙，他也不想讓自己最親近的人再感受一遍曾經的痛苦。
那不值得。
畢竟，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回到北城沒多久，祝遙就接到了祝林深的消息，說謝知維已經交給了警方處理，極大概率會以故意傷害罪量刑。
祁宣在旁邊沉默地看著一切，在祝遙給祝林深回消息時也拿出手機聯係了楊元越。
祝遙心軟，可他卻做不到，謝知維傷害了他最心愛的人，他也要讓這個人收到百倍千倍的傷害，無窮無儘，永遠都不會有儘頭。
“啊哈……”長時間的精力消耗讓祝遙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角也湧出了些許淚花。
祁宣見狀放下了手裡，拉著人躺在自己懷裡，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撫摸著對方的腦袋：“困了？”
“嗯，有點，”祝遙迷迷糊糊點點頭，小聲道，“折騰這麼一通，累了。”
“那就睡吧，”祁宣彎腰低頭親了下祝遙額頭，抬手遮住了對方眼睛，“我陪著你。”
寬闊的客廳內忽然變得安靜下來，祁宣給祝遙換了個位置，讓對方躺的更舒服些，又拿了小毯子給他蓋上，正當他準備哄祝遙入睡的時候，懷裡的Omega卻忽然開了口。
“祁宣。”
“嗯？”
祝遙頓了下，才道：“我要退圈了。”
他說的是要，而不是想，就說明這句話已經不是停留在腦海中的想法，而是變成了一個既定的事實。
然而祁宣聽到這話卻什麼都沒有問，隻有輕拍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卻又再轉瞬間恢複正常：“好。”
“嗯？”祝遙忽地睜開了眼睛，似是對對方的態度感到意外，“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不問，”祁宣輕輕搖了搖頭，又笑道，“你的決定，我當然會支持你。”
“切……又來這套，”聽著祁宣的話，祝遙忍不住撇了撇嘴，可眼尾還是不受控製地紅了，“你總是這樣，什麼都支持我，那我把你賣了你也支持我啊？”
“得看賣給誰，”祁宣故作沉思，“如果是賣給一個叫祝遙的小朋友，我當然無條件支持。”
“誰是小朋友了？”祝遙眉頭微挑，不樂意道，“你也就比我大幾個月，少占我便宜……”
然而話雖然這麼說著，可祝遙臉上的表情卻漸漸淡了。
他看著祁宣一雙深邃的眼睛，抿了抿唇，低聲道：“我哥給我下了最後通牒，這周內必須回研究院接受最新技術手段治療，藥物已經控製不住了，而且……”
說到這，祝遙忽然坐了起來，毯子從身上滑落到膝蓋，祝遙卻並未在意，隻是認認真真地盯著祁宣。
“我的病如果做手術，會需要你大量的腺液和信息素，這件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祁宣臉上表情僵了一瞬：“我……”
“其實你不用否認，”沒等祁宣開口，祝遙便又道，“你既然能知道我的病，也肯定已經知道了可能治療的方法。”
“主臥抽屜裡的藥，不是促進腺體恢複的，是刺激腺體分泌信息素的，是嗎？”
祁宣沒說話，可這份沉默已經足夠證實祝遙的猜測。
他偏過頭，看向祁宣後脖頸，雪白的紗布將腺體牢牢遮住，可哪怕祝遙看不到祁宣腺體現在的樣子，也能夠想象出他此刻的狀況。
藥物刺激，他曾經切身體會過這種難熬的痛苦，他不想祁宣也再經曆一次。
“彆再吃了，”祝遙湊上前，緊緊抱住祁宣，“那種藥太傷身體，萬一……”
“遙遙，沒有萬一，”沒等祝遙把話說完，祁宣便更加用力地回抱住對方，“我不會，你也不會。”
他一邊親吻著祝遙，一邊道：“相信我，我們一定可以走到最後。”
他無論如何都要把祝遙救回來……
做出這個決定後，祝遙便給《心動的璀璨星河》導演打電話請了個長假，導演聽到這話，明顯停頓了下，言語間有些不解。
“祝老師，我們這個節目隻差最後一期的錄製了，”導演儘可能措辭道，“您那邊真的不能再抽出點時間來了嗎？”
“馬導，實在不好意思，”祝遙捏捏眉心，歎了口氣道，“我確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實在抽不開身。”
聽到祝遙這麼說，馬導也沉默下來。
自從這檔戀綜節目播出之後，網絡上的關注度和熱度都在蹭蹭上漲，最新一期更是直接占據了各大綜藝榜單的第一名，其中祝遙和祁宣的“炫耀”CP也占據了CP黨討論度榜首，使得熱度再度暴漲。
在這種情況下，馬導實在是不希望祝遙缺席最後一期的錄製。
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半晌後才又開口道：“祝老師，不如這樣吧，您先去處理您的事情，我這邊也再協調一下，看看能不能……”
“馬導，”見對方還想再堅持，祝遙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要退圈了。”
馬導瞬間僵住了。
“退，退圈？”
“嗯，可能是暫時，也可能是……永久，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和您知會一聲。”
“違約金我會按照合同一分不少的給您，到時候蘇姐會和您聯係，儘可能降低您的損失。”
“馬導，謝謝您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至於最後一期節目……如果那時我處理好了一切，時間也趕得上，我願意免費參加。”
如果那個時候他還活著的話。
電話被掛斷，祝遙坐在沙發上看著逐漸暗下去的屏幕，輕歎了口氣，然而就在此時，臉頰處忽然傳來的熱度卻讓他倏地抬起頭。
“你回來了？”他看著西裝革履的祁宣，忍不住笑了笑，“穿的這麼正式，祁總這是去參加什麼重要會議了啊？”
“去公司處理了點事情，”祁宣低頭在祝遙唇瓣上親了一下，“你呢？和馬導說過了？”
“嗯，”說到這個，祝遙的神色又失落下來，“說起來，錄節目的這段時間，馬導還挺照顧我的，要不是因為我的身體，我還真想好好錄完這個戀綜，也能和你多待一會兒。”
“是嗎？”祁宣笑道，“這麼舍不得我？”
“少來，”忽然被戳中心思，祝遙耳朵倏地紅了，“誰舍不得你了？又自作多情……”
看著祝遙這般嘴硬傲嬌的模樣，祁宣眼底的笑意更深，正當他準備彎腰再親祝遙的時候，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氛圍。
“誒，蘇姐電話！”看到來電顯示，祝遙連忙坐直了身子，伸手從茶幾上把手機夠過來。
“喂，蘇姐，”祝遙張口接過祁宣遞來的橘子瓣，“嗯，已經處理好了。”
“新專輯……發吧。”
“實體專輯改成線下免費贈送模式，按照粉絲等級贈送，這兩天我會多簽一些送給粉絲。”
“線上專輯調價成一分錢，所得收益全部捐給慈善基金會，中間的成本我來承擔。”
祝遙下意識勾住了祁宣的手指，微垂的眼眸中閃過些許失落：“說不定，這就是我最後一張專輯了……”
“呸呸呸！彆胡說八道！”蘇瑾文一下子急了，“治病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
“再說我手底下現在可就你這麼一根正當紅的獨苗，我還指著你給我發工資呢！”
“這次新專輯一發，肯定又能圈好多粉絲，大家都在等你回來，你可不能失約！”
“好，”聽著蘇瑾文的話，祝遙暖心之餘又忍不住笑了笑，“等我回來，我給你包個大紅包，扔出去能砸死人的那種。”
“哎呦，那我可等著了。”
話落，電話那頭的蘇瑾文忽然變得認真起來：“祝遙，我們都在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回來。”
祝遙也收了笑意，鄭重道：“嗯，我會努力。”
電話掛斷，祝遙再次安靜下來。
祁宣不知何時坐到了他身邊，見祝遙臉上露出落寞的表情，伸手與對方十指相扣。
“彆怕，我陪著你。”
“嗯，”祝遙點點頭，良久後忽然抬起頭，看著麵前的alpha道，“祁宣，我想去工作室了。”
宣布退圈之前，他想錄製最後一段視頻送給一直以來支持他的粉絲。
那樣的話，好像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第60章 060
夜幕逐漸降臨, 繁華城市的燈光勾勒出五光十色的光影，低調的黑色奔馳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副駕駛上的祝遙昏昏欲睡。
身體日漸增長的消耗讓祝遙陷入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正開車的祁宣怕祝遙冷, 特意將車內溫度調的比平時高一些, 又從抽屜裡拿了小毛毯出來給他蓋上, 直到確認對方感到舒適後才收回自己的動作。
祝遙的工作室離兩人住的地方不算遠，沒多久便到達了目的地, 不知是不是因為尚在淺眠的緣故，車剛一停下祝遙便悠悠轉醒了。
“……嗯？到了？”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又茫然地看了看周圍，似是在確認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
“嗯，剛到，”祁宣伸手幫祝遙理了理頭發, 又問道, “要再坐一會兒嗎？”
“不了，”祝遙搖搖頭，“下車吧, 咱們早點過去, 彆耽誤工作室裡其他人下班。”
“好。”
祁宣點點頭，先開門下了車。
他繞到副駕駛的位置打開車門，替祝遙戴好帽子圍上圍巾, 一切都做完之後才帶著人下了車。
工作室裡的人正在為祝遙即將發布的專輯做最後的準備工作，而身為祝遙經紀人的蘇瑾文和助理周雨都忙的腳不沾地，一時間竟都沒發現站在門口的祝遙和祁宣。
“這個地方, 還要再完善一點細節，”蘇瑾文一臉嚴肅地對旁邊工作人員道, “新專輯發布時一定要保證時間準確，還有這裡……”
話說到一半，蘇瑾文一頓，看著對方欲言又止的神情，不自覺地微微蹙起眉：“回神，在想什麼呢？”
“蘇姐，祝老師和祁老師來了……”
“祝老師？”聽到這話，蘇瑾文下意識回頭，在看到祝遙的刹那，先是眼前一亮，旋即又露出擔憂的神情。
她快步走到兩人麵前，和祁宣打了招呼後便將目光落到了祝遙身上：“你怎麼過來了？怎麼不在家好好休息？”
“錄個視頻而已，”祝遙笑道，“蘇姐，你不用這麼緊張，我沒事。”
“新專輯現在怎麼樣了，還順利嗎？”
“嗯，整體挺順利的，現在再確認最後一遍細節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祝遙點點頭，又道，“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就先去錄音室了，有什麼事你再叫我。”
話落，沒等蘇瑾文再開口，祝遙便匆匆拉著人上了二樓。
祁宣走在祝遙身後，任由對方拉著，他看著祝遙這般匆忙閃躲的樣子，忍不住嘴角上揚，輕笑道：“這麼怕啊？”
“噓，彆說話！”祝遙壓低聲音，匆匆拉著祁宣進了錄音室，直到房間門關上，徹底隔絕了外麵的聲音後才長長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還好我跑得快。”
“你是不知道蘇姐嘮叨起來有多能說，我被她念叨的耳朵都快起繭了。”
“嗯，”祁宣認同地點點頭，忍著笑道，“看得出來。”
“你還笑？沒良心……”
祝遙小聲嘟噥了兩句，正巧周雨敲門進來，小姑娘見到祝遙，笑得格外開心。
“祝哥，你回來啦！”
“嗯，”祝遙笑道，“剛過來，蘇姐告訴你的？”
“是，蘇姐讓我過來問問需不需要錄音師，要是需要的話她就讓高叔過來。”
“不用了，讓高叔休息吧，我這邊有人幫忙了。”
說著，祝遙看了祁宣一眼，祁宣會意一笑，算是答應下來。
“你去幫我訂點夜宵吧，工作到這麼晚也都辛苦了，問問大家都想吃什麼，所有消費我買單。”
“哇，這可太棒了！”聽到有夜宵，周雨的眼睛噌地亮了起來，“我現在就去問他們！”
話落，周雨便風風火火地找其他同事去了。
錄音室內再次歸於安靜，祁宣偏過頭看向祝遙，見對方也望了過來，不自覺地挑了挑眉：“這麼信任我？不怕我偷窺你們工作室的秘密？畢竟我的新專輯可是和你同一天發布。”
“這有什麼怕的？”祝遙走上前，挑起祁宣的下巴，“你人都是我的，還怕你泄密麼？”
距離驟然拉近，祁宣微微低頭看向祝遙，手上忽然用力將人拉進懷裡，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之遙。
“嗯，我是你的，隻屬於你一個人的alpha。”
此話一出，祝遙耳朵唰地紅了，他匆忙推開祁宣，眼神飄忽著，生硬地轉移話題。
“咳，那什麼，時間不早了，我們儘快開始吧。”
對方驚慌失措的模樣讓祁宣笑意更深，他邁步走到設備前熟悉設置，又按照祝遙的要求將攝像機放在合適的位置上，沒多久便做好了準備。
“三、二、一，開始。”
視頻錄製被按下開始的瞬間，坐在椅子上的祝遙微微抬起了頭。
白色飄帶襯衫，黑色長褲，乾淨的發型和妝容，一如從前出道時第一個舞台的模樣。
他麵對攝像機露出微微笑意，褪去平日裡的的灑脫，隻剩下無邊的溫柔。
“親愛的粉絲朋友們，大家好，我是祝遙，很抱歉在此次新專輯中我隻能以這樣的形式和大家見麵，因為……我生病了。”
聽到這話，玻璃外的祁宣倏然抬起了頭，他下意識想要伸手按下暫停鍵，卻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動作，眼底一片複雜。
這是祝遙自己的選擇，他不願，也不能乾涉。
“信息素自我排斥症，晚期，我現在不得不接受治療，所以隻好暫時退圈了。”
“感謝大家這些年一直以來對我的認可和支持，如果我能堅持下來，新歌我一定會出現場舞台，如果不能……”
咚——
耳機被扔到了桌子上，坐在外麵的祁宣有些聽不下去了。
“如果不能，這張專輯和接下來的這首歌就當作最後送給你們的禮物，希望在未來，每一個人都平安順遂，一聲安康。”
話落，祝遙起身戴上了耳機，前奏響起，他緩緩閉上眼睛，拿出自己百分之百的狀態，演繹自己的歌。
時隔五年，Omega終於解開了身上無形的枷鎖，揚起自由的風帆，踏上了自己最無畏的征程。
飛機，起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