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回家的第三天
“……這場記憶混淆風暴是世界級的。全球各地普遍性出現十年半的記憶空缺, 空缺前還有三年半的記憶混亂過渡期。普通人更為嚴重，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記憶曾被修改過，還在感歎春天太短, 昨天還是冬天今天就到了夏天……我們初步判定是因為世界融合。十四年以前，我們生活在縫補揉捏起來的虛幻世界, 有一個存在用三年半時間提升世界本源推動融合。兩方世界的時間不一致, 導致融合後有人覺得自己少了十幾年時間。所以明明靈氣複蘇已經十幾年，但最近幾天才有真實感……”
喬林手插在兜裡，發現戒指也被帶進靈能幻境。
他坐姿端正地盤著戒指，思維漸漸飄遠。好像想起了什麼，仔細回想時大腦卻充斥灰霧什麼也沒有。
“和平鴿同誌。”
喬林的手臂被夜光燈用筆戳了下。
他表情不變, 隻是渙散的視線聚焦, 看向說話吳主任身上。
“您的聖光術能祛除世界融合帶來的記憶混淆嗎？我們不能也不應該忘記拯救世界的英雄。”
“很抱歉，大概不能。”喬林站起來：“我的時間空缺十四年，記憶像殘破的畫……聖光術。”
溫暖柔和的光芒出現。
靈能幻境隻能模擬光效, 唯有現實中跟喬林在一起的夜光燈接受了真正聖光的沐浴。
劉光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站起來麵對眾人期待的眼神, 緩緩搖頭：“我跟前輩在一起, 聖光術沒有恢複我的記憶。”
陸續有幾個專家發言。
會議結束, 吳主任叫住喬林：“喬老師, 接下來關於如何解決世界融合影響的研究需要您協助, 麻煩您抽時間來總部一趟。”
喬林點頭，他想起那一倉庫‘獻給祖國的禮物’。
退出靈能幻境。
夜光燈收拾手提箱，嘴裡絮絮叨叨：“喬老師, 央美院長主持的國畫研討會後天召開，有好幾個國畫大師參加，您也收到了邀請函。這次我們以參加研討會的名義去首都, 估計明天就要出發。行李我會準備，您記得今天跟家人道彆……”
“嗯。”喬林對著突然茂盛的富貴竹發呆。
中午剛買的時候明明隻有兩尺多高，現在葉稍都快碰到天花板，密密麻麻的根係幾乎擠破大花瓶，甚至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喬老師，您常用的手機呢？林先生聯絡不上您，再不給他回電，他會選擇今晚跟您抵足談心。”夜光燈埋頭發短信，“我跟他說您在繪畫。”
喬林回畫室找出手機打給林雙淼。他戴著藍牙耳機一邊通話，一邊拖著個超大畫缸往客廳移，夜光燈忙來幫忙。
“我沒事，手機靜音在畫畫……吃了，小劉給我帶的，魚粉，沒放辣椒……嗯，我在搬畫缸……哦，等下打……明天去首都參加國畫研討會。央美院長辦的，網上可以查到……小劉一起，你問他，估計要幾天……嗯，生日應該能回……哦，我知道……我四十不是四歲……給你帶烤鴨，再見。”
喬林說謊不眨眼，掛了林雙淼的電話又給父母打。
“爸，是我，爺爺還好嗎……我挺好，媽呢……退休了還去學校晚自習值班？雙喵沒說她……我沒談戀愛……正常……我就不能多說話……我辭職了，明天去首都……不，沒有奔現，我去參加央美的研討會……不搞同性戀……不相親，再見！”
夜光燈抱著超大畫缸目瞪口呆地看著喬林。
“放那裡。”喬林掛了電話指指陽台一角，見夜光燈不動，不由皺眉，走過去用腳尖點地，“放這裡。”
夜光燈回神，忙將畫缸移過去，還不時偷看喬林，“喬老師，您剛才說了好多話。”
“我不是啞巴。”喬林用桶子提水倒進畫缸裡。
夜光燈搶過裝水的工作，“我的意思是，記憶混淆的影響真大，您就像……像從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變成人。”
“記得補魚粉的照片，雙喵問你，就發給他。”喬林敲碎花瓶把富貴竹移到畫缸裡，又施了一個聖光術。
茂盛的綠植像打了激素，以延時攝影倍數播放的速度蔓延生長，從天花板拐彎爬上窗。
“您放心。啊，植物有聖光滋養就是長得快，它需要搭個架子。您等等，我去給您找點材料。”夜光燈拎著箱子回對門，隔著門都能聽見他打電話要圖片、訂機票、催花架的聲音。
喬林收拾畫稿時，從個人倉庫裡找出一塊翡翠原石用木盒子單獨放起來，貼上夜光燈的名字。
夜光燈抱著一堆處理過的木杆，大半夜用了靜音符在客廳聽搖滾釘花架，輕身術飛上飛下乾得熱火朝天。
喬林恍惚記得曾經也有人飛來飛去安裝花架，或者說溫室？是誰呢？
他按住心口，心裡那種異樣的感覺很陌生，仿佛心跳頻率不屬於自己。
模糊的記憶就像夢幻泡影，當你想要抓住時，它卻“啪”地破碎消失無蹤。
“已經好了。”夜光燈拍拍手，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轉頭瞧見靠在牆邊低頭沉思的喬林，“都三點了，喬老師您怎麼還沒休息？”
喬林把手裡的木盒遞過去：“半年獎。”
“謝謝老師，老師大氣，老師世界第一！”夜光燈也不看裡麵是什麼，收下就催喬林去休息，“機票預訂明天上午十點五十的航班，您快去休息。”
喬林擺擺手讓他彆管，把人送出門，回頭看著燈火通明的客廳，突然覺得太安靜空曠。
也許應該放點音樂？
不行，太晚了會吵到彆人。
喬林一盞盞關掉燈，到衛生間用涼水衝澡刷牙，看著鏡中熟悉又陌生的人發了會兒愣。
喬林用沾水的手抹了抹鏡麵，手指停在那雙沉靜的眼睛中央。
這不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簡單乾淨一眼就能看到底，看似像水一樣溫和，實則是透明的玻璃，不冰冷也什麼感情。
鏡中人臉上的眼睛卻帶著光，光裡仿佛有滄海桑田、有無數故事，它是溫柔的、悲憫的、含情的，哪怕溢出的微笑，也是令人心生愉悅的幸福笑意。
“你是誰？”喬林輕聲問。
鏡中人隻是看著喬林，表情是他慣常的木然，眼中的笑意卻絲毫不減。
喬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閉眼後腦中總閃過鏡中看到的眼睛。
他乾脆爬起來畫畫，畫桌上堆了太多不知道怎麼處理的東西。喬林懶得收拾，拿速寫本抽了支炭筆信手塗抹，一雙眼睛很快呈現在紙上。
“嗡——”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是黑色的蝙蝠手機。
喬林手中的炭筆“啪”一聲斷了筆尖，在畫紙上戳出一個黑點。他盯著來電顯示看了半分鐘，蝙蝠俠的名字依舊沒消失。
喬林翻出一塊刀片，把垃圾桶拖近一些，慢慢削炭筆。
炭筆削得又長又尖，不小心削斷了又重新削。
喬林很慌張，恨不得回到過去把那個亂接單的自己掐死。
他為什麼會蠢到明知道世界上有超級英雄，還敢畫那種圖？
聽說蝙蝠俠是個控製狂，會監控網絡上所有關於蝙蝠俠的信息。難道是今天清除文件的時候被發現了，打電話來找麻煩的嗎？
如果換成盾鐵那種衣服整齊隻搞眼神曖昧的，他還不會這麼慌。問題是那幅畫了一半的超蝠圖沒穿衣服，就算沒露點，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畫裡的人在乾什麼。
喬林磨蹭了快五分鐘，炭筆隻剩手指長。黑科技的蝙蝠手機依舊沒自動掛斷，蝙蝠俠也耐心十足的等待接通。
“特事辦是華夏的超英聯盟，我是‘和平鴿’。沒什麼好害怕。這裡可是華夏，有九州結界。他應該不敢隨意入侵華夏的網絡，肯定不知道我畫過他跟超人吧……”
喬林深呼吸，丟開炭筆，接通電話。
對麵傳來快速敲擊鍵盤的聲音，隱約還能聽見拳拳到肉的砰砰聲，有人在喊‘電話通了’，還有人喝令安靜，於是話筒中隻剩呼吸聲。
“喬林，”敲擊鍵盤的聲音停止，低沉喑啞的聲音響起：“和平鴿，華夏特事辦首席治療師。聖光術除了不能起死回生，能治療已知一切傷病，並恢複精神力量，疑似有強大的防護術。”
他說的是中文。
喬林慢慢往下縮，最後手指攀著桌沿隻露出半個腦袋，眼睛緊盯著手機。
“老頭子你搞什麼，你會把他嚇壞的。手機給我給我，我來說……”對麵有年輕人在搶奪手機控製權，但很快被鎮壓隻剩被堵住嘴的嗚嗚聲。
那個聲音挺可愛的，像活潑雀躍的小鳥。
“你們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喬林慢吞吞地問。
“世界融合造成記憶混淆。我忘記了你，也忘記你曾幫助過我和我的家人，以及正義聯盟的每一位成員。很抱歉以非常規手段得到你的信息。沒有誰能左右我的大腦，包括神。我是蝙蝠俠。”
說得有些亂，意思還是能聽明白。
“我沒有印象。”喬林抓著一個手辦握在掌心，微微鬆了口氣，不是關於畫的事情就好。他語氣輕快了些：“還有彆的事嗎？蝙蝠俠。”
“哥譚聖光醫院即將竣工，你有時間來參加剪彩儀式嗎？”