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明明應該算不上多麼美好的設想,可盛以確確實實地又對高考後多了幾分額外的憧憬。
……
可這樣的人,怎麼莫名其妙就要變成最後一麵了?
盛以很難相信,更難以接受。
“外公之前就查出來了,晚期。”盛元白車子開得飛快,“是想告訴你的,但是是外公的主意,他堅持要隱瞞你一段時間門,讓你好好高考。”
盛以呼吸一塞。
怪不得在她回明泉後沒多久,盛母就問她要不要去公寓住。
……原來是怕她看出來端倪。
“其實按照外公的想法,他甚至不希望今天告訴你。”盛元白說,“老人家就希望你開開心心的,所以他還計劃好了等你高考完再陪你去玩幾天的。但……”
“昨晚突然惡化了。”
盛以的眼淚驀地就掉了出來。
“狀況不是很好。”盛元白斟酌了一下用詞,“但外公一直在堅持著想要見你最後一麵,所以……”
他說,“等會兒見到外公,你要開心一點,彆讓他心裡難受。”
……
可是要怎麼表現得開心一些呢。
盛以隻是握住病房的門把手,眼淚就開始爭先恐後往外流。
她仰起頭,深呼吸了口氣看著天花板,拚命地擦著眼角。
盛元白擔心地看著她。
盛以回過頭,朝著他搖了搖頭,再吸了一口氣,推開門把手往裡麵走。
明明早就預料到了的。
可看著插著氧氣管拚命掙紮的外公時,盛以還是沒忍住狠狠鼻頭一酸。
堪稱艱難地抿了個笑出來,盛以朝著病床邊走了幾步,壓下翻滾的淚意,叫了聲:“外公。”
病床上剛才還像是在昏睡的老人一瞬間門就睜開了眼。
他隻是剛看見盛以就笑了一下,手指動了動,叫她:“阿久。”
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盛以在床邊坐了下來,“嗯”了聲。
“我們阿久考完試了?”外公有些艱難地說,“考得怎麼樣,去景大肯定沒問題對吧?”
盛以幾乎是用儘所有的力氣才忍住了將要滑落的眼淚,她使勁點了下頭:“嗯,沒問題。”
“那就好。”外公放下心,“希望我們阿久平安快樂,做點自己想做的事。你媽媽太糊塗了,你生她氣我們都能理解。”
盛以搖了搖頭:“我沒生媽媽的氣,我這兩年也過得很開心。”
“嗯,我知道,我們阿久真懂事。”外公輕拍了下她的手,“我們阿久將來一定能過得很好的。多跟自己喜歡的人相處,要是不喜歡吃魚的時候就不要吃,知道了嗎?”
盛以再也忍不住,眼淚成串地往下掉。
她知道自己不該哭,外公等她回來不是想看她哭,可她就是忍不下去了。
總是有太多的人關心她開不開心、願不願意,哪怕她什麼都不會說出口。
她真的準備了太多太多,她知道自己不善表達內心,所以她總想默默做。
對外公外婆,她也有很多很多的計劃,他們總說沒關係,讓她忙自己的,以後的時間門還很多,她開心就行了。
可……
怎麼會這樣呢。
除了他們,還會有誰在她跟父母吵架的時候,不問緣由地就支持她、照顧她呢。
“乖阿久,不要哭,”外公艱難地抬起手,摸了下她的頭發,“外公會永遠保護我們阿久的。”
……
那個脾氣倔強的小老頭,長眠在了盛以進病房的半小時後。
病房裡驀然忙碌了起來。
緊接著的一天一夜,盛以都渾渾噩噩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
她睡不著,也吃不下飯,彆人跟她說話她也毫無反應。
她隻是覺得累,特彆累,可能是因為高考結束帶來的驀然放鬆、和情緒的突然起伏。
一直到第天早上,盛元白看不過去了,強行拉著盛以要送她回家、讓她先休息一下。
盛以倒也沒有反對,隻是麵無表情地坐在副駕駛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麵無表情地到家門口下了車。
……
她愣在了原地。
盛家的門口站著一個人,垂著頭,看著手機。
每當有腳步聲響起的時候,他就會驀地抬起頭朝聲音的來源處看去,可緊接著又會露出失望的表情。
盛以知道,人在失望次數多了之後,總是會不再燃起希望的。
……可江斂舟沒有。
他隻是不停地打一個電話、不停地發消息、不停地抬頭看向有腳步聲的地方。
不停地失望,不停地滿懷希望。
直到再次傳來腳步聲,江斂舟仍舊迫切地抬頭看過去。
哦,他就知道……
他剛準備習慣性地安撫一下自己,卻驀地愣住。
他垂眸,看向了麵前的女孩子,眼睛裡全都是紅血絲。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夢。
可怎麼回事,他不是沒讓自己睡覺嗎,他怎麼還是睡著了?盛以如果來了看到他在睡覺,肯定會生氣的。
江斂舟拚命掐自己,想讓自己快點醒過來。
可他怎麼掐,麵前的少女都遲遲沒有消失不見。
江斂舟一頓,那個猜測才猛地卷進腦海裡。
“盛以?”他試探地叫了一聲。
同樣一臉疲憊的少女點了下頭。
她聽見他沉默兩秒,說。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