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在齊晟的示意下,徐尚書一聲令下,不管寫完的還是沒寫完的,都得停筆,由吏部的郎中統一把試卷收了回來,當麵封存。
然後,自有人將試卷統一謄抄,糊名之後,送到閱卷官那裡。
而太子晟隻留下了一句:“隻盼鹿鳴宴上,與諸位相見有期。”
然後,就丟下一眾心懷忐忑的學子,飄然而去。
——太子殿下這是什麼意思?這次殿試,不會還要往下刷人吧?以往殿試不刷人,隻是默認的潛規則而已,到底沒有明文規定…………
隻能說,腦補害死人。
原本沒什麼的事,他們越想,就越覺得自己想的是對的。
於是,剛出了太和殿,幾個連文章都沒有寫完的學子,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九九劫難,八十難都挺過去了,就差這最後一哆嗦,卻硬是栽在這裡了,換誰也得哭呀。
守門的太監,還有比他們早出來片刻的幾位大人都對他們心懷憐憫,假裝沒有看見他們在宮中失儀。
慘,實在是太慘了!
林詹一邊哭,一邊跟著相熟的兩個學子往宮外走,覺得自己果然不該過了會試就飄了。
合著,太子殿下的殺手鐧,在這裡等著呢。
見他哭得這樣慘,連一向高傲愛挖苦人的吳生都不忍心說他了,一路上都在安慰他。
“林兄彆急,雖然真一次的考題十分簡單,但時長太短,不止你一個人沒有寫完的。
聽聽,聽聽,這話像是安慰人的嗎?
林詹哭得更大聲了。
——考題簡單我還寫不完,這是得多蠢呀?
和他們一起的龔生無奈道:“吳兄,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不會說話你就閉嘴好嗎?
“龔兄,吳兄說的都是實話。”
熟知吳生個性的林詹急忙開口,怕他們倆因自己而起了爭執,“隻是,林某到底不比兩位學識淵博,光是破題就用了近半個時辰。”
“怎麼會?這題還用絞儘腦汁的破?”
覺得不可思議的吳生脫口而出,讓龔生恨不得把他那張嘴給縫上了。
就算林詹再好脾氣,這時候也有些惱了,忍不住說話帶刺,“比不得吳兄學問紮實,民富國強這一題,林某尚且是第一次遇見,想必吳兄是從前做過了?”
此一言出口,吳生一下子就炸了,“什麼民富國強,明明是國富民強。”
龔生也道:“林兄,你看錯了吧?”
林詹從袖袋裡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擤了擤鼻子,不滿地反問:“我盯著那四個字反複琢磨了半個時辰,你說我能看錯嗎?”
旁邊有人附和他,“不錯,就是民富國強,要是國富民強,誰還能耗那麼久?”
等他們走到宮門口的時候,所有學子都已經聚到一起了。
經過一番爭論之後,林詹不哭了,吳生和龔生卻抱頭痛哭了起來。
——看太子殿下的意思,肯定是要往下刷人的。若是他們連考題都看錯了,那還有什麼希望?
這回,輪到林詹安慰他們了,“吳兄,龔兄,反正又不止你們兩個眼花了……”
兩人異口同聲:“你不會說話就閉嘴好嗎?”
被噴了一臉口水,林詹借著擦臉的機會撇了撇嘴,無聲地咧開了一個笑容。
——哈哈,這可真是太好了!
待三日之後,皇榜貼出,倒是沒有被人刷下去。
隻是,許多平日裡文采斐然的,卻因看錯了考題而名次極低。
反倒是像林詹這樣的,連文章都沒有寫完的,得了個二甲第三十名。
在為參加鹿鳴宴做準備的這幾天,他真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真是祖墳冒青煙了,他這樣的,竟然也能中了進士,還是二甲第三十名。
他覺得,來京城的時候帶的那五千兩銀子,總算是能派上用場了。
對自己幾斤幾兩,林詹一直很有自知之明。
所以,他根本就不打算參加庶吉士的考試,也不打算謀求入六部觀政。而是借著二甲進士的名頭,謀一個外放的好缺。
雖然都是謀官,但進士的起-點,可比舉人高多了。
打算的挺好的林詹,卻不知道,後續還有更大的餡餅非得往他嘴裡砸,他不吃都不行。
鹿鳴宴上,工部尚書親自向他示好,並表示工部很需要他這樣的人才。
你說,這塊兒餡餅,大佬親自發的,他敢不吃嗎?
必須得感恩戴德,連掉下來的渣渣都撿起來吃乾淨了呀。
隻是,工部的大佬,怎麼會看上他的?
但無論如何,不久之後林詹就得到了入工部觀政的資格。
直到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太子殿下看了他的文章之後,就一直在關注他。把他放到工部,正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林詹的眼眶,不由自主就紅了。
——什麼叫做知遇之恩?什麼叫做士之知己?
這就是是呀!
君既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君!
齊晟:ok,又掉坑裡一個,趕緊填土踩嚴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