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的心意,女兒明白。隻是,女兒已經嫁給駙馬了,又怎能在他患難的時候棄他而去?”
“信陽,你彆死心眼。”
皇後勸道,“你是公主,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這世上好男兒多的是,沒了張陽,自然還有彆人。等過幾年,風頭過去了,你父皇自然會再給你找一個好兒郎的。”
“可那都不是駙馬了!”信陽長公主顯得很激動。
見皇後麵露不忍之色,她“噗通”一聲就跪在了皇後麵前,“母後,母後,女兒求求你,幫幫女兒吧。”
“信陽,你……”
“母後,女兒不會讓你為難的。女兒心裡雖然放不下駙馬,但也知道,他要害的,是女兒的父親。”
信陽長公主吸了一口氣,說,“女兒隻是想見他一麵,問問他……問問他之所以與女兒成婚,是不是就是為了要趁機給父皇下毒。”
她十二歲便與張陽栓婚,父皇從來不禁止他們私下來往。
在她麵前,張陽一直都是溫柔可靠的。
他對她很好,不是那種千依百順的好,而是處處提點於她,告訴她怎樣做,才能讓自己過得更好。
於信陽長公主來說,張陽不僅是她的丈夫,更是一個可靠的兄長,是一個另她逐漸依賴的人。
如果這一次,張陽要謀害的不是她的父親,而是彆的什麼人,哪怕是太子,她都會義無反顧地站在他這一邊,竭儘全力保他性命。
也正因為如此,得知張陽參與甚至是主持謀害自己父親的事,信陽長公主才會更加覺得難以置信。
皇後歎了一聲,問道:“癡兒,就算得到了答案,又有什麼意義呢?”
“……女兒也不知道。”
信陽長公主呆了一呆,喃喃道,“女兒也不知道。隻是,如果不問一句,女兒這一輩子,都不會甘心的。”
這種感情,皇後並不能理解。
皇後自幼養於閨中,及笄之後,還未來得及相看人家,便被太後選中,入主中宮。
天子有好顏色,卻也好顏色。
皇後原本是對天子有幾分期待的,卻很快敗給了現實。
自小她的母親便教導她,女子最重要的是德行,其次才是容貌,並以最高的要求來教養她。
她是信了的。
可是,天子讓她明白,她自幼的信仰都是錯的。
天子喜歡好顏色,容貌平平的皇後,從來也未曾入了天子的眼。
她那點期待,早已經冷卻了。
她的少女情懷,還未曾綻放,便已經枯萎了。
所以,對於信陽長公主這種愛恨交織的感情,她怕是永遠都理解不了。
但她還是答應了替信陽求情,不管怎麼說,信陽到底喊了她這麼多年的母後。
*
信陽長公主還是見到了張陽,天子對自己的兒女,總是保留著一分柔軟的心腸。
兩人見麵的地方,在大理寺的一間空屋子裡。
大理寺卿得到消息之後,命人收拾了一番,加了幾張桌椅。
張陽來之前,是不知道誰要見自己的。
但對他來說,是誰都無所謂了。
事到如今,誰也彆想改變這個定局!
隻是,當他見到信陽公主的那一刻,所有的鎮定自若自信滿滿都變做了慌亂。
“公……公主?”
他慌亂地左遮右擋,企圖擋住自己,不讓信陽公主看見分毫。
——隻是他最想見,也最不敢見的人。
見他如此,信陽公主反而平靜了下來。
她笑著問:“怎麼,駙馬是不願意見我嗎?”
“不,不是的。”
張陽猛然放下了遮擋的雙手,鎖住雙手的鐵鏈隨著他的動作嘩啦作響。
“張陽……愧對公主。”
信陽公主道:“所以說,你之所以和我成婚,為的就是要在我大婚之日,謀害我的父親?”
張陽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信陽公主追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陽道:“臣至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置陛下於死地。但在與公主大婚之日謀事,卻是臣早有預謀。”
信陽公主冷笑一聲,怒道:“你的毒都下到父皇的酒裡了,卻說什麼沒有謀害之意。你當本宮是個傻子嗎?”
事到如今,他竟然還說這種話來哄她。
張陽輕笑了一聲,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公主今日前來,就是想問臣的目的嗎?”
他說,“隻要是公主想知道的,臣知無不言。”
其實,信陽公主想問的,已經問完了。
可是,若就此離去,她卻又有些舍不得。
因為她知道,張陽所犯之罪,是為謀大逆,非死不足以贖。
所以,她點了點頭,“你說吧。本宮倒是要聽聽,你大費周章做了這件事,到頭來也沒有得到什麼好處,究竟是何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