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到的露珠(04)(1 / 2)

白楊少年 明開夜合 7641 字 6個月前

沈漁並不是有意要跟陸明潼僵持,她隻是想一個人待會兒,誰都不見。

偏偏陸明潼催命鬼一樣,大有不把她催開門誓不罷休的架勢。

她太了解他,怕引來旁人的圍觀,最後隻好給車門解了鎖。

陸明潼一下拉開了車門,緊接來牽她胳膊。

她攥緊了方向盤,抵抗一陣,“你拽疼我了!”

陸明潼立馬鬆手,停頓一瞬,撐著車門,彎腰湊近。

沈漁被他注視得很難堪,伸手去推,沒推開。

“讓開!”

陸明潼依言退後。

她鑽出車門,懊惱不已,急急地要走,手臂被陸明潼一把抓住。

真不想這時候再跟他糾葛不清,這些事兒已經夠煩夠讓她頭疼的了。

她翻著手腕掙紮,陸明潼似怕再弄疼她,力道卸了兩分,但並沒有完全鬆手。他隻有所遲疑地輕拽了一下,待她朝他這邊側了側,看見她霧氣濛濛的雙眼時,他徑直將她往自己懷裡一合。

年輕男人蓬勃乾淨的氣息,烘熱的體溫,一堵無儘頭的高牆一樣豎在她四周。

隻能徒勞掙紮,以及更徒勞地罵他:“你有病麼!”

他應承得很無所謂,“我就是有病。”

箍緊她還在試圖掙紮的手臂,往後退幾步,到了路邊的那棵梧桐樹下。

陸明潼轉個身讓她後背靠住樹乾,在這種更加無從逃離的局麵裡,他問:“為什麼哭?”

委屈的時候,人真是受不得一點點關心。

沈漁抬手臂蓋住了眼睛,他去拂開了她的手,再期近一步,把她腦袋按在自己胸膛。

最不得體的那種哭法,和美、和梨花帶雨沒有半點關係,隻是純然的嚎啕。

陸明潼身上一件棉質的圓領白色T恤,胸口全給浸濕。

他算著,幾分鐘了,五分鐘?六分鐘?

這個人,怎麼這麼能哭啊。

他無奈且無聲地歎口氣。

也不叫她抬頭,就這樣抱著她,說是私心,他也認了,難得的,沈漁不會對他張牙舞爪的時刻。

他有時候甚至想提醒她,你真想拒絕我,就不要由著我一次一次在你最脆弱的時候靠近你。你是不知道男人總愛憐惜弱者,這狗改不了吃屎的德性,多大歲數都一樣。

及至等到不知道多久以後,聲息漸消。

陸明潼這才退開些,低頭看,隻看見她打濕的長睫毛,她眨一下,他心臟就跟著顫一下,聲音倒還是平靜的:“阿姨對你說什麼了?”

“她打算把這兒的房子賣了,長居國外……和新家庭。”沈漁聲音裡帶著濃重的鼻音,“清水街對她是個心結,卸了包袱重新出發,且又找到了後半生能陪她一程的人,每一樁都是好事,但是我……”

沈漁感覺到,摟抱她的手臂緊一緊,他說,“我知道。”怕她不相信似的,再重複一遍,“我知道。”

陸明潼最了解不過沈漁這個人。

他跟許萼華剛搬來那會兒,她來他家裡玩,總是抱怨,葉文琴管她太嚴,又自我又強勢,燒飯還難吃得很……可是,聽在陸明潼的耳中,這些抱怨不過是無傷大雅的小牢騷,因她內心有一層被愛著的底色。

像他和許萼華便不會如此,如履薄冰的關係,平日裡連重話都是不敢說的。

後來那件事,擊穿沈漁前十八年累積的自信,她所認知的普通但幸福的三口之家,結果卻是破船一條,不堪一擊。

她大三暑假實習就搬回清水街了,誠然最初的理由是想省一筆租房錢,但此前逢年過節總來打掃,使它還維持一個家的模樣,因在她心裡,還留有那樣的一個念想。

她最清楚不過的,念想就是妄想,一切都不回去了,可也甘心地做個守墓人。

起碼,那屋裡,有她不肯丟棄的回憶呢。

如今,念想沒了,回憶也將沒了。

大人們一人抱一個救生圈逃命了,而她攥在懷裡的一塊破舢板都要被奪走。

偏偏她沒法委屈。

委屈這事都和得獎一樣,不是第一名,都不被認可。

始終有比她更委屈的。

覺察沈漁情緒逐漸平複,陸明潼問:“要不要喝水?”

這種時候的沉默,多半等於“要”。

他準備去買,沈漁提醒一聲,“我車裡有。”

陸明潼從後座拿一瓶還沒開過的,擰開了遞過去。

她渴極了,一口氣下去,但沒喝光,還剩個四分之一。

陸明潼無語地望一眼,把剩下的接了過來。

“我喝過的!”

他眼也沒眨。

捏癟了喝完的空瓶,擰上蓋子,瞥見不遠處有個垃圾桶,投籃似的找一找準頭,扔過去,堪堪投中。

轉身,看見梧桐葉間灑落的朧黃色燈光灑落在她臉上、白色短T上,這樣昏朦的調子,莫名叫他不由自主地湊近一步,想看清楚些。

沈漁看他又要靠過來,趕緊伸手推他肩膀,叫他離遠點,她本來心裡就亂得很。

“你可真會過河拆橋。”陸明潼扯一扯衣服給她看“罪證”,嘲道,“剛剛怎麼不叫我離遠點?”

“是你非要用強的,講不通道理的一頭倔驢。”

陸明潼眼裡薄薄一層慍色,突然地捉著她兩隻手腕,猛往後一推,無視她後背給硌了一下而眉頭一蹙,徑直俯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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