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2 / 2)

簡直像是在玩一場永遠也找不到的捉迷藏,善於躲藏的孩子總是能在鬼出現的前一刻消失不見。

太宰治盯著堆疊而起的分析與路線,聽著滴答滴答的時間流逝,暗沉沉的鳶瞳裡無神而冷漠,忽然抬起手推倒了這些雜亂的紙張,任由其轟然垮下墜落發出“嘩啦啦”的響聲,散落在整個房間裡。

他終於意識到了一件被忽略的事實——這並不是在玩尋找“不存在”先生的解密遊戲,而是一個“再也無法相見”的遊戲BUG,是就算集齊了所有條件都無法跨越過去的阻礙,是隻有遊戲設計者才能改變的內部設定。

“什麼啊,到頭來,不過是這樣而已嗎?”黑發鳶眼的青年仰頭,緩緩閉眼喃喃道,“這還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被設計好永遠也無法見到公主的勇者,到底會為了什麼而努力呢?

那位公主,其實也不知道會有這樣一位勇者,不遠千裡、披荊斬棘地來見她吧。

什麼都沒有的記憶、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甚至無法見麵的結局,勇者到底為什麼想要見公主呢?

……

最近太宰治似乎安分了不少。

國木田獨步觀察了搭檔的狀況後,得到了這樣的結論。

沒有和之前一樣總是不見蹤影、隨時隨地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也沒有翹班勾搭年輕女性,甚至不再打聽木之本鏡的下落。

大概有些長進了。

他這麼想著,還是有些奇怪為什麼之前表現得對木之本鏡很感興趣的太宰治什麼反應也沒有,於是順從本心問了這個問題。

但卻得到了搭檔一個略顯虛假的笑容:“哦那個啊,嗯……就是最近在研究更重要的事情而已,抽不開身呢,有機會再說吧。”

“說起來,國木田君,你說,遊戲裡的勇者為什麼會想要見公主呢?明明每次公主都不屬於他。”

這又是什麼無聊的聯想?這家夥最近玩遊戲走火入魔了?

內心這麼吐槽著,國木田獨步還是認真思考了一會後回答:“因為是遊戲設定吧,那是必須要遵守的規則,否則玩家就沒有目標了。”

“哎,是這樣啊。”太宰治盯著他,像在注視不存在的某處,帶著難言的空洞感,半晌勾起嘴角,笑著這麼說了,“是規則的話,好像就沒辦法了。”

“你還是少玩些遊戲的好,既然加入偵探社,當然還是要以偵探社為主。”國木田獨步見不得他那種帶著頹喪的模樣,忍不住開啟了說教模式,想似乎要長篇大論一番。

“嗯,說得對呢,還是先工作吧。”出乎意料,太宰治這回很果斷地應聲了,然後站起來,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真的開始認真工作了。

國木田獨步起先還以為他是在騙人,可湊近一看,卻真的發現那都是工作內容,處理的效率也高得驚人。

恍惚間,他瞥了眼窗外,確定沒有看見天上下紅雨的反常景象,才不得不承認——太宰治居然真的在好好工作。

該不會在夢裡?國木田獨步茫然地走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剩下的日子似乎還是一樣過,太宰除了那天過於勤奮的古怪模樣以外,之後又回到了原本懶散的狀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工作著。

國木田獨步除了鬆了口氣之餘,也稍微感覺這位相處時間還不長的搭檔似乎哪裡有了些變化——太宰治走神和思考的時間好像增多了,打遊戲時都會出現不自然的停頓,問他發生了什麼也隻會糊弄過去。

雖然之前也不知道在埋頭研究什麼,但現在忽然全部鬆懈下來後,太宰治這個人身上宛如失去了某種支撐著的精氣神,陡然變成了幽靈般無所事事、置身事外的立場。

作為搭檔,國木田獨步是想做些什麼來幫他的,可一方麵太宰治本人總是表現出一副沒什麼的模樣,另一方麵,亂步先生在看見這一幕後,告訴了他“不過是發現不能接受的真相的適應期罷了,等他接受就沒事了”這種似乎沒問題的話。

所以他想了想,還是決定等太宰治自己稍微想通,再努力拉他一把。

可意外總是猝不及防出現,某天他們接到一起關於“白虎傷人”的案子後,事情發生了轉變。

太宰治接取任務後,一如既往不見了大半天,最後是被一個衣衫襤褸的銀發少年帶回來的。

那是個據說之前在國外,回國途中遭遇海難,不得不隨著海浪飄回日本的倒黴孩子。更慘的是他上岸的地方又是個消息不通的小漁村,於是在身份證明和錢財全沒有的情況下,隻能硬生生流浪回橫濱。

來到橫濱的第一天,這個名為“中島敦”的少年在河裡發現了太宰然後救了他。

而太宰聽說了少年的遭遇後,難得好心地請饑腸轆轆的救命恩人吃飯,雖然用的是國木田獨步的錢。

國木田獨步相當同情這位少年,也沒在意要請吃飯的事,而是更關注他是否有監護人在橫濱,說他可以幫忙聯係。

銀發少年感謝過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說出了自己的家人姓名:“叫做木之本鏡,請問你們知道嗎?”

是木之本鏡之前提過的家人?原來在國外啊,難怪一直聯係不上,這也是巧了。

嚴謹可靠的青年驚訝過後點點頭:“嗯,他是我們的社員,最近出差了,但過段時間就會回來,我可以幫你通知他。”

“謝謝你們!”中島敦眼裡驟然發出感激的光芒,鞠躬致謝,看上去非常開心。

兩人接著又交換了些木之本鏡的事情。國木田簡單說了下他的近況,而中島敦則交代了自己是被收養的弟弟,幾年前和監護人去國外研究異能,因為環境惡劣的關係,一直沒有收到消息,最近才得到了一星半點兒情報這些事。

“那你的監護人怎麼沒有來?”國木田獨步發現了問題,皺起眉。

銀發少年停頓了一下,含糊地回答:“他遇見了很久以前的朋友,臨時有事,等辦完就會回來。”

這樣的解釋才勉勉強強得到了國木田的認可,沒有再追問。

但這時在兩人談話期間一直不出聲的太宰治卻笑眯眯地開口了:“敦君,我能這麼叫你吧?”

“啊,當然。”中島敦雖然有些疑惑,但也不排斥,乖巧地等待著他說話。

國木田獨步倒是覺得自家搭檔可能又要整什麼幺蛾子了,繃緊肌肉,隨時準備阻止他。

“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的看法。”太宰治盯著中島敦,問得突兀,“遊戲裡的勇者,為什麼會奮不顧身地想見公主呢?不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公主根本不會知道有這樣的人來救他,也沒有產生過期待嗎?所以一切隻不過是勇者自顧自的感動而已,是沒有意義的吧。”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難道是想騙這個孩子玩嗎?

國木田獨步無奈歎氣,剛剛想讓中島敦不要搭理太宰治忽然的戲弄,就聽見了銀發少年帶點疑惑的回答:

“太宰先生,答案不是已經有了嗎?”

“因為勇者‘想’見公主啊。那就是唯一的理由。”

對麵黑發鳶眼的青年緩緩地垂下視線,捏緊了放在下方的手,收斂了表情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半晌才歎息著,似是附和:“是啊,因為‘想’見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