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潼目光一沉。
“當初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對他說,倘若以後沒感情了,先和我清清楚楚分開再另謀出路。他是知道我最厭惡什麼的。”
陸明潼看著她,到底沒說,在他這兒,出不出軌,陳薊州都是爛人一個。
沈漁自嘲笑了聲,“你說得對,我看男人的眼光確實很有問題。”
陸明潼不應,撈起酒杯,冰塊撞著杯壁,喝入口中,是冷而澀的滋味。
瞧一眼沈漁,一時間覺得一股焦躁無從排遣,便撂了酒杯,順從本意,驀地伸手,摟住她的腰,用力往自己跟前一攬。
沈漁差一點給拖下高腳凳,急忙伸手撐住了,而陸明潼已經湊攏來,一張臉近在咫尺,眉宇間是沉鬱之色。
“煩請你以後,給我挑對手也挑個有競爭力的。成天跟些歪瓜爛棗浪費青春,你是覺得你自己配不上更好的嗎?”
他帶著酒味的呼吸就落在她鼻息間,讓她一時間不敢喘氣,伸出手去,要去推他。他卻順勢地將她手指一捏。
眼裡有些不耐,仿佛叫她彆鬨了。
吃定她的神色。
沈漁駭得立即抽手,她覺得自己腦子已經有點不清醒了,有比失戀還要更深的失魂落魄,一層一層漫上來。
直覺是想逃。
她跳下高腳凳,對他說想走,這時候恰恰來了個電話,葛瑤打來的。
萬幸,她有了可以暫時不跟陸明潼呆一塊兒的理由了。
葛瑤開一輛卡宴來接。
將沈漁安置在副駕駛上以後,她笑同陸明潼說,放心,她帶走的人,回頭肯定也全須全尾地送還回來。
末了眨一眨眼,“小陸同學,有時還是要信造化的。”
陸明潼笑了,神色無辜得很,“他倆自己掰的,跟我可一點沒關係也沒有。”
葛瑤的老公潘嶽山出差去了,偌大豪宅裡就她一人,所以才一時興起想叫沈漁到自己家裡外宿。
除了共用的臥室之外,葛瑤還保留了一個單獨的房間,用來吵架之後自己待著。
此刻,洗過澡的沈漁就躺在她的這個房間裡,粉色的牆壁,粉色的紗簾,粉色的床品,粉色的真絲睡衣……她在一片粉色的海洋裡頭暈目眩,聽見葛瑤在門外給她老公打電話,語氣甜膩得仿佛吞下了一口粉色的糖果。
葛瑤打完電話,就坐在梳妝台前,開始護膚。
“跟陳薊州為什麼分手?”
“他出軌了。”
葛瑤罵了句臟話,“那你就這麼回來了?你招呼一聲啊,拿我當外人嗎?這是老潘的老本行,不把陳薊州揍得跪地叫爸爸,都算他業務能力下降。”
沈漁被他逗笑,“陳薊州的媽媽毫無疑問是個好人,我不想叫她難辦。算了吧。”
“我本來以為,這回這個陳薊州還是靠譜的。我跟他見過幾麵,覺得他雖然缺乏情|趣,但人不壞。”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爸媽為什麼離婚。”
葛瑤點頭。讀書時聽沈漁籠統說過一嘴,是因為出軌,詳細的她就不知道了。
“……我爸,雖然是個機械工程師,但骨子裡是個風花雪月的人,時不時的還要拉會兒手風琴,看看蘇聯的老電影。陳薊州和他正好相反,不解風情,也沒有任何文藝方麵的喜好。所以我才選擇他,我以為選擇他是安全的。”
“奔著安全去結婚,那不就是著相了麼。男人出軌和他浪漫不浪漫沒有關係,時機到了,該出的就是會出。”葛瑤塗完護膚品,撳滅了大燈,留床頭一盞昏黃小燈,也掀開被子躺下,“你呢,表麵上看起來強勢,實際上很擰巴,所以我一直覺得,陳薊州不適合你。不過千金難買你喜歡嘛,我作為一個外人,也就不潑涼水了。”
沈漁因頭昏而闔上了眼,睡意是沒有的,返程的飛機上睡夠了,“……說句實話,沒有喜歡他到非他不可的程度。”
“那你圖什麼。
“婚姻不就是這回事麼,選擇喜歡的又能怎麼樣。愛情最容易變質,我爸就是明證。”
她有最為消極不過的婚戀觀,沒決絕到成為單身主義者。既然終歸要結婚的,挑個合適的、靠譜的人選,總比賭一個人的永不背叛來得容易。
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你才二十六,不是三十六,把自己的一輩子套牢在一個並不那麼愛,也不那麼愛你的人身上,你瘋了麼?怎麼說你好呢,平常挺靈清的一個人,一遇到這種問題就犯渾。你既然這麼想結婚,不如選陸弟弟呢,至少他愛你愛得不可自拔。”
“我跟他不可能的。”
“為什麼?”
沈漁搖搖頭,“具體不說了。”
架不住葛瑤自己會腦補,這問題她追問好多年了,沈漁從來不回答,“該不會,你倆是失散多年的真姐弟吧?”
“……”
“不是的話,那有什麼不可能的呢。在一起了,其他問題再慢慢解決,以陸明潼的勁頭,什麼困難能攔得住他?”
“要能在一起的話,早就在一起了。”
葛瑤驚了,“……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聽聽就得了,彆跟陸明潼通氣。”
“喂,”葛瑤使勁晃她,“你把話說清楚,不然我今天不會讓你睡的。”
沈漁被她搡得生無所戀,“長得帥,身材好,死心塌地,細心體貼,朝夕相對……我也是人,是人都會心動的。”
葛瑤嘴張得比雞蛋還大。
“但是,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陸明潼也知道我為什麼拒絕他。”沈漁翻個身,把腦袋埋在枕頭裡,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我確實是個擰巴的人。
葛瑤半晌才開口,“你這麼急急的想結婚,不會也有想斷絕他的希望的考量吧?”
沈漁沒有否認。可能,要糾正的是,不隻斷絕他的希望,也是她的。
不過,這種考量在她所有考量之中排序最為靠後。
“陸明潼瘋歸瘋,還是個正常人。你呢,看起來正常,實際比誰都不正常。反正我沒見過你這樣理智的,可怕。
沈漁不想再聊了,“睡覺麼,我好困了。”
葛瑤不說話,往她手臂上猛拍了一下。
力氣之大,讓沈漁懷疑人生,“……乾嘛?”
“替陸明潼打的。”
“二五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