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漁鬨了兩句之後, 陸明潼回到自己家中, 等待他的自然是李寬的一番揶揄。
“既然反正打定主意要在她身上耗死,何必當年要出國, 浪費兩年時間。”
陸明潼不置可否 。
他能怎麼辦, 他是投鼠忌器的那個,他的威脅每每做不了真, 沈漁的卻不一定。
李寬知道這方麵的陸明潼非常無趣,和他聊感情八卦是聊不起水花的,轉而說起正事,讓他再考慮一下入夥的事。
陸明潼仍是這句話:“暫時沒這個打算。”
接話的是江樵, 這個創業計劃的真正發起人:“沒有瞧不起婚禮策劃的意思,但我覺得, 你的天才,還是應該發揮在真正適合你的領域。”
“遊戲行業有你一個天才就夠了。”
“我倆擅長的方向不一樣,我負責構思,你負責實現。”
一旁的李寬不高興了,意識到自己整個在食物鏈最底層, “樵總,怎麼忽悠人的話術都不帶變一變的啊?”
江樵挑一挑眉, “……哦, 忘了你在這兒。”
陸明潼懶與他倆插科打諢, 他還得返回自己租住的地方。將鑰匙交給李寬, 方便他們後續修整屋子, “我走了, 你們缺什麼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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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漁銷假返工,次周周一的例會上,唐舜堯論功行賞。
做他們這一行的,底薪一般不高,與南城的平均工資持平,主要收益來源於每一單的提成。
類似沈漁負責的高端定製,除最基本的策劃費用之外,物料、花卉和人工等,都由工作室及其合作商提供,環節之間存在不菲的利潤空間。
且,唐舜堯不是個小氣的老板。
會上,唐舜堯還宣布了一項重要決議,往後要準備拓展海外新地圖了。
有人有所疑議。
唐舜堯說:“我們已經晚了很多步了,同行都快包圓了大溪地、巴厘島、馬代這些地方。我們一開始步子不用邁這麼大,先挑兩個地方試試唄。”
有人說,自己這破四級英語,大學畢業以後就再沒用過了,到國外去交流不了。
唐舜堯開玩笑說:“這不我才招了小陸進來麼——溝通方麵不是什麼大問題,工作室可以招人,一時招不到合適的,你們雇個當地翻譯,也花不了多少錢。”
散會後,唐舜堯把沈漁叫去辦公室。
叫她坐,不用拘謹,隨便聊聊往後的職業規劃。
沈漁笑說:“唐總,你這麼說我可放鬆不了。”
唐舜堯摘了眼鏡放在辦公桌上,皮鞋蹬地,慢慢轉動著大班椅,手指揉一揉眉心,問:“去年,我問你有沒有想法領導一支團隊,你說,你的樂趣隻在策劃本身。現在你還這麼想嗎?”
沈漁聽明白唐舜堯這番叫她來聊一聊的意思,想必,這與他在會上的決議也是相關的。
沈漁笑了笑說:“師兄,你先告訴我,我有退的餘地嗎?”
沈漁本科一畢業就來唐舜堯這兒工作了。
那時候唐舜堯從上一家做婚慶的大公司出來,自立門戶,開了一家工作室。工作室剛剛步入正軌,急缺人才。唐舜堯跟幾個員工,在沈漁本科學校的校招會上支個攤子,當場接收簡曆,當場麵試。
沈漁那時即將畢業,對想做什麼工作並沒有明確意向,隻知道對所學的工商管理專業沒有半點熱情。
這倒是給了唐舜堯可乘之機。
唐舜堯拿到她的簡曆之後一通忽悠,沈漁不喝他的**湯,最後決定過來試試隻是因為,當時他們的攤子上有一本印刷的相冊,都是唐舜堯做婚禮策劃這些年隨手拍下的。
不是婚紗照,而是婚禮當天,婚宴之外的點點滴滴。不全是興奮和喜悅,也有忐忑、焦慮、遊離和恐懼。
她知道自己有個心結,始終沒有解開,這或許是個契機。
當時她問唐舜堯:“你結婚了嗎?”
唐舜堯給她亮了亮手上的婚戒。
她又問:“你覺得婚姻是什麼?”
唐舜堯經手了那麼多個策劃案,還從沒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想了半天,才說:“對我而言,婚姻可能是遮風擋雨的地方。”
“那為什麼有些人會出軌?因為天晴了?”
唐舜堯又給問住了。然而坐在對麵的女孩神色嚴肅而目光清亮,不像是故意來消遣他的。
他隻好說:“我不知道彆人怎麼樣,但我不會出軌。”
“一定不會嗎?還是說,每個人在步入婚姻的那一瞬間,都覺得自己絕對不會出軌?”
唐舜堯誠實地說:“我不知道。生死都是朝夕間的事,人心思變,又有什麼難理解的?
他指一指攤子後方,用幾個X展架專門隔出來的一間“會客室”,笑說:“要不,我們先來麵個試?”
沈漁就這麼來了唐舜堯的工作室,一乾就是四年。
當初,她入行的初衷是為了弄清婚姻的本質,結果最終隻弄清了婚姻的本質就是玄學。倒是幾年乾下來,對自己所做的工作產生了成就感。她一個對婚姻愛情都消極的人,挺樂得用親手策劃的盛大儀式,將一對對新人送入婚姻殿堂。
究竟,婚禮隻是一個開始,往後靜水流深;還是那就是愛情的頂峰,風光大葬之後日趨腐朽呢?
沒個確定答案。
眼前,唐舜堯笑說:“倒不是不讓你退,但你退了,該你坐的位置總不能空著。要是讓比你晚進公司的,或是能力沒你強的爬到你頭上了,你忍得下麼?”
“師兄的意思是,義不容辭唄?”
“我最放心你。”唐舜堯老狐狸奸計得逞的目光,戴上眼鏡,從抽屜裡拿出一隻亞克力盒子推到她麵前。
這不是算準了她不會拒絕,新名片都印好了,很能唬人的“總監”title。
沈漁捏著名片一角,看了看,最後提出一個請求,“我能要一項權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